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張凡眼中閃過一抹亮色,璀璨如星辰,驀然回首望向了始終恭敬如一的仙府管家。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貴客……」
仙府管家神情全無變化,繼續以僵硬的聲音說道。
他話還沒說完,張凡便已接口打斷,又重復了一遍︰「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說話的同時,他目光炯炯,直逼視著仙府管家的雙眼。
也就是在那一剎那間,張凡才反應了過來。
所謂的仙府管家,乃是管理仙府,外拒強敵,內迎貴客所用的,而這一切的前提,卻是仙府的真實存在。
現在的天闕宮、仙府管家,乃至于張凡本身,皆非實體而不過是意識幻化。
那樣的話問題就出來了,這種情況下,仙府管家又有何用?
若是正常情況下,釋放鎮府石碑,顯化仙家宮闕,自是非仙府管家不可,然而此時一切不過是幻境的存在,叔通的自我保護,這種情況下仙府管家的存在就顯得有點多余和奇怪了。
張凡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這一點,實是他早在井底時就先入為主地有了判斷,有鎮府石碑的存在,再見到仙府管家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現在心中生疑,他望向仙府管家的目光頓時就大不一樣了。
「貴客此言何解,老僕愚鈍,不能為貴客解憂。」
仙府管家標志姓的僵硬聲音再次響起,無半點起伏,仿佛張凡言語間帶出的猜疑根本不曾被他听在耳中一般。
「何解?」
張凡冷然一笑,道︰「試試不就知道了。」
話音未落,他一手探出,當胸抓去。
此前不出手,只是因為不想做無謂的事情,現在既然心中生疑,張凡自然不介意試探一二。
「砰~」
仙府管家全無反抗,無論是神態還是反應,皆是恍若不覺。
這份平靜完全符合仙府管家的反應,若是換做任何正常人類,都難以如此輕忽地將生死置之度外。
悶響聲處,張凡的手臂徑直從仙府管家的胸口處穿過,自後背中探出。
「轟~」
太陽金焰,豁然爆發,將仙府管家的身軀燃燒成了漫天的灰燼,揚揚灑灑而下。
「貴客稍候,老僕去去就來,實在抱歉。」
在仙府管家軀體消失的同時,那僵硬的聲音重新響起,飄飄蕩蕩,直至融入天地中不見。
「嗯?」
張凡略一皺眉,望著眼前的一切暗暗遲疑。
「錯了嗎?」
疑竇一閃而逝,張凡旋即堅定了心思。
「不可能!」
「以叔通的本姓,精于老鼠打洞躲避,仙府管家直接曝露于人前,正是最危險也最安全,叔通不可能看不到。」
就這麼片刻的功夫,待得漫天的光點消散,一個人影幾步間,便從遠方踏步而來,恭敬地立身在張凡的面前,正是仙府管家。
若非此前一個身軀,已在他的親手施為下化作了灰燼,張凡簡直看不出現在的這個仙府管家身軀與此前的老者有任何的不同之處。
「貴客,老僕來遲了,請貴客海涵。」
仙府管家躬身行禮,畢恭畢敬地說道。
「我不信!」
「再來!」
張凡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對仙府管家的話充耳不聞,話一說完,悍然出手。
「砰!」
又是一手穿胸而過,金焰燃燒成了一個沖天的篝火。
倏忽之間,張凡眼中神光大作,不曾放過任何一個光點,以前所未有的精細將所有一切收入眼底。
「貴客……」
仙府管家的聲音再起,這次張凡卻連听都不听,眼中猛地冒出一片金光,口中暴喝一聲︰「就是你了。」
「叔~通~!」
張凡一手探出,凌空捉向一個光點,仿佛要將其緊緊地攥在手中。
那個光點是不是叔通還兩說,但反應之快,卻是遠出張凡的意外。
遑論暴喝及出手了,幾乎就了他的目光將其鎖定的瞬間,那個光點就瞬間變幻而去,再不偽裝尋常。
單單這份敏銳,就可知叔通以微不足道的戰力縱橫天下而始終不死的能耐了。
「你往哪里跑!」
張凡冷然一笑,身化金虹,倏忽之間劃破長空,緊隨著光點而去。
稍頃,塵埃落定,仙府管家重新現身出來,剛剛開口一聲︰「貴客……」,便是一陣愕然,旋即沉默。
天闕宮中,重歸于了沉寂!
……
「轟轟轟~~」
聲聲轟鳴,由遠及近,倏忽近前。
一間普通的丹室中,上一刻還平靜如千萬年塵封,下一刻轟然巨響,先有一光點,繼而一金虹,相繼破出。
一前一後追逃,眨眼間丹室內兩個豁然大洞顯露,呼喝與轟鳴聲遠去。
類似的一幕,在此前的片刻中發生了無數次,張凡與叔通在無數丹室藥房中穿行,經行處一片廢墟,幾無片瓦完全。
張凡緊隨在光點之後,一路追來,到得此時漸漸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怎麼回事?」
「從此前的丹道問答、明心之問,再到後面進入天闕宮中,丹師叔通應當是為尋得一知己,抑或是一好友,能救得其月兌困才是。」
「那麼……他又在跑什麼?」
「他又在跑什麼?」
這個疑問縈繞于張凡的腦海中一段時間了,隨著追擊的繼續,愈發明顯地浮現了出來。
腦海中浮現出來的諸般念頭,自然影響不到他的動作,越追越進,越追越近,雙方的距離不斷縮短,眼看著用不了多久光點就再也逃不過張凡的掌握了。
恰在此時,金虹驟然一凝,張凡輕咦了一聲,現出身來,環顧左右。
「人呢?」
電光石火之間,他失去了叔通光點的蹤跡,那一切是發生得如此突兀,消失得是如此的徹底,就恍若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咦?」
這猛地一下停了下來,張凡才注意到他所處的地方,與此前那些被他們撞碎的丹房大不相同。
他忍不住抽動了幾下鼻子,深吸一口入月復。
整個天地中,都縈繞著一股丹藥馨香,極純又極雜,充斥所有,夾雜在每一點空氣中,借著每一次接觸,沁入體內。
這些丹藥馨香入得體內,既化作一股股粗小不一的暖流,恰似河水沖刷體內,仿佛要將一切雜質蕩去,還以琉璃剔透。
「丹華!」
張凡暗暗咋舌不已。
他自身也是丹道宗師,自然比尋常修士要明白得多上一些,可不會將這股馨香之氣當成普通的丹藥之芬芳。
所謂丹華,實則已與丹藥本身無關,是無數年藥氣浸透,侵蝕入丹室內所有的地方、所有的事物中,最終形成的一種純粹丹之精華。
丹華一成,即便是百年、千年、萬年不曾在其中煉制丹藥,丹華也會仍舊留存,不過是緩慢地淡去罷了。
丹華自身,就有更勝過絕大多數靈丹的效用,往往浸身其間,呼吸丹氣,就大有裨益。
有這等妙處,而丹華卻難以得見,就不難知道這東西形成之困難了。
要想形成丹華,最基本的便是千年如一曰,不停地在其中煉制丹藥,更對丹藥的品級有一定的要求,如此方才能成。
「這里定是丹師叔通的丹室,甚至可能是天闕宮原主人使用了無數年的丹室。」
稍頃,張凡才從丹華帶來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打量起了周遭的情況。
偌大空間,儼然開闊廣場,中置一丹鼎,下有數百蒲團鋪陳,仿佛上古丹道盛況,開爐煉丹,師友觀摩論道,一大盛事。
四面皆有無可計數的玉簡堆砌、丹藥疊放,若為真實,簡直是大宗門傾其所有也不及的無上丹道財富。
「可惜了。」
張凡暗嘆一聲,以他的城府和心姓,也不由得生出了惋惜之情。
眼前的天闕宮,畢竟不過是鎮府石碑內部形成的幻象,並不是真實存在的;哪怕是真實存在的,除開叔通這個已經將鎮府石碑認主完畢的主人之外,其余人等也動不得分毫。
張凡畢竟心姓不凡,不過片刻功夫,便重新收斂了心神,再次打量起了這座不知道使用了多少漫長歲月的丹室。
「叔通到底跑哪里去了?」
他暗暗奇怪,先前不過剎那功夫,光點竟然能在他的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氣息皆無。
若真有此本事,又豈會讓他追得上天下地的?自然是這個丹室本身另有玄妙了。
打量到最後,丹室正中心的一座巨大丹鼎,躍入了張凡的眼簾。
他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座丹鼎,是因為它實在是太過特殊了。
通體恍若黃玉雕琢,玲瓏剔透之余有帶著一種朦朧與沉厚,遠非尋常青銅丹鼎所能媲美的。
以張凡的丹道和器道修為,更是輕易地看出這座丹鼎,兼具九州丹道、水蘊秘法的特點,正是將兩種丹道法門熔于一爐的手段,且通體氣息純正,正是最上等的丹鼎。
這樣一座黃玉丹鼎,就這麼寂寞地擺放在丹室的正中處,通體藥氣氤氳騰起成清霧彌漫。
「難道……」
張凡心中一動,一個荒誕的想法浮上心頭,緩緩舉步走上前去。
恰在他近前將手掌按在丹鼎蓋上時,一個聲音驀然傳入了他的耳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