第九章 準備

周少瑾在回家的路上想著這件事。

人活在世上,哪能事事如意。

何況那些事根本沒有發生。

自己如果不能克服這樣的心魔,又談何挽救程家,挽救這些關心愛護自己人親人?

而程家長房到了她這一輩只有三個女兒。涇大老爺家的程箏和程簫都已經出嫁,渭二老爺家的程笙雖然從小在郭老夫人屋里長大的,但她訂親之後,郭老夫人怕婆家嫌棄程笙見識短,把她送到了京城渭二老爺家,長房只有程許承歡膝下。但程許是有功名的男子,就算是年紀小,走在外面別人也要尊稱他一聲「老爺」,等閑是不會進內院的。不然前世她也不會和程許沒說上幾句話了。

這樣一來,還可以避開程笳程笳膽子再大,也不敢在袁老夫人面前放肆。

想到這里,周少瑾露出悵然之色。

她對程笳的感情非常的復雜。若說是恨,她出事後,程笳被遠嫁,並勒令永遠不許回程家,這樣的懲罰對程笳這個以自己家族名譽為榮的人來說,已足以夠已;若說是沒有芥蒂,她還沒有這麼大度。

不如不見!

至少在她沒有想好以怎樣的心情面對程笳的時候,她們最好還是暫時別見面好。

周少瑾在回畹香居的路上前思後想,計較著得失,等見到周初瑾的時候,人已經鎮定下來。

她笑盈盈地把關老太太讓她給郭老夫人抄經書的事告s 了姐姐。

周初瑾喜出望外,她拉著周少瑾的手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那你謝過外祖母了沒有?郭老夫人有沒有說讓你什麼時候去?有沒有說要你抄哪部經書?你對那經書熟不熟?要不要找個人先幫你抄一遍?」

既然是要她親手抄,作人作弊怎麼圓得過去。

周初瑾是關心則亂,話說得有些沒譜了。

周少瑾莞爾。

姐姐也有這樣的時候?

她頓時對姐姐少了幾分敬畏,多了幾分親切。

「姐姐,你別著急。」周少瑾把周初瑾按坐在了瓖著彭牙邊的雕紅漆圓桌旁的繡墩上,甜甜地笑道,「我不好意思謝謝外祖母,當作什麼也不知道地回來了,這件事還得姐姐幫我出面說一聲才好。郭老夫人那邊只說是讓我抄經書,具體抄什麼經書,什麼時候去卻卻沒有說。不過我尋思著應該過了浴佛節這個時候給浴佛節抄經書,有些來不及了。」

周初瑾這才覺察到自己有心急。

她不由訕訕地笑,道︰「你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道謝的事交給我也好。至于郭老夫人那里,我們雖然想她幫一把,可也犯不著為了這件事在她面前失了尊卑,尋常心就好。」說到這里,她不禁打量起妹妹來,見她只戴了副珍珠耳朵,而且那珍珠只有米粒大小,她沉吟道,「長房既富且貴,長輩們不會說什麼,就怕遇到了以貌取人的僕婦,我看得幫你打幾件首飾,做幾件衣服才好。」

「姐姐,」周少瑾婉拒道,「我們做兒女的,不是以父母為尊的嗎?爹爹如今已是正四品的知府,就算我們穿金戴銀的,難道別人就會以為我們的爹爹是封疆大吏不成?反之,就算我們穿夏布粗麻,難道別人就會以為我們家窮得揭不開鍋了?只要爹爹仕途順l ,我們穿什麼用什麼別人都不敢輕瞧的。何必又做新衣打新飾,惹讓長房那些看見別人戴個金鐲子如果沒有傳承都要暗地里嗤笑別人是‘爆發戶’的婆子們說閑話呢?我看還是像姐姐說的,平常些好。」

周初瑾听到「戴個金鐲子都要有傳承」的時候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你說的對。長房的表姐們或出了嫁,或跟著舅舅在任上,不像三房笳表妹太淘了,她每次闖禍都連帶著你,瀘大舅母又是個護短的。你去長房,卻只要奉承好郭老夫人就行了,頗為清靜的。」然後又道,「這麼一想,你幫郭老夫人抄經書也好,免得天天和笳表妹攪在一起。只要郭老夫人喜歡,別人說什麼都沒用。若是郭老夫人不喜歡,別人怎麼說也沒用。我看這樣好了,我等會去外祖母那里幫你打听打听郭老夫人的喜好,不求討她喜歡,可也別讓她討厭才好。」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說服姐姐,還得到了姐姐的肯定。

周少瑾非常的高興,笑眯眯地點頭,膽子越發的大起來,從前不敢說的話現在也敢說了︰「姐姐,我們還是別打听郭老夫人的喜好了。我覺得,像她那樣的人,內宅管得肯定很嚴,外祖母知道也罷,如果不知道,貿貿然的請了人去打听,被郭老夫人知道了,只怕連帶著對外祖母也會生隙,還不如我去後見機行事的好。」

周初瑾詫異過後又為妹妹的深思熟慮而開心,她笑容滿面地拉了周少瑾的手︰「你這話說的有道理,就照著你說的做好了。」

周少瑾對自己又多了份自信。她要求姐︰「你給我弄點好墨來吧?你看笙表姐就知道郭老夫人是個很講究的人,我既然答應了給郭老夫人抄經,那就要做好才行。」

只有好墨才能寫出好字來。

雖然長房不會缺這些,但有備無患。

這才是做事應有的態度。

周初瑾連聲應「好」,想了想,吩咐貼身的大丫鬟持香去程誥那里︰「請誥大爺幫著買兩塊好墨!」

持香應聲而去。

周初瑾則和周少瑾開了箱籠,挑選去長房的衣服首飾。

只是她們沒有等到持香,卻等來了程笳的大丫鬟翠環。

翠環道道︰「我們家大小姐听說二表小姐病好了,請二表小姐明天過去采玫瑰做花露。」

周初瑾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

周少瑾卻直接拒絕了︰「你去跟你們家小姐說一聲,我這兩天要給郭老夫人抄經書,得淨手沐浴,走不得。等我抄完了經書,再去找你們家小姐玩。」又怕這樣讓程笳覺得沒面子,轉身讓施香把自己那天晚上沒事做畫的三君子描金川扇拿給翠環,道︰「把這個帶給你們家小姐,是我連夜畫的。」

翠環笑吟吟走了。

周初瑾道︰「這樣才對!你不用她一叫你就出去,你也有你自己的事。」

周少瑾臉紅通通的,忙向姐姐保證︰「我知道了!我以後閑著的時候才去找程笳玩。」

「嗯!」周初瑾滿意地頷首,姐妹倆繼續翻箱倒櫃,等到快晚膳的時候,持香回來了,還帶了兩錠墨回來︰「誥少爺說,不用那麼麻煩。他手里還有兩錠好墨,讓您先用著。等過些日子,徽州那邊有墨過來,文德閣自會給他留的。」

周初瑾讓持香帶了兩刀澄心紙過去︰「說是老爺新年時給我們姐妹的,我們也用不了這麼多,讓他慢慢地用。」

持香又跑了一趟程誥住的嘉樹堂。

周少瑾拿著兩錠墨來仔細地端詳。

「別看了。」周初瑾不以為然,笑道,「都是名貴的羅墨,估計老太爺那時候留下來的。你見到了大表哥,可得好好地謝謝他才是。」

這樣的好墨,通常留在上場的時候用。誥表哥竟然送給了她們……再想到程誥前世的遭遇,周少瑾更堅定了要挽救程家的決心。

晚上,她試了試墨。

果然是珍藏十年以上的好墨。

堅如磐石,墨如犀漆,雖不容易化開,但字落在紙上堅而有光,黝而能潤,舌忝筆不膠,入紙不暈。

周少瑾心中一動。

不如她也做幾錠墨給誥大表哥送禮吧!

前世為了打發日子,她不僅制過墨,還制過香,制過香露,且都是照著古方不停改進過的,尋常鋪子里賣得東西都沒她做出來的東西好。

以後得了閑,自己也應該做點東西才是,送給外祖母,舅母,表哥他們,好歹是一番心意。

周少瑾突然覺得自己的日子也不是那麼無聊了。

不僅不無聊,好像還挺忙的。

制墨,得買墨回來;制香,得買香料;制香露,得采集些時令花卉……還有準備器具,樁樁件件都要人費心。

她就差了施香去打听這些事,自己在家里練字。

施香哪里知道這些,跑了兩天也沒個準信,周少瑾想念起前世的鄭媽媽來。

如果她身邊有個像鄭媽媽這樣能干的人就好了?

她嘆惜著,樊劉氏進屋來向她告假︰「祿兒得了風寒,家里的讓我回去一趟?」

樊劉氏有兩個兒子,長子叫樊祿,比周少瑾大兩歲,次子叫樊祺,和周少瑾同年,只大周少瑾十五天。樊祺是遺月復子,家里只有兩畝薄田,為了養活兩個兒子,她才進府給周少瑾做乳娘。兩個兒子則托付了孩子的大伯父。

此時樊劉氏說起樊祿,周少瑾這才想起來了,前世,樊祿就是這個時候病死的,而且是因為延病病死的。

她的心不由砰砰亂跳,忙道︰「你快回去!」話說出口,又覺這樣不妥,道,「我讓施香給你拿十兩銀子。」這樣好像也不能解決根本問題,接著道,「我這就跟馬富山說,讓他請了周大夫和你一起回去。若是銀子不夠,讓周氏醫館的找馬富山結算。」

樊劉氏族感激涕零,紅著眼楮道︰「哪里就急成這樣!我回去看看就行了。」

「你听我的準沒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周少瑾不想和樊劉氏推來推去的耽擱了時間,直接叮囑施香,「你這就去跟馬富山家里的說,讓馬富山家的雇頂轎子送樊媽媽回去。」

樊劉氏跪下來給周少瑾磕頭,周少瑾直接讓施香把她拉了出去。

姊妹們,等哈改錯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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