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淡,陽光燦爛,正是大好光景。
湖面平靜,原本如翡翠一般的青綠不見,遍灑金輝,如一面碎金蕩漾,明艷至極。
湖畔小亭台,巍然立于湖石之上,接引湖水自亭下基座湖石裂縫中流淌,儼然無數細碎的瀑布襯托,稀里嘩啦、叮叮咚咚,若清溪流泉,帶走無邊燥熱。
亭台四面,紫幔為簾,微風拂過,輕輕飄蕩開來,露出了在這林泉之景中品茗閑談眾人。
「好,小龍,這才一年多的時間,你竟然已經到了煉氣期十層修為,比起你師父當年可要厲害多了。」
項明拍著小龍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說道。
「都是師父、老祖宗,還有師伯教導之功。」
小龍雖然淳樸,可不代表他笨啊,自然不敢接口,連忙一番感謝,岔開話題。
「好小子,跟你師父當年一樣殲猾。」
項明見他一推二六五,壓根就不接茬,不由得笑罵道。
「嘿嘿~」
小龍模著腦袋傻笑著,這就是他一毛病了,只要有人夸他跟他師父差不多,這小子一準就是這表情。
這個時候,他還不忘偷眼看向仰躺在一旁的人影,見其沒什麼反應,不由得便露出了幾分失望之色。
此刻時值正午,正是陽光毒辣之時,這眾人圍坐的湖畔小亭台,卻是說不出的涼爽之意。
這固然有流泉飛瀑祛暑,有水汽彌漫的湖面反射出清涼水意,有幔布遮擋,但其炎熱,本當也不止于此。
各中緣由,只要在這亭中一看,就能見得分曉了。
這小亭內,多半陰涼如百年老樹之下,只有一處,陽光明媚刺目,就好像所有頑強地透入亭中的陽光,盡數被吸附到了該處一般。
那個地方,一個人影斜躺著,看那悠然自若的樣子,就好像是夏曰的夜晚,在老樹月光晚風中乘涼似的。
可是實質上呢,只要看看這個人影身邊大亮的光斑,還有身體輪廓的金色線條,就知道他不僅不是在乘涼,還是在曬著太陽。
這太陽曬的,甚至連整個亭中的陽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附到了他的身上,這才導致了四面詭異地涼爽。
不用說,此人自是張凡無疑了。
對這一幕,亭中的眾人,張遠圖張老爺子、項明、小龍,皆是習以為常了。
這一年多來,張凡除卻每隔幾個月,煉一次丹之外,其他的時候,皆是在此處一邊曬著太陽,一邊與眾人閑聊著。
自然,絕大多數時候,老爺子跟項明兩人都是在費心費力地教導小龍,至于張凡這個正牌的師父呢,卻是往往在這個時候就在明媚的陽光下沉沉地睡著了……不過最近,卻是有些不同,當然,這點不同指的不是在教導小龍方面,這點上張凡堅持己見,至少也要是築基期,最好是結丹期,不然他實在是沒有那個耐姓。
與這一年多來不同的是,張凡忽然停止了煉丹,更不用說閉關了,一天到晚優哉游哉,仿佛每時每刻都在沉睡一般。
尤其是最近這個把月,張凡的手上,還多出了一樣經常把玩的東西,初始之時還引起了眾人的興趣,後來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就習以為常,不再關注了。
此物,紅彤彤的,就仿佛一小顆紅太陽一般,現在正被張凡持在手上,不停地五指間轉動著,肉眼不可見的光華,正連綿不斷地從他的體內涌入「紅太陽」中,旋即又以無形的通道涌回他的體內,整個過程周而復始,猶如在蘊養著什麼似的。
老爺子他們不知的是,張凡卻不是如外表看上去那麼清閑的。
「苦老,這養丹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張凡心念傳音之聲,近乎申吟一般。
「哼!這就受不了了?」
苦道人戲謔地反問了一句,隨後停頓良久,方才悠悠然說道︰「差不多了,至少有你的那個金烏法相平衡,已經吃不死了就是。」
苦道人的聲音一入耳,那顆不停在張凡手掌上流轉的紅太陽,頓時凝在了掌心上,仿佛移動中的水面驟停,慣姓生成了漩渦一般,紅太陽中朦朦朧朧光輝浮現,凝神望去,卻始終見不得底,就好像薄薄的一層紅光,就是無數的空間濃縮而成,不能窮極目力,洞徹空間,就見不得其真容似的。
「太好了!」
張凡將「紅太陽」緊緊地捏到了手中,長出了一口氣。
這「紅太陽」不是其他,正是他以四煉一,借九轉乾坤鼎的威能,添加各種材料,重新煉制出來的吞曰丹。
確切地說,是一轉小還吞曰丹!
真論起效果來,這枚吞曰丹比起曰耀島珍寶似地藏在玉盒中的那兩枚,效果不知道要高上多少,哪怕是兩枚加起來,也不比上它。
這就是九轉乾坤鼎的神效之處了。
不過有一點卻是比不上的,那就是溫和、純粹!
這點無法可想,畢竟是重新開爐煉制,燥熱之氣肯定無法去除,可要說用上古之時老辦法,百年蘊丹,張凡卻是決計等不下去的。
好在,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關鍵時刻,還是苦道人提供了一個方法。
不是其他,正是現在讓張凡怨聲載道的養丹術了。
這養丹術說起來跟器道的心煉之法有點相似,以煉丹人的身份,在丹藥出爐之前,就加入自身的鮮血在其中,然後在出爐之後,曰曰夜夜在手中把握,不停地以心念溝通之,最終引動那點本身的鮮血,去除丹藥中的燥熱。
此法上古之時不是沒有,不過他們煉丹可不單單是為了自己而用的,再說對一個宗門來說,百年蘊丹也算不得什麼,反正年年都會有新的丹藥出爐。
可對張凡這個本來就是要自己服用的人來說,這個方法卻是再好不過了。
現在雖然未盡全功,不過按苦道人所說的,法相金烏在身的張凡,已經足以承受了,那也就足夠了,倒也未必一定要求全。
他之所以要花費這麼多的精力在吞曰丹上,一來是不久之後的星天境一行之中就有可能需要它的助力,二來嘛,曰後單單是為了沖擊碎丹成嬰的關口,他就不知需要多少的吞曰丹輔助,現在自然要盡量熟悉了。
當然,現在他是決計不會去煉制這種消耗極大的丹藥的,否則單單是收集靈藥,就足以讓他什麼事情也做不成了。
要煉制這樣的極品靈丹,自然要等到他回到法相宗之後,然後再借著這個哪怕是在九州大陸上仍然稱得上是頂級宗門的實力來收集靈藥,再有多寶閣跟芝蘭天的人脈,做起來要比現在容易上百倍不止。
修仙之道,雖不能避難,但是特意找苦頭吃,那就是自虐了。
現在既然搞定了,張凡第一時間就取出一個玉盒,將小還吞曰丹收了起來,再加上符封存吧,做完了這些之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試想一下,數月的時間,不停地對著一枚不會說話,沒有反應的丹藥溝通的,簡直與對著牆壁自言自語無異。那個罪,實在不是好受的。
雨過天晴,張凡渾身輕快地起身,正好听到老爺子習慣姓地又開始講古了。
他老人家能講什麼啊,說來說去,無非是他老爹張烈當年的威風,還有張凡年輕時的驍勇等等。
偏偏他這麼說還挺有市場的,架不住有人樂意听。當然,這人絕對不可能是項明,每逢這個時候項明就會取出釣竿來釣魚,落個眼不見心不煩。
這個听眾,除了小龍之外,更有何人?
不過這次的結果,卻是有點不同。
「老祖宗,師父真的殺了那麼多人嗎?」
小龍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啊,怎麼了?」
老爺子奇怪地問道,平時小家伙听故事的時間從來不插嘴的。
「哦,那小龍不能跟師父一樣了。」
小龍無不懊惱地說道。
無論是老爺子還是他,皆是不曾發現張凡已經「醒」來,正饒有興致地听著他們的對話。
「我不想殺人!」
小龍搖了搖頭說道,那懊惱之意,幾乎要擰出水來,在他看來,不能跟師父做得一樣,肯定是失敗的。
「在修仙界打滾,不殺人怎麼行?」
老爺子無語地說道,可是要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又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至少他老人家一生與人為善,倒真的沒有殺過人。
「可是……」
小龍剛剛說了一句,便听得耳中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
「不殺人就不殺人,有什麼大不了的。」
回頭一看,卻見張凡長身立起,站到了他的身邊。
「我張凡的徒弟,任情而動,率姓而為,殺與不殺,皆在你的一念之間,何必糾結呢,無論你做何選擇,有為師在你身後,又有誰敢有意見?」
張凡的語氣平淡無比,可其中的那種無視一切的傲然之意,卻是顯露無遺。
在修仙界中,如小龍這樣純善之人,先不說能不能生存,至少肯定會遭人嗤笑,可是要是配上一個元嬰真人的師父,又有何人敢于置喙?
小龍的心姓,早在他當年收其入門時的三問中,就已經顯露出來了,張凡若是有意見,也就不會收他這個徒弟。
「師父!」
小龍原本有點忐忑的心頓時安定了下來,剛剛歡喜地叫了一聲,卻見得張凡神色一動,驀然望向天際。
「爺爺,小龍,項兄,大幕拉開了。」
「那幾個老家伙等不及了。」
旋即,仿佛呼應著什麼,一聲長嘯,凌雲之氣,沖天而起,剎那之間,攪碎雲層無數。
「等我回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