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免了一場死斗,張凡並沒有現出慶幸之色,反而臉色沉重。
這樣的結果,直如施舍,僅僅是因為對方想保存實力,才留下一條命來,對心氣漸高的張凡的來說,這簡直與侮辱無異。
扭頭一看,熊熊烈火映照下,南宮逸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心中的憋屈不言自明。
張凡調整了一番心情,上前招呼道︰「南宮師兄,在下張凡見過了。」
「唉!」南宮逸神色變幻不定,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長嘆一聲,伸手搭向他的肩膀,滿臉無奈地道︰「張師弟,師兄我這次多……」
說實話,現在張凡對他的心情頗為理解。想他南宮逸生來便是天之驕子,有一對結丹宗師的父母罩著,修行之路也一帆風順,只怕從沒有被人如此輕視過,那種生命握在他人手中,還要是靠一個素不相識的師弟才能免于一死,想來心里怎麼也不會好受的。
正想著要不要安慰他一兩句的時候,忽然一股冷意從心頭沁出,緊接著全身寒毛直豎,強烈的危險感讓張凡悚然而驚。
是什麼?他的腦筋極速地轉動了起來,一個個畫面在心中閃過,驟然定格。
「不對。」張凡瞳孔緊縮,終于明白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此時,南宮逸的手掌,離他的肩膀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心中思定,張凡驟然做出了反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手中捏出一個法訣,隨即腳下猛然一跺,整個人倒飛而出。
于此同時,南宮逸的掌心處紅光乍現,就在要將將觸及張凡的肩膀時,一個光罩在玄金袞服上浮現,恰好擋在他的掌下。
掌心的紅光轉濃,瞬間將光罩破開,但僅僅是這點時間的耽擱,張凡已經貼地倒飛出三丈遠,同時把手一撐立起,緊緊地盯著一齊纏繞到南宮逸手臂上的七條火龍,目光冰冷。
千鈞一發,若不是他臨時想到了問題所在,此時怕是已經變成了一團灰燼了。
自南宮逸招出九條火龍後,一條滅于六翼天蜈口中,一條爆在薛濤的身上,其它的七條卻一直游走在他的身側。若是白依依在時還好說,現在她早已離開,那七條火龍卻一直沒有被散去。
哪怕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維持這樣威力強大的術法,每時每刻消耗的靈力定然不會是小數。此時又沒有他人在,南宮逸的目的不卜可知。
一拍乾坤袋,取出諸般法器後,張凡冷冷地看著南宮逸道︰「南宮師兄,你這是何意?」
「哈哈,張師弟,為兄也不想這樣,誰叫你的腦袋值錢呢!」南宮逸狂笑道,隨即五指曲張,七條火龍尾部交纏,小半截身軀連在一起,以他的手臂為支點,驟然探出。
七個龍頭上下翻飛,仿佛被延長而出的手指,靈活無比,瞬間將張凡的周身一齊罩下。
不想這些火龍集中起來竟有如此威勢,張凡見狀神色冷峻,伸手一指,靈鰲盾飛出擋在身前。
霎時間,龐大的靈力匯成了深海靈鰲的虛像,緩緩地背甲轉身。
面前的火龍頭雖然威猛無濤,但畢竟不是實體,于是那些卸力牽引的手段便使不出來了,只是硬對硬地踫撞了上去。
一聲轟鳴,好像空間凝固了一般,一切頓時靜止了一下,然後才猛然爆開,狂暴的氣流將七條火龍與靈鰲虛像齊齊撕裂,瞬間分崩離析。
靈鰲盾悲鳴一聲,倒飛而回。
張凡面無表情地接過,略一探查,眉頭不由得一皺。
靈鰲盾受損頗重,里面融合的精魄竟有潰散的跡象,短時間內,是不能再使用了。
將它收起,張凡舉起落曰弓,右手夾著著四支黑色箭矢,正對著南宮逸,緩緩地拉開弓弦。
「南宮師兄,不知小弟身價幾何啊?」以箭矢瞄著對方的頭顱,張凡輕描淡寫地問。
「告訴你也無妨,一件高階靈器,兩枚築基丹。張師弟,你說為兄如何能不動心呢?」南宮逸對瞄準他的眉心的箭矢視若無睹,行若無事地說道。
頂階靈器稀有罕見,高階靈器便是築基期修士的最大渴望,即便是有對結丹期的父母,也不是隨便可得的。張凡的大師兄卓豪,築基多年,也是在最近才得高階靈器穹廬傘,何況他南宮逸。
築基丹更不用說了,這種直接關系到築基期修士數量的靈丹,一向都是宗門配給,隨便插手不得。關鍵時刻多上一枚築基丹,就相當于多一份築基的把握。
這樣的代價,卻是足夠他痛下殺手了,哪怕是張凡本身,捫心自問怕也是禁不起如此誘惑。
說話間,隨著七龍崩潰而散逸在空中的火元力似乎受到了什麼召喚,忽然飛速地朝南宮逸的位置聚集了起來,轉瞬間化成了靈力的漩渦,納入他的掌心。
南宮逸此時表現出的實力,大出張凡的意料。尤其是這手火龍聚散,已經超出了術法的範疇,倒更像是某種異寶的手段。
有如此實力,白依依在時卻不發揮出來,寧願被她壓制,顯然是在竭力地隱瞞著什麼!
「在我面前卻敢如此的明目張膽,這是把我當死人了嗎?」張凡心中冷笑,自己豈是隨人拿捏之輩?即便是白依依那般強勢,也不曾低頭過,何況是你!
張凡深吸了口氣,渾身靈氣催動,天地間驀然一暗,一個高達十余丈的金烏法相遮天蔽曰。
「那不知,南宮師兄可否告之小弟,是誰的手筆如此之大?」滔天的黑色妖火包圍下,張凡的臉色也顯得陰沉了起來,問話的同時,葛、陳兩位宗師的面容也在他的腦海不停地轉換著,除卻這樣的結丹宗師,又有何人能出得起這樣的價錢。
「火烏鴉?」南宮逸不屑地撇了撇嘴,繼而緩緩地道︰「原本告訴張師弟也無妨,不過……」
他的話音一頓,臉色驟然紅赤發亮,掌心深凹,九條火龍噴涌而出,再次龍尾交纏,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了九頭炎龍的恐怖形狀。
「不過……死人是沒必要知道的。」話音一落,也不見作勢,九個龍首驟然電射而出,由極靜到極動,竟毫無征兆。
多出了兩個龍頭,看聲勢卻暴漲一倍不止,別說此時靈鰲盾已經不堪使用,即便是完好無缺,也絕對擋它不住。
幸好,張凡也並沒有消極防御的打算,看似無謂的言談,不過是為了積蓄力量做準備,南宮逸如是,他亦如是。
面對著九頭炎龍如海嘯山崩般的威勢,張凡心中一凜,面上卻沒有什麼慌亂的表情,有條不紊地搭箭拉弓。
轉瞬間,風乍起。
一直傲然屹立的金烏法相忽然合身一撲,如落曰弓化出的金焰三足烏融成一體,緊接著翼翅大張,伴著巨大的風壓,接連扇動了四次。
只見張凡身前奇光一閃,無數金、黑火焰交纏的火羽,和著直欲劃破蒼天的漫天的風刃狂涌而出,風與火的洪流,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有如天河倒流,勢不可擋地向著九頭炎龍直沖而去。
箭一離弦,張凡的精氣神仿佛都被抽走,身體不由得一軟,將落曰弓拄地,望向前方兩人傾力一擊的交匯處,那仿佛天地反覆般的恐怖聲勢。
接連四箭,引動落曰弓的最大威力,配合著發出四記金烏火羽,已經是他的極限所在。這般並力而出的一招,絕對是他修仙以來,發出的最強一擊。
幾乎在接觸的一剎那,九頭炎龍便被撕得粉碎,無數的火元力甚至來不及潰散,便被裹挾著一路向前。
眨眼間,洪流滾滾,迎面將南宮逸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