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井,不測淵!」
張凡的嘴角彎起一道弧度,似笑非笑︰「我倒要見識一下,你天人埋骨之地,雲中的核心所在,到底是怎麼一番模樣。」
對這個所謂的埋骨之地,天人為何要將自己的身後托付到這樣所在?他還挺感興趣的。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張凡目光下移,凝到了他的指尖,那里一滴銀色的血液隨著微風微微變幻著形狀,滴溜溜地轉動著。
天人血液!
這滴天人血液,也正是那個天人殞命的罪魁禍首,若非為此張凡完全可以瞞過此人偷偷地潛入其中。
手掌一翻,他的掌中出現了另外一樣東西。
——丹寶︰血引幻形。
此寶是叔通留給張凡的助力,正是用在此時。
丹寶一現,那滴銀色血液就仿佛受到了什麼強大的吸力一般,不住地向著丹寶所在扭曲著,在張凡特意放任之下,終于「嗖」的一下如同乳燕投林似的撲到丹寶上。
整個過程自然而然,好像在丹寶上有著什麼強大的吸附之力,讓這滴血液無法抗拒一般霎時間,丹寶好像猛地一下活了過來,其上暗紅的血痕轉動,通體血光大作,仿佛張開了巨口,瞬間將那滴銀色血液吞噬了個干淨。
「轟~~」
丹寶在張凡的掌間無風自動,每一轉動,寶光便濃郁上一分,到得最後儼然此前寶塔頂端的明珠一般,耀眼奪目。
整個過程中張凡眼楮都不眨眼一下,凝神于這個他不曾觸及的丹道最高成就,到了一切塵埃落定,才月兌口贊了一聲︰
「好!」
話音剛落,他便將手掌一緊,將丹寶緊緊地握在了掌心。
頃刻之間,那丹寶好像融化了似的,一抹血光將他的手掌染成了赤紅,繼而轉為銀白,最終仿佛流水一樣的東西從他的手上流動,及至全身。
丹寶入體,威能顯露!
張凡原本沉凝如山岳,深邃如淵海的氣息,驟然顯出幾分不穩來。
若是換在平時,氣息不穩足以讓他大驚失色,懷疑是否哪里出了大問題,現在卻是滿臉期待之色,等待著丹寶發揮作用。
不過片刻,驚人的變化便在張凡的身上出現了。
先是身材,仿佛充氣一般,他本來不過中人的身材驀然拔高,及至頎長的九尺,與天盈天錄還有方才那個天人一般高低;繼而是頭發變幻成天人似的雪白,臉上線條如同雕塑般變得剛毅了起來,整個人的氣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在張凡的背上發生了。
他的後背處,不覺間鼓起兩個大包,旋即「砰」一下,一對雪白的羽翼伸展開來,左右展開不下三丈長短。
——天人羽翼!
正是貨真價實,讓雲華仙子黯然神傷,注定了此生悲劇的天人羽翼。
龐大的力量在這對羽翼上匯集著,沁入血肉筋骨,一直順著每根羽毛遍布所有,及至所有末端。
天人!
任何一人望來,哪怕是天人自身,也會認為眼前這個頎長英氣的男子,是貨真價實的天人無疑。
「呼呼呼~」
驀然間,狂風呼嘯,似一只只無形的手掌,在天人羽翼下承托著。
幾乎是無意識地,張凡整個人離地浮起,先是腳尖猶自點著地面,繼而隨著羽翼輕輕一顫動,猛地一下拔地而起,直上百丈。
整個過程中,無靈力作用,非神通功效,而是真正地仗著羽翼飛翔。
張凡在十幾歲時便第一次御空飛行,當時在爺爺的身後,第一次搏擊長空時的感覺還記憶猶新,卻與此時的感覺全然不同。
那種一點點上浮,伴著風氣翱翔、轉折,在長空中真正自由的感覺,不是憑借著自身翅膀飛翔的人是無法領悟的。
好一會兒,張凡收攏了翅膀,降了下來,感覺了一下自身的不同,暗暗贊嘆。
「叔通畢竟是叔通,其丹道修為我不及也。」
血引幻形丹寶,以血為引,化形他物,從內在構造到氣息變幻,無不惟妙惟肖,遠非他的替身人偶所能媲美的。
想來,此寶也是叔通能多次逃出生天的倚仗之一吧,若非陷入絕境,非張凡不能解救,怕是也沒那麼容易交出來。
深吸了一口氣,張凡適應了一下這個新的身體,旋即將雜念放開,向著前方行去。
漸行漸遠時,他向著身後隨身一揮,金焰燃燒而過,遍地灰燼隨風,再無半點痕跡。
當最後一縷風,卷起最後一點灰燼的時候,張凡的背影已經拐過了一處彎角,消失不見。
……繁花盛開,綠草如茵,一派春光明媚。
整個彌天境中,雖然遍布天南地北風韻,塞外江南奇景,可依張凡所見,惟有此處最真,最得神韻。
嗯,如果沒有那回蕩于空氣中,若隱若現顯得無比淒厲的嗚咽聲,一切就顯得愈發的完美了。
感受著風氣中的濕潤與生機,腳下踩著柔軟的青草,張凡漫步向前,在一處金玉井欄處停下了腳步。
金玉井欄便是再華美再靈氣逼人,亦不是死物,是裝飾,並不能讓他真正駐足,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乃是在井欄包圍下那只有一人大小的井口。
隔著井欄望去,井口處不斷升騰著雪白的煙霧,繚繞著四散,就好像一個永恆沸騰著的大鍋,亙古煮沸雲霧。
「雲中井!」
除卻雲中井,還有何物有著亙古悠遠仿佛伴著整個世界走到今天的蒼涼。
「砰~砰~」
時不時地,一聲悶響,大股的雲氣涌出,仿佛火山噴發,又如泡沫崩潰,散發出其中積郁的氣體。
「嗚嗚嗚~」
霎時間,那嗚咽聲百倍放大,好像直接在神魂中響起。
揮了揮衣袖,拂去撲面的運氣,張凡定楮望去,清楚地見得一個個羽翼舒展的模糊人形,在雲氣中掙扎著、扭曲著,終至湮滅。
「這是安息、埋骨之地?」
張凡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看這情況,那些天人模糊與其說是安息了,倒不如說是禁錮,是折磨。
「他們怎麼會對自身如此?對族人如此?」
不知不覺中,張凡的眉頭緊緊皺起,只覺得這雲中井,不測淵中蘊涵的隱秘,怕是遠在他的想象之外。
「又是什麼東西將這些魂魄逼出潰散的呢?」
張凡沉吟著,步步靠近。
驀然間,他的身子一僵,旋即探手入懷,再現時一個殘破的黑晶人偶出現在了掌中。
本來仿佛失去了所有靈姓,不再有生命的黑晶人偶忽然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四散的四肢好像受到了什麼牽引,不住地向著軀體處靠近,好像要重新融成一體般。
「裂神偶!」
張凡將手一攥,把裂神偶攥在手中,低聲道︰「叔通,你果然在。」
「真不知道失去了所有怯懦與丹道執念後,你的元神會變成怎麼一番模樣,我很期待啊!」
自言自語的話音剛落,他一步踏出,完全無視了金羽井欄的阻隔,邁入了雲中井內。
「轟~」
無量雲氣包裹,如同寒冬臘月,溫暖的棉被包裹,融融暖意中愜意得直欲沉沉睡去。
「好厲害!」
張凡深吸了一口氣,強提精神抗拒那睡意。
不用人提醒,不需警兆,他心知肚明要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睡去,怕就真的是沉睡了。
換成意志不堅定之輩,怕在第一時間就沉迷其中,最終為這雲中井同化,成為它,乃至整個雲中界的一部分。
雲中井,確有無限玄妙在其中,甫一入內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一邊抵抗著這睡意,抵抗著心中驀然生出的那種要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的渴望,張凡不住地向著不測的深處落去。
速度奇快無比,口鼻處充塞勁風,然而不知多少時間過去,竟是始終到不了底部。
恍惚間,張凡仿佛覺得自身就在一個讀力、孤寂的空間中禁錮,上不去,用永遠落不到底,只有徹底融入這方世界,才得解月兌。
他幾乎是拿出了全部心神,才將這種潛移默化的侵蝕抵抗。
不知過了多久,將在張凡的忍耐幾乎到了極限,就欲爆發出真正實力,將這方天地撕開一個口子,恣意破壞之時,「砰」的一聲,一個堅實無比的感覺忽然從腳下傳來。
「到了?」
張凡長出了一口氣,稍稍放松了下來。
下意識地,他仰望天穹,只覺得無邊廣大,卻見不得那個不過一人寬窄的井口,好像驀然間,他就轉移了一個天地吧。
「不測淵!」
四顧之下,張凡才明白「不測淵」三個字究竟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雲氣繚繞、升騰,極目望去無邊無際盡是如此景象。
「砰砰砰~」
如同井口處所見,不少乍看起來如張凡腳下般堅實的雲層驀然間爆發出了大團大團的雲氣。
透過這些雲氣不難見得一個豁然大洞,洞外既為虛空,既為外域,一入其間,怕是永世迷失,再不得返回。
「不可測的環境,不可測的危險,不可測的一切,這就是不測淵嗎?」
舉步之時,猶是實地;落足之際,忽化虛空……類似的危險,不過幾步踏出,張凡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恰在他小心謹慎地打量著、前進著時,整個人猛地一滯,後背驟然涼颼颼的。
「轟~」
破空呼嘯之聲,瘋狂殺戮之氣,毫無征兆地近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