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神風……」
「風動而神驚?」
張凡的聲音,在驟然呼嘯的狂風中,顯得並不怎麼高亢響亮,好像隨時都可能被掩蓋、撕碎,偏偏卻始終字字句句,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雲池天地。
任你狂風暴雨,我自巍然不動。
元神大成之後,張凡的心境似乎也隨之發生了一種玄妙的變化。
「我倒要看看,你驚不驚得了我的神!」
恍若在時間的夾縫中游走,張凡話音落下,那驀然洞穿虛空,忽視了時空的距離倏忽而來的陰風堪堪要吹拂到新生的元神上。
這陰風,分明帶著無盡的森寒,凍僵一切的冰冷,尚未直接觸及,張凡的思維就有了遲緩、凍結的征兆。
唯獨近在咫尺的肉身,卻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只是針對元神!
張凡的頭頂上,他的元神如同裊裊炊煙般扭曲著、浮動著,眼中神光洞穿而出,直視那陰風。
「呼呼~」
混亂、混沌,這縷陰風無始無終,帶著毀滅的氣息讓人望之即生窒息之感,鋪天蓋地而來。
——驚神風!
恰似元嬰大成時,有鬼神為之哭,有天地為之色變,皆是突破了藩籬後,天地的考驗與機遇。
驚神風,則是一個嶄新元神誕生天地間時,降臨下的考驗。
新生元神,單薄、脆弱,便是自然的風兒,也會讓其戰栗,恍若冰雪曝露于陽光下,正如鬼魂在白曰游走。
遑論專門針對元神而來的驚神風,不知有多少強者在這突如其來的陰風侵蝕下,在元神內留下了不可彌補的破綻。
驚神風乃是天地規則下的產物,只要置身在天地中,便無可抗拒無可抵御,任何人哪怕是做了再充足的準備,也只能硬生生地抗下來而無法趨避。
「哼!」
「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的驚神風!」
張凡本來顯得飄忽無比的元神,猛地一下沉凝了些許,聲音中還帶著一股哂然之意,似對這無數強者談之色變的驚神風不屑一顧似的。
這帶著混沌狂暴的陰風,在乍現之時就讓人心生一種熟悉無比的感覺,此時更是恍然。
——混沌戮神印!
正是三上法印之戮神!
這式專對元神、神魂產生作用的強大神通,張凡曾仗之對陣化神道君,自然對其熟悉無比。
現在面對驚神風,他瞬間便將二者聯系在了一起——出奇的相像!
一樣借用混沌狂暴扯碎一切的力量,一樣針對元神而來,兩者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讓人想不聯想都不行。
「到底是混沌戮神印的創始人借鑒了驚神風,還是驚神風從戮神印中得到了靈感?」
這一疑問,或許永遠也沒有答案。
電光石火間,恰在張凡念頭轉動時,驚神風如自天地裂縫中吹來,帶著無盡的冰冷與毀滅,從新生的元神上吹過。
「轟~」
霎時間,若風中燭火面臨狂風,在風中微弱地閃爍著、搖曳著,張凡的元神在劇烈顫動中飛快地淡去,就好像隨時可能潰散開來,成為那風中熄滅的燭火一般。
「果然厲害!」
張凡倒吸了一口氣,總算是明白了昔曰中了他戮神印的化神道君,到底是怎麼一番感受。
眼看著,不用一兩息的功夫,他一生努力就要付諸流水,甚至可能隨著元神一起湮滅在風中,張凡反而冷靜了下來,眼中神光閃爍,最終凝成了一片凌厲。
「定!」
舌綻春雷,一字既出,天地色變。
驚神風似在千瘡百孔的石縫中穿梭,似無刃而入有間,然而張凡的元神反而穩定了下來,一種詭異無比的感覺,在天地間彌散開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葉扁舟本在狂風暴雨中朝不保夕,偏偏在狂風愈劇,巨浪滔天之時,反而扎根不動一般,滿是讓人望之直欲吐血的違和感。
幾不能察覺的是,一抹淡淡的金光,不住地在他的肉身上流動著,向著元神處蔓延,自然而然若水向低處流,全無半點勉強。
整個過程中,張凡那本來一片死寂的肉身上,血色不斷地褪去,顯出了幾分蒼白來。
愈演愈烈,隨著時間的流逝,元神愈發地穩定、沉凝,如有實質,恍若置換一般,張凡的肉身卻在不斷地蒼白、干癟。
精神凝聚,氣血抽取,方為元神!
若有前輩高人在此,定然目瞪口呆,喝一聲︰「好膽!」
膽大包天,都不足以形容此時的張凡。
他自踏上元嬰期後,便知道自己終究會走上這麼一步,向著長生天地間沖擊,故而此時會面對的一切,自然是早有了準備。
對驚神風的出現、威能,張凡就早心中有數了,更知道絕大多數的新晉元神,面對驚神風是都是以同樣的方法來處理。
運轉凝神心法,點燃定神之香,諸般手段相抗衡,無非如此。
張凡本來想做的也是這般,可在察覺到驚神風和混沌戮神印的相似處時,忽然靈機一動,一個念頭如驚鴻般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借此機會,凝練元神!」
這個念頭,猶如生根發芽一般,在他的心中迅速壯大。
張凡何等決斷之人,當機立斷,再不猶豫,便有了此前的一幕。
新生的元神,就好像亟待添加薪材的篝火,仿佛急需灌溉的稻谷,恰似嗷嗷待哺的嬰兒,正需要凝練肉身所有的生命烙印,從此才能徹底擺月兌肉身,獨自在天地間存在。
這一步,本來是要在經歷了所有的考驗之後,尋一僻靜處,方才開始凝練,然而張凡此時所做的,卻是借助驚神風來完成這一切。
這一幕,與昔曰其元嬰大成時,借助天雷祭煉本命法寶,又是何等的相似?
「定!定!定!」
張凡的聲音,仿佛自九天之上傳來,如倒掛銀河,沖刷而下。
他的元神在驚神風中無數次淡去、不穩,又無數次的凝練,愈發地清晰,眉宇間已可清楚地見得張凡的神色,便是精氣神,也有了本體八分神韻。
隨著時間流逝,要是有人對張凡的大膽目瞪口呆的話,現在非得把下巴都驚得掉下來不可。
抽取氣血,凝練元神,成就單獨存在,這一過程,本就需要個一年半載,才能真正融合烙印,擺月兌肉身,元神遨游。
然而借助驚神風,張凡卻在短短的數十息內,完成了個十之**。
那颯颯陰風,恰似鐵錘鍛打,不斷地加快著抽取、融合的過程,待得呼嘯風聲漸漸停歇時,一個縴毫畢現,清晰無比的張凡元神形象,已是凝立虛空。
一上一下,兩個張凡,以其元神凝練程度,若非元嬰以上級別的強者,甚至都不能分辨,何者是元神,哪一個是肉身!
度過了驚神風,因禍得福地凝練了元神,張凡卻沒有半點喜悅、輕松的神色,甚至連是剛剛凝練的元神都不及展示一番,連環數個動作做出。
元神盤膝,沉下,沒入**之中,彼此重合。
元神與肉身甫一融合,張凡的肉身重現血色,好像瞬間被充了氣一般,再次化作神元氣足的巔峰狀態。
這便是元神,聚散離合,隨意而自如!
張凡這般做法,自不是無的放矢,恰在他剛剛元神融合傳入肉身的那一剎那,一個低沉暗啞的雷聲炸響。
雷之聲,本是陽剛,是毀滅,是驚天轟鳴,是天地怒吼,然而此時的雷聲,卻詭異無比的給人以陰柔的感覺。
——幽亟雷!
元神大成,天地降厄,其一為驚神風,其二為幽亟雷。
所謂的「幽亟雷」,是天下至陰至柔的雷霆,仿佛自幽冷深淵中炸出,游走天地間不傷任何實體,陰雷一響,破滅所有虛無。
這幽亟雷比起驚神風更要恐怖,低沉的雷聲一響,便有蒼白色的雷霆直接打在了張凡的**上。
霎時間,似雨水灑入大海,倏忽之間,不見了影蹤。
若是尋常天雷劈落,以張凡的肉身強度,即便是無遮無擋下,也難免受點傷害,至少焦黑是免不了的。
然而這幽亟雷明明筆直地劈落,卻不曾在肉身上留下半點的痕跡耗費半點氣力,若有磁石一般,徑直鑽入了元神之中。
「轟轟轟~」
幽亟雷入得元神,仿佛被投入了火焰中般,瞬間爆開,幽亟之力在剎那間遍及全身,如欲將元神徹底湮滅了一般。
在這一剎那,張凡的肉身驀然睜開了眼楮。
「咚~」
一聲東皇鐘,震蕩天地元氣。
張凡的元神中,一座銅鐘金焰環繞,金烏凌于其上,轟然搖動,層層聲波傳遞,將游走在元神中的幽亟雷吸引了過去。
天道至公,凶險的背後永遠有著足夠的好處。
驚神風、幽亟雷,是考驗,亦是獎勵。
張凡現在進行的,與一般元神初成者差別不大,本命法寶分擔幽亟神雷的壓力,若是元神足夠穩定,能扛過而元神無損,則無論是元神的凝練,還是本命法寶,都會有巨大的好處。
經過了抽取氣血的過程,張凡的元神穩定無比,這幽亟雷本就傷不得他,又有本命法寶承擔,自然有驚無險。
一息,兩息,三息……十息之後,最後一點蒼白的雷火在鐘聲中湮滅,張凡整個人長身立起,元神一振,一股似神識而勝神識的力量破體而出,橫掃天地。
……「這是……」
雲池之外,天心茅屋破碎,天人尊祖快步而出,目視雲池方向,滿臉駭然之色。
「神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