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起狂風,晴空現驚雷,轟然響徹天地。
「是時候了!」
張凡心中有感,一抹笑容在臉上浮現,驀然止步回望,目光,似可透過時空的阻隔,望見兩年間,所經歷的一幕幕。
漠北草原,冰山雪海,城鎮市集,深山沼澤,每一處,皆留下了他足跡,每一處,也都在他的心中,化作一副萬家燈火景象。
眾生沉浮,萬家燈火,恍惚間,回望身後,天地間盡是燈火輝煌,希望與光明,遍灑天地。
仿佛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悸動與緬懷,一盞古燈,浮現了出來。
燈盞古樸莊重,不飾人間富貴,更勝過仙家空靈,有一種厚重,是人道的滄桑;有一種輕靈,是希望的活躍。
當沒了光明,當失去了希望,火便只剩下了暴烈,惟有毀滅!
燃燼心燈,或許,這便是最後一次以此名稱呼之。
在它的燈身上,氤氳華彩浮現,若億萬火之精靈在跳動著,在歡呼著,為燈身中,那一朵漸漸凝實的燈芯焰而雀躍。
本來在燈身中,懸空燃燒的燈火,仿佛億萬條絲絛緊緊地扭結在了一起,彼此纏繞著,交融著,合成一體。
——燈芯!
有燈有芯,有火有靈!有芯方有燈,有靈才為火!
在那一剎那,仿佛萬物復蘇一般,萬家燈火生民希翼,盡數凝結在一起,化作一燈芯,靜靜地燃燒著。
平靜,極致的平靜。
與天火,與地火,與山火,與災火不同,這萬家燈火,說不出的平靜之感,那是等待,是希望,是光明下的安然入夢。
從此,世間無燃燼心燈,惟有萬家燈火!
「轟!」
在萬家燈火凝成的那一瞬間,張凡的心中,神魂里,耳中,腦海內,轟鳴之聲,是周身上下,所有部位的齊聲歡呼。
一股強大的力量,似自心中起,若為體內靈,更如天地規則,運轉著張凡體內的靈力,匯聚于丹田之中,停滯于結丹巔峰數十年的金丹,驀然轉動,若無止盡地吞噬著天地靈氣,席卷出驚天的狂風。
狂風在曠野中縱橫來去,四面游走,便是小山樣的岩石,也為之吹動,恍若要將一起席卷上天似的。
「呼~~」
吐氣若風吼,吸氣自狂瀾,數十年的等待,百多年前的夢想,在這一刻,方才要真正的實現。
在這一剎那,張凡的心中一片平靜、空靈,金烏法相浮現于身後,烏啼聲聲,燃爆聲聲,那獨為毀滅,極致狂暴的火焰,仿佛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不,不是平靜,而是內斂。
毀滅與希望,死與生,在踫撞中交融,每一點火焰,都如活了過來似的,無比的靈動。
「這便是火之靈姓嗎?」
張凡不知,也不想知道,所有的判斷、定義,皆是無益,他只知道,天地在咆哮,風聲在低語,大地在呢喃,時機已經到了。
深吸了一口氣,在狂風呼嘯中除下青衣,在靈氣風暴里滌去塵埃,在天威匯聚下帶上冠冕,在大地震顫上著上袞服……
正衣冠!
當張凡回過身來,正面天上風起雲涌,雷雲匯聚之時,已然是東華真人模樣,青衣客,埋入心中。
一步,踏前。
正衣冠之後,仿佛昔曰的張凡活了過來,一股凌雲之氣騰起,化作一聲長嘯,攪碎萬里層雲。
「轟隆隆~」
漫天雷雲仿佛被這一聲長嘯激怒,一道道紫電劈落,砸在地上,雷火燃燒,焦土四處。
面對這一幕,張凡神色沒有半點變化,不過灑然一笑,在天上愈發的陰沉,若天地之怒;陰風漸起,似鬼神之哭時,一只手掌,平伸而出。
掌心向上,靈氣匯聚,化作一個小小的靈氣旋風,在掌心上流轉著,席卷著,漸漸壯大。
「砰!」
猛地一下,張凡手掌緊握,靈氣旋風破碎。
這一握,也仿佛將整個天地握在了手中,捏成了粉碎一般,偌大天地,凝滯了一下。
在那轉瞬即逝的剎那,雷聲風聲盡數止歇,只有一個淡然的聲音,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在曠野中,在雷雲間,回響︰
「元嬰,成!」
「轟!」
轟然巨響,同時在張凡的體內,在天上雷雲間,四面陰風中,爆發!
碎丹成嬰,金丹碎而元嬰成!
這不僅僅是境界的提高,更是生命本質的變化,至此境界,精氣神,畢生修為,熔于一爐,借碎丹之際,成就元嬰大道。
正所謂︰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其中奧妙,非是言語所能盡述,若是不然,亦不會有天降雷劫為考驗,有鬼神為之哭。
這一切,玄妙異常,也艱難無比,多少人一生苦苦修持,卻連想都不敢想有這麼一天。
即便是張凡當年,也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達到如此地步,而在此時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輕描淡寫的「元嬰,成」三個字,金丹碎,元嬰出,大道現!
厚積薄發,數十年沉澱,圓融無礙的領悟,一切的一切,造成了眼前的這一幕。
似被這輕描淡寫的態度所激怒,雷雲狂暴,如潰堤後的洪水,愈發的洶涌,漫天雷雲,凝成深沉的紫黑色,聲聲巨響,是紫電宣泄怒火。
「轟隆隆~~」
天降雷罰,是為天地平衡故,是為考驗過,過則月兌出人身之束縛,成另一生命形態,得到天地承認;敗,輕則打回原型,重則身隕當場,非是玩笑。
「哇~~~哇~~~~哇~~~~~」
鬼哭聲聲,此乃元嬰成而鬼神驚,苦于長空,聲聲惻然,心魔迭聲,從內部瓦解,毀人道基。
這雷罰洗禮,這鬼哭干擾,張凡已經看過了不止一次。
與其他初初窺視到這一境界的元嬰真人不同,他不僅多次見過這一場面,親手滅殺過多個元嬰真人,衣袖中,甚至還有幾個無意識的元嬰,泯滅神魂,以純粹靈力結晶的方式存在著。
故此,他無所畏懼,只是淡然面對。
「來吧!」
深吸了一口氣,張凡並不是緊張地自守,被動地等待,而是伸出一手,朝空中一指!
「咚~~咚~~~咚~~~」
三聲東皇鐘,鎮壓地水風火。
狂雷為之凝滯了片刻,旋即更加狂怒暴躁,張凡真正的目標,也不是它們。
在東皇鐘聲下,在從懸浮空中的東皇鐘身上散布而出的如有實質的聲波覆蓋中,鬼哭神嚎之聲,為其掩蓋,為其攪碎,為其吸納,為其驅使……
以聲制聲,以東皇鐘驅使鬼神之哭嚎,借此鼓動漫天靈氣,化作颶風,直沖雷雲。
「轟!」
為靈氣颶風沖擊,天上雷雲並未將威能積蓄到最強的狀態便被引動,暴雨傾盆一般,轟然而下。
狂雷天降,方圓數里之內,盡成牢籠,其中的所有一切,皆是劫雷下的祭品。
作為罪魁禍首,導致這一切發生的張凡,更是承接了九成以上的劫雷威能。
「叱!」
吐氣開聲,伸手再是一指,東皇鐘滴溜溜轉動著,逆流而上,不閃不避,迎著力劈而下,萬道水桶粗細的劫雷沖上。
「轟轟轟~~」
連綿的轟鳴聲,便是大地也隨之震動,立足地上,只覺得仿佛踩著棉花一般。
這一是大地亦為劫雷之威撼動,二是在這恐怖又仿佛永無止盡的狂雷轟炸下,耳中除卻雷聲還是雷聲,震撼之下,甚至保持不住平衡。
在這幅仿佛世界末曰一般的狂雷畫卷之中,張凡緩緩盤膝而坐,在場若有高人,當能見得在高空處,幾乎所有的劫雷都被東皇鐘接下,不是防御,不是硬扛,而是吸收。
不僅僅是東皇鐘,便是盤膝而坐于地上的張凡,身上也有雷電游走,不讓九天之上密集。
更奇怪的是,這些雷電仿佛都是驀然浮現出來的,有一些更是干脆從他的體內冒出來的,好像自身所生一般。
張凡乃是法相宗真人,不是神宵宗那些瘋女子,自然沒有憑空生雷的本事,這不過是透過一些玄而又玄的聯系,從本命法寶——東皇鐘上傳遞過來的而已。
雷電洗禮,張凡恍若不覺,手勢變幻,一個個手印,一道道靈力,烙印到了東皇鐘上。
——煉器手法!
這些嫻熟無比的動作、手法、印訣,正是張凡在諸外道中最擅長的煉器之法。
他,竟是在趁著天降劫雷之十之時,重新祭煉自己的本命法寶!
膽大包天,狂妄至極!
任何一個修士,哪怕是元嬰真人,即便是化神道君,見得這一幕,也會目瞪口呆,叱罵出聲。這簡直是無聲的諷刺,如一個個大巴掌,直接打在他們的臉上。
想當年他們碎丹成嬰時,那個戰戰兢兢,需得好友相助,師長幫扶,宗門大陣抵擋部分劫雷,然後小心翼翼地抗過,不敢有半點疏忽,生怕數百年修行,毀于一旦間。
張凡現在這般作為,在所有人眼中,簡直是離經叛道的瘋狂之舉動。
這般手段,也非尋常人可為,無宗師級別煉器術,非親手煉制的法寶,這麼做來,都是死路一條。
更主要的是,張凡他還有一個殺手 ,可防一切意外,足保他此次元嬰必成,成就貨真價實,元嬰真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