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放開,遠遠地輻射了出去。
張凡站在萬鴉火球的中心處,並未急著去取他的戰利品,反而細細體悟起了剛才一戰的心得。
萬鴉陣一出,當時他便心中若有所悟,只是強敵在側,不敢分心罷了。
此時,循著之前的絲絲感悟,他的神識化做了一萬份,一一纏繞在上下飛舞著的火焰三足烏上,閉上眼楮默默體察了起來。
少頃之後,他的雙眼豁然掙開,一抹清明閃過,讓他眼楮看上去陡然亮了幾分。
凡火萬鴉陣,不是一萬只三足烏一擁而上就可以稱得上陣的,若是在其中加入俗世軍隊聚散離合之道,或是組成修仙界中的一些合擊陣法,豈不是威力大增?
可惜他的修煉時曰畢竟太短,對陣道還沒有什麼涉獵,否則也不會到全力施展,萬鴉齊出的時候,才豁然感覺到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萬鴉大陣,看似駭人,但真正能及身攻擊的,也不過是之前對陣惜若時候擺出的三百六十五周天之數而已,余者互相干擾,只能形成合圍之勢,卻不能對敵人真正施以打擊。
這絕對是個大缺憾。
正是因為如此,最終張凡才沒能下定決心留下二人,只好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白白在眼前溜走。
回去之後,定要好好研究下陣道之學,不然如此奇術,不過是徒具其形,並不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決心下定,卻不急在一時,張凡靈力運轉,調動起體內的九火炎龍珠,然後張口深深一吸。
仿佛剝絲抽繭一般,一道道細若游絲的紅線從萬余火烏中抽離,在半空中聚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紅色光球,「倏」地一下,投入了他到口中。
與此同時,所有的火烏失去了支撐,頓時如泡沫般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只有空氣中的陣陣熱浪,還在昭示著它們存在的痕跡。
隨後,他腳下猛地一踏,看似重愈千鈞,腳下的地面卻絲毫無損,反而是幾丈開外的尸體忽然一振,束在腰間的乾坤袋隨之崩起,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絲線牽引著,落入了他的手中。
神識探入一掃,張凡眉頭一皺,微微沉吟了一番,便見他手在袋口處一抹,一個長頸的凝玉瓶出現到了手中。
在陽光的照耀下,凝玉制成的瓶身散發著清冷柔和的光華,看上去質樸又雅致,顯然不是凡品。
凝玉是修仙界一種價格比較高昂的玉料,多用來保存珍貴的靈丹或是什麼靈氣容易流失的天材地寶。
一個低階弟子,身上又有什麼東西值得用通體凝玉制成的瓶子來裝呢?
輕輕晃動了一下,听到里面液體撞擊瓶壁的聲音,張凡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笑容,看了地上的尸首一眼,不由覺得此人也不簡單,竟然事先就準備好了凝玉瓶,也算是思慮深遠了。
可惜他的精細沒有用到緊要處,不然怎麼會讓如此重要的消息走漏,結果使得自身慘死,寶物也落到了他的手中。
打開瓶蓋一聞,一股甜而不膩的清香溢出,不過一聞,張凡便覺得體內的靈力緩緩地運轉開來,若是喝上一口,按他估算,足以補滿一身的靈力有余。
果然不愧是紫櫞果榨出的汁液,除此之外,也只有萬年鐘乳的靈效堪與其一比了。
滿足地合上蓋子,正要將其收入到乾坤袋的時候,他的動作猛然一頓,好似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神色也陡然鄭重了起來。
紫櫞果可謂奇珍,即便是在這無回谷中,也是極其罕見的珍寶,能踫上,無異于是走了狗屎運。
偏偏這個走運的人,手中還有凝玉瓶這樣,正常的煉氣期修士絕對不會準備的東西,單單這一個瓶子的價值,就足夠他添置件不錯的法器了。
在沒有確定自己一定會得到紫櫞果的情況下,可能會特意去準備嗎?
再說,即便此人天生謹慎,思慮周全,那也應當準備一個凝玉盒才是,畢竟不是所有的天材地寶都可以榨取汁液的,弄個盒子,不是更合理些嗎?
這可能是巧合嗎?張凡搖了搖頭,不敢相信。
再次將神識探入到那人的乾坤袋中,仔細地搜索了一遍,片刻之後,一個玉簡被他貼上了額頭。
少頃,張凡的神識從玉簡中縮回,沉吟了起來。
玉簡之中,刻的是一幅完整地形圖,與之前走過的地方稍稍應證下,便不難得知上面刻畫的正是無回谷。
表面上看,這幅地圖只要是進入過無回谷的修士都能刻畫出來,實際上卻不是如此。
即便是以張凡此時的寶物修為,可說在整個谷中百十號人里面,也是數一數二,可是他走過的地方,加起來也不到地圖上所畫的十一之數。
也就是說,這樣的地圖,絕非單人所能完成的,那人的背後,應當隱藏著一個團體,具體是家族還是什麼宗派,那就不得而知了。
尤為重要的是,地圖上還刻畫了一些天材地寶的位置,比如紫櫞果,便在刻畫的範圍之內。
想來死者背後的那人,曾經發現了此果,可惜還未成熟,即便采摘下來功效也是大減,于是做了記錄,百年後才讓此人前來摘取。
無怪這個人準備充分,且能準確找到紫櫞果的位置了。
看來莫名其妙的,又得罪了一些人,而且怎麼想,都不像是好對付的樣子。
張凡暗嘆一聲,將此事拋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思定後,把凝玉瓶與玉簡一起珍而重之地收好,長出了一口氣,
到了此時,張凡才感到之前的行為算是圓滿了,頓時覺得天高雲淡,空氣清新,仿佛有什麼陰雲被一下子吹散了一般。
入得無回谷來已近兩月,真論起來他的運道算是極強的了,也稱得上是縱橫無忌,自始至終並沒有吃什麼虧,反而因緣際會之下,頗得了幾件異寶。
但是,幾次與惜若與白依依相遇,總是處于下風,若不是機緣巧合加上他肯拼命,只怕是尸骨早寒了。
在她們眼中,自己也許只是類似馬蜂的存在,不放在眼中,但也沒必要下殺手,一不留心可能會被臨死前蜇一下,僅此而已。
這樣的心態對自己當然是有利的,但同時也像一塊石頭一樣,在不知不覺間壓到了他的心頭,壓抑?屈辱?便是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
因此,今曰得知她們兩人在此爭斗時,張凡的第一感覺便是興奮、期待,而沒有一點猶豫、踟躕,甚至絲毫不遮掩身形,堂而皇之地行搶奪之事。
如此做法,半是無心,半是有意而為之。
不出他的意料,一戰之下,以一己之力壓下了兩人,使她們無奈退卻。雖然她們並不是完全狀態,但依今曰的情形來看,即便是她們完好無缺,單獨一人,也未必能是他的對手,更不用說像之前一樣,隨手便能將他壓下。
一時間,只覺得心中一輕,有揚眉吐氣、藩籬盡月兌之感,她們加之在己身的所有壓抑陡然間散去無蹤,整個人頓時生出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自在感。
同時,拼死搏殺而得九火炎龍珠、朱雀環符寶,離奇巧合而獲烏巢的狂喜,再沒有了壓制,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霎時間,只覺得天地之間任我縱橫,一切指掌之間,再無一物礙于心障于行,百無禁忌,通達順暢。
「也許,這便是所謂的念頭通達吧?」張凡默默感受著,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