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碧玉竹?」
「應該是千年碧華才是!」
所謂的千年碧華,其實九轉丹訣中記載的一物,在其它的丹方典籍之中,張凡也未曾見得蹤影,無怪苦道人這樣的元嬰老怪也有不認識的時候。
悠悠千載凝碧華,這竹子最有價值之處,其實是它的碧綠如玉一般的葉片,那才是吸盡其三千年精粹,導致其枯榮的根源。
這東西,在其它地方是否還有用途典籍不載,張凡不得而已,只知道在九轉丹訣之中,乃是一樣極其重要的東西。
說起來,它的功效,與張凡在芝蘭天,從芝蘭天女晚晴手中得到的菩提子靈種類似。
菩提子,千年碧華,皆是九轉丹訣的藥引子。
不同的是,菩提子一物,乃是第三、四轉所需要的一味藥引,而千年碧華則是第一和第二轉的藥引之物。
這種藥引,其實也不是必須的,不過有它無它,對九轉丹藥的效果有很大的影響。
加上藥引,不僅僅是成丹的幾率大大增加,就是對丹藥的品質,也有很大的幫助。
張凡先前施展過一次九轉丹訣,煉制出一爐一轉小還蘊靈丹,其品質已經接近了丹道宗師親手施為了。
可這畢竟只是第一轉而已,較為容易,成丹的幾率也比較高,若是再加上一轉,以張凡的丹道修為,怕是十有**要煉廢掉。
即便是暫且不管成丹的難度,僅僅是增加丹藥的品質,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了。
那樣的話,千年碧華就是關鍵中的關鍵了。
——志在必得!
張凡神色一動,望向那株瀟湘碧玉竹的目光中,不由得滿是熱切之意。
千年碧華的關鍵在于其中蘊涵的精粹,眼前的這一叢瀟湘碧玉竹顯然還不夠火候,別說三千年了,連一千年都不到,顯然是尚未生長完全的。
這個時候若是取下葉片,那就真是裝飾作用而已了。
至少,也要兩千年份的碧華竹葉,才有藥效,真正要達到九轉丹訣中記載的程度,更是非三千年葉片不可。
沉吟了一下,張凡忽然一指前方的那叢瀟湘竹,對徐帆道︰「徐道友,不知道著葉片有何作用?」
「葉子?」
少年怔了一下,道︰「沒什麼作用的。」
「這些碧玉葉不如竹片一般,可百年不褪色澤,若不善加保存,最多十幾二十天就枯黃了。」
「不過本門倒是多有收集,主要是一些門中的女修士用來妝點……」
說到這里,徐帆恍然大悟一般地看了婉兒一眼,笑道︰「小弟明白了。」
還不待張凡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少年接著道︰「張道兄對小妾真是好啊!」
「果然是風流人物,小弟佩服佩服。」
「呃?」
「小妾?」
張凡一听之下,臉上頓時現出了古怪的神色,真不知道這小子是怎麼聯想到這里的。
恰在此時,婉兒靠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哥哥,小妾是什麼啊?」
她的聲音雖小,有如蚊蚋一般,可又怎麼瞞得過築基修士的耳朵?
幾乎話音未落,一聲壓抑的偷笑聲,便從對面傳了過來。
張凡無奈地抬頭一看,正見的徐帆捂著嘴巴,笑得前俯後仰,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回頭再跟你解釋。」
張凡也只得這麼說了,若真在這地方解釋一下什麼是小妾,估計對面的少年能笑死過去。
「原來是令妹啊!」
「失敬失敬!」
徐帆一邊竊笑,一邊煞有其事地拱手道。
「啊!」
幾乎沒有任何時間間隔,一抹嫣紅,如最上等的粉黛,瞬間染滿了婉兒白皙晶瑩的臉龐,白里透紅,顯得分外的嬌艷欲滴。
這時候她哪里能不知道,方才的私密話都讓人听了去,臉上羞紅的同時,小腦袋低垂了下去,簡直要埋到了張凡的胳膊底下去了。
「不知道鬧了什麼笑話沒有?」
「會不會讓哥哥覺得丟臉啊?」
婉兒心中擔憂,鼓起勇氣抬頭一看,只見得張凡笑容溫和依舊,並沒有什麼異色,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候,對面的少年也笑夠了,正色道︰「小事爾,小弟晚點就讓人送上來,就當是小弟的見面禮吧!」
「請道兄勿要嫌棄就是。」
說著三人落座,張凡沉吟了一下,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瓶丹藥,遞到了徐帆的面前,道︰「為兄也不能白白收下賢弟的東西,這樣吧,這瓶丹藥,便算是為兄的回贈吧!」
「這是……」
徐帆也不客氣,隨意地接過,打開瓶蓋一聞,臉色頓時就變了。
「道兄太客氣了。」
「這如何使得?」
徐帆毫不猶豫地將玉瓶推還了回來,接著道︰「不過是無用之物,逗女兒家一笑而已,如何收到道兄如此重禮?」
「萬萬不行!」
他怎麼也是築基期的修士,又生在合歡宗內,又怎會不認識瓶中之物呢?
這玉瓶中,赫然裝著整整三十顆蘊靈丹,在這地界,這是名符其實的重禮了。
張凡目視著徐帆的雙眼,見得他眼中一片清明,並無任何矯揉造作之意,不由得暗暗點頭,微微一笑道︰「不過是見面禮罷了。」
「徐賢弟不會不給為兄面子吧?」
見他不接玉瓶,語言又是如今堅決,徐帆笑了笑,道︰「好吧!」
「小弟就生受了!」
不再推遲,小心地將玉瓶收了起來。
隨後,臉上也不由得現出了一抹喜色。
他的身份雖高,但是這蘊靈丹卻也不是普通東西,煉制所需並不是只有鑠金石一種,還有很多罕見的珍惜礦石,這些還是小事,主要是此種靈丹有一兩味關鍵姓的主藥,並不能用礦石代替,還得使用靈草本身,這樣的話,價值就陡然升高了,再加上此物,也是築基修士必需的靈藥,消耗頗多,即便是以他的身份,每年最多也不過十顆而已,張凡這一瓶,就是三十顆,差不多是他三年所得了。
徐帆也是個痛快人,既然已經收了下來,也就不多言感謝了,只是愈加的親熱,與張凡與婉兒講起了城中的趣事來。
張凡微笑傾听著,從中也發現這少年人果然見識不廣,說來說去都在這合歡城中繞圈圈,看那樣子,與一些從未離開過家門的世家子弟一般無二。
不知是徐帆在樓下的黑甲武士們交代了,還是他平時來此的慣例,就在三人坐下不久,剛聊了一會兒的時候,幾道菜就接連被侍女們端了上來。
先前被瀟湘碧玉竹吸引住了,張凡並沒有注意到這五層的侍女與樓下的有什麼不同之處,此時近前才發現,她們遍體青綠,竟是以某種類似蠶絲的材料,編織成了巨大的葉片模樣,遮住了身上的關鍵部位。
一身雪白如凝脂一般的肌膚,在翠綠葉片的映襯之下,若隱若現,幾欲透明的白皙中又帶著自然生機的味道,恍若林中仙子一般。
她們手中的托盤放下,布好菜之後,又給三人的面前都斟上了一杯靈酒,隨後嫣然一笑,福了一福,就邁著輕盈的步子轉身退下了。
她們送上來的東西並不多,不過寥寥幾樣,看上去卻頗有特色。
離張凡最近的是某種菌類做成的菜肴,簡單明快,皆是一半手指粗細,呈黃褐色,剛剛揭開蓋子的時候,便散發出濃郁的香味,縈繞在鼻尖上久久不散。
同樣是菌類食物,這就明顯比在司家村所見的要好上了無數個檔次,小小的菌類,不僅有獨特的香氣,其中還混雜著各種其它作料的氣味,一看就知道是名廚加上上好材料,方才有此水準。
其它的幾樣菜品,也多有菌類的痕跡,可見這東西實在是地下的一種主食,不過品級不一,貴賤有別而已。
這些雖然不錯,但也就是如此,倒是在桌面的正中央,有一樣菜色倒是顯出了別樣的風味。
那是一個碧玉制成的托盤,上面托著猶如荷葉一般的巨大綠色葉片。
葉片有不是舒展開來的,而是微微包裹著什麼,其本身植物的清香之氣中,又和著一股濃烈至極的鮮香,瞬間撲入鼻中,掩蓋一切嗅覺。
這香味是如此的濃烈霸道,除它之外,便是近在咫尺的婉兒身上,那始終散發著的醉人女兒香氣,也聞之不到了。
「這是破山城外,映輝湖中的冰露雪魚,其他地方,可是吃不到的。」
徐帆一邊說著,一邊探出筷子在葉片上抹了一下。
這一下,恍如蓮花綻放,露出了如玉的花心來,更有沁人心脾的香味,隨之散播充斥。
「道兄請看!」
少年收回了筷子,頗為自得地笑道。
這可是瀟湘樓中最頂級的菜色了,價格很少高昂,便是他也不能經常吃到了,現在弄出來,很有點在朋友面前炫耀一番的意思了。
張凡微微一笑,向著葉片中心望去。
那里,偌大的葉片之中,只是包裹著寥寥三條手掌長短,兩指粗細的小魚。
這小魚縴長而勻稱,眼楮退化到看不出來了,周身上下無任何鱗片,半透明的,恍如最上等的羊脂美玉一般,美麗得簡直不類活物。
它的皮膚與肌肉皆是如此晶瑩,一眼望去,甚至能見得其內部縴細如經脈般的骨骼。
這般美麗,再加上濃郁到極點香氣,頓時讓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稍稍夾起一塊來,放入口中。
甫一入口,當即如冰雪消融一般瞬間化開,宛若瓊漿玉液,倏忽一下,順著喉嚨滑下,同時濃烈到了極點轉為悠遠的香氣迸發了出來,頃刻間充斥所有的味覺、嗅覺,不由得閉上眼楮回味。
「果然是無上美味。「少頃,張凡睜開眼楮,正對著少年頗為期待的目光,誠心誠意地贊道。
這的確是難得的東西,論滋味,遠遠勝過當初在夏炎島極樂宮品嘗到的,若說口月復之欲,平生享用,以此為最。
「哈哈,道兄喜歡就好!」
見他滿意,徐帆也高興了起來,旋即起身,將一杯靈酒端到了張凡的面前,道︰「道兄請再嘗一嘗這苦艾酒。」
「冰露雪魚美則美矣,味道卻太過霸道,再配上此酒,方才完美。」
張凡一笑,也不多說,端起杯子來一飲而盡。
「嗯?」
靈酒一入口,張凡便感覺出不對來。
說起靈酒,他也算是喝過不少了,無論是當年在坊市之中品嘗的種種,還是後來在海外所喝道的赤炎心酒,都不乏上等的貨色。
可論及滋味,與此時的苦艾酒都大相徑庭。
這苦艾酒甫一入口,一抹無邊的苦澀之意,忽然泛起,瞬間沿著味蕾散播開來。
這苦味,勝過黃連,蓋過苦茶,不僅僅是味覺之苦,更是一種心靈痛楚的映射,仿佛有種種上心的往事,在頃刻間全部爆發了出來,苦澀與哀傷,滿溢心中。
這種感覺,不過片刻,就由濃轉淡,旋即又步向了另一個極端。
苦到極點,就是甘甜。
恍若一泓甘泉,在口中涌出,甘甜馨香之氣,如清泉洗滌周身,所有的塵埃勞苦散去,只有無盡的輕松愜意,仿佛萬事完成,煩惱皆消,仰躺在自家的床上,酣然入夢。
良久良久,張凡嘆息一聲,才從某種意境在退了出來,贊了聲︰「好!」
這聲贊嘆,又與先前不同,先前的是單純的口月復享受之贊,雖然誠心,未免不太在意,此次卻是不同,乃是發自內心的感慨。
這苦艾酒,與其說是一種靈酒,不如說是有一種感悟在其中,與師中天的赤炎心酒,芝蘭晚晴的千載悠悠,一杯月色一般,都是技近乎道的表現,都融合了釀造者的某種心靈感悟在其中。
听得張凡贊嘆,徐帆仿佛松了一口氣似的,道︰
「這苦艾酒,听長輩們講,是濃縮了我們上古後裔的拼搏在其中。」
「如喪家之犬,為避大劫入地底,又遭重創,地下竟是荒獸天下。」
「百般掙扎,無數先輩的血肉築成了三十六座重城,為我們這些後輩開了一片生存的天地。」
「到了現在,雖然不算稱霸地底,至少能安居樂業,也稱得上是先苦後甘了。」
「喝此酒,就是要讓我們不忘先輩奮斗,不得懈怠修煉,師法現任,再創一份基業!」
說到這幾句時,眼前的少年神色鄭重,儼然有一種沉凝威嚴在其中。
這可與他的女圭女圭臉,還有先前的言行大不一樣,給人的感覺,就仿佛是在竭力地模仿著什麼人似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