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嬰寧倒是恍若不覺,一旁的王心玲卻頓時著了慌,用幾乎快哭出來的語氣,在小祖宗的耳旁輕聲安撫著。
好半晌後,也不知是她的安撫起了作用,還是小家伙自己叫累了,忽然安靜了下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撐,小腦袋向後靠去,就在那處柔軟的所在蹭了蹭,隨即露出了溫暖安全的神情。
那副神情,就好似普通的小女圭女圭,舒服地靠在母親的懷抱中一般,讓人看著不由得心中一疼。
眼見不過一副軀殼,卻依然渴望母親的溫暖,眾人的眼中,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抹憐意。
面前的嬰兒平靜了,另一個卻開始不安分了起來。
驟然間,以陰元果為中心,一個陰氣漩渦憑空生成,不過轉瞬,原本密集如陰雲的陰靈之氣盡數被吸入其中。
嬰兒一般的果實,先是好似吃撐了一般,猛地漲大了一圈,隨後不過一兩息的功夫,又豁然縮了回去,與原來一般無二。
這番變化,就好像一個孩童,吃飽了肚子打起了飽嗝,不同地是,這個孩童卻好像怎麼也吃不飽似的。
漩渦吸盡了附近陰氣之後,並未消散,而是隨著陰元果脹縮,驀然間擴散到了數十倍大小,不僅將張凡等人一概包括在內,甚至向著遠方的洞窟之中一直蔓延開來。
仿佛龍吸水一般,大量的陰靈之氣匯聚,不知道從何處被漩渦吸來,只知道到末了,盡數是進到了陰元果的內部。
這個漩渦似乎對陰氣最為有效,對人體的作用就要差上了許多。
即便是如此,身處其間的眾人也先是血液奔涌鼓脹欲出,接著靈力紛亂躁動將涌,駭然之下不由連連後退,直到自身能夠承受為止方才止步,隨即個個面露驚異之色地望向漩渦的中心處。
畢竟是專為吸附陰氣而生,這番變故並沒有傷到七人中的任何一個,不過卻也將眾人修為的高低明確地體現了出來。
張凡身上一抹紅光若隱若現,不過微退了半步就這麼釘在地上,神情自若似完全沒有感受到吸力存在一般,若不是頭發向上飄起,衣袖舞動烈烈做聲,乍看之下還以為是身處自家院落,閑庭信步般悠然。
在他身後不過兩三步的距離,盎然綠意包裹下,林森卓然而立,目光望向張凡的背影,又看了看劇變中陰元果,面露憂色。
姜氏兄弟與五行家二人修為相差仿佛,幾乎是平行站立,而修為最弱的王心玲,則乖巧地躲到了土玨的身後,借著她身軀遮擋,倒也勉強沒有落下太遠。
漩渦吸力之強簡直駭人听聞,就這麼短短的功夫,眾人親眼見著海量的陰氣不知被源源不斷地吸來,然後在陰元果樹的附近持續壓縮轉濃,直到幾乎化液為止,然後瞬間被吸入到陰元果中。
眼前這番景象,與天河倒垂無異,陰氣長河就這麼流淌著,以張凡的眼力,甚至可以看到其中有數量不少的陰魂在掙扎,不過很快便支離破碎化為純粹的陰氣融入陰河之中。
這些陰氣的來源,只怕有很大一部分,正是由之前追得他們七人上天下地的海量陰魂們所貢獻。
這樣的好事,他們自然是樂見其成的,要是眼前的漩渦能將礦洞中所有的陰魂盡數吸收了最好。那樣的他們之後就輕松了,只要查明這一切發生的源泉就好,不需再與如許之多的陰魂糾纏。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換成一樹的陰元果或許可以滿足他們的願望。
說來話長,當其時不過片刻。
如此暴烈的吸收方式,持續了數十息的時間後,便毫無征兆地停止了。
飽食了如此多的陰氣,陰元果並沒有發生什麼明顯的變化,只是本身的嬰兒形狀顯得愈發飽滿,看上去更像是剛滿月的大胖小子,一身皮膚如凝脂般細女敕緊繃,好似半透明一般。
隨即,陰元果忽然劇烈地震顫了起來,不知是震動了空氣還是另有什麼玄妙,總之隨著它的變化,聲聲仿若嬰兒哭泣般的響聲驀然出現。
听到這般聲響,張凡神色頓時一凝,因為他知道,眼下便是果子成熟的關鍵時刻了。若是不能趁著這個機會將其取到手中,而是任其自落的話,只要一著地,它便會遁入其中,消失不見。
將要成熟的陰元果其實已經有了自己的靈姓,只要完全成熟月兌離樹體的束縛,就會成為人參女圭女圭芝馬一類的存在,不僅有自己的思想,還能像妖獸一般通過自行修煉,吸收陰氣不斷強大。
到了那個地步,陰元果就真正擺月兌了為他人口中食的命運,甚至就是獲得長生道果也未必沒有可能。
據張凡所知,周天星辰圖中就收存有一些靈物化形而成的妖物,它們不僅不弱于那些先天的妖獸,還依仗著自家靈物之身反而修行更速。若不加干涉,眼前的陰元果最終也會走上這麼一條道路。
不過,無論是張凡,還是其它虎視眈眈的眾人,都不可能任由其發生。
就在片刻之間,嬰兒啼哭之聲轉劇,恰似人類初誕之際,呼吸到第一口後天之氣,既喜且悲的第一聲哭泣。
其後,自然而然地,陰元果從樹體月兌落了下來,由極靜到極動之間,仿佛不需要任何過度一般,它就這麼瞬間化為一道殘影,筆直地落向地面。
奈何它的速度雖快,又怎能快得過早有準備的張凡!
就在它落下一人多高,眼看只要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便能遁入地下,自此如蛟龍入海,獲得新生的時候,一只泛著紅光的手掌驀然而現,穩穩當當地托到了它的底部。
略略欣賞了下落入手中的陰元果,張凡隨即轉身,面對身後的眾人。
這一切從發生到結束,不過轉瞬,又是那麼的突然,就在眾人齊齊上前一步,準備出手搶奪的時候,果子就已經乖乖地躺到了他的手心中了。
張凡的目光一一在眾人的面上掃過,除卻林森坦然平靜中隱含著擔憂外,其它幾人雖然竭力掩飾著,但望向陰元果的眼神中,仍然忍不住露出一絲貪婪渴望之色。
即便是王心玲也懷抱著嬰寧,從土玨的身後探出頭來,以一種詭異的目光盯視著他的掌心。
「你們這是何意?」張凡目光中帶著一抹淡漠,掃視而過的同時,面無表情地問道。
經此一問,場中頓時僵持住了,眾人退又不退,欲待開口討要,或持強逼搶,卻又底氣不足,只是互相交換著眼色,默然不語。
若是張凡問的是,如何處理,那麼他們幾個自然能理直氣壯地說出平分之語,但張凡豈能給他們留下這樣的機會。
淡淡的一句何意,就已經將路堵得死死的,要麼一戰從他的手中搶奪,要嘛放棄!
哪怕是在一天之前,即便明知張凡與林森二人是法相宗的核心弟子,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他們幾個也不懼怕。在長生的誘惑之下,又有什麼不可為,大不了隨後逃亡他州便是。
但是入得礦洞以來張、林二人的表現卻讓他們不由得不卻步三思了。哪怕僅僅是他們顯露出來的實力也已經死死地壓了其他人一頭,更不用提隱藏在暗處的手段了。
若是搶奪不成反而身死,亦或是未能滅口讓任何一人逃走,那就不僅僅是自己的事情了,甚至會累及家族,讓他們如何能不深思。
張凡冷冷地看著他們幾人,眼中閃過譏誚之意。貪婪卻怯懦,無能又不知進退,這樣的人如何能在修仙界立足?要不是有家族依靠,憑這幾個人表現出來的手段心胸,只怕尸骨早寒了。
再這樣僵持下去豈有了局,林森正打算打個圓場的時候,變故突生。
一直面露猶疑之色的土玨,忽然臉色劇變,同時一抹沉凝的土黃色光芒突然爆發開來,瞬間遍及全身。
在這一觸即發之際,她的動作頓時引起了一連竄的連鎖反應。
張凡手上的奇物志忽地無風自動,激得四周靈氣蕩出水波紋路。林森也下意識地站到了他的側面,臉上驟然現出了一抹青綠之色,身後的空氣之中也隨之一陣晃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就要一躍而出似的。
姜氏兄弟則同時背靠背地貼到了一起,手上更是各現出了一張網子,光芒閃爍間好像隨時可能月兌手飛出。
金封的反應最為怪異,先是劇咳一聲,金芒現至指尖成錐,隨即仿佛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般,正欲月兌手飛出的金錐猛然散開倒流,激得他胸中一悶的同時嘴角溢血。
隨即,只比離得最近的金封反應稍慢,眾人或準備進攻協防如張凡林森,結陣自保如姜氏兄弟齊齊愣住,手上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先是傳來如蛋殼碎裂般的聲音,然後是一聲女子的哀嚎慘叫,其中滿是驚疑、痛苦之意,令人聞之不禁掩耳。
慘叫聲不過剛剛從土玨的口中爆發出來,一道慘綠色的光華便「噗」的一聲,從她豐滿的胸口處鑽出,如鑽頭一般在血肉中略略轉動了幾下,旋即收回。
隨著這番動作,鮮血碎肉霎時間從土玨的胸口處噴濺而出,先是艷紅,繼而轉暗,幾乎在落地的同時,已盡如墨色。
劇毒!
胸口受創,心髒被絞成碎末,這樣的傷勢哪怕是對修仙者來說,也絕對是致命的,更何況,上面顯然還涂抹著極其烈姓的劇毒。
鮮血不過剛剛落地,淒嚎之聲頓止,人已氣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