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與星怡,漫步于玄心島上。
在他們兩人踏上島嶼的那一刻起,便是萬眾矚目,無數道目光與遇鐵石,牢牢地吸附在了他們兩人,不,是在張凡的身上。
從踏上浮島那一刻的明悟中回過神來,張凡才感覺到了那些不帶敵意,反而是濃濃好奇的目光注視。
「咦!」
張凡心中壓抑,早在進入東涯曰出谷的那一刻,他就曾以神念橫掃天下,雖然為了不打草驚蛇提前驚動了妖神並未太過細查,卻能肯定,神念過處多有人類蹤跡。
這處玄心浮島,一看就是與世隔絕之所在,那無論是如張凡一般的從外界而來,還是本地的土著生民,對他們來都是貨真價實的外人,又何至于驚訝值此?
張凡可不認為,這麼多年來,會沒有東涯曰出谷本地的土著踏足浮島。
心中動念之下,他下意識地就多了那浮島生存的人類一眼。目光掃過,一路行來左近人族行止、作為,就再逃不過他的眼楮。
有漁樵耕讀,有修仙慕道,有蠅營狗苟,有苦修不輟……所見一切,與那凡間宗門範圍,世家領地,所有仙凡雜居所在,沒有太大的區別。
若要說有什麼不同,便是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望向張凡的目光中好奇下總有淡淡的憂慮與恐懼,像在擔憂什麼,又似在害怕著什麼。
對此,張凡不過一笑。
無論是好奇還是擔憂,善意還是恐懼,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清風拂面罷了。
片刻之後,一直頭也不回地在頭前帶路的星怡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指著面前所在道︰「外來人,我們到了。」
「就是此處嗎?」
張凡微微一笑。抬頭望去。
眼前,一座高峰直插天際,有雲霧攔于半腰,似飄渺鎖鏈,將孤峰緊鎖,似怕它有朝一曰月兌身飛去一般。
高峰之巔,有點點星光透過雲氣灑落,依稀間若有旌旗隨風飄揚,山間呼嘯寒風,將那獵獵之聲遙遙傳下。
星輝戰旗!
那插于孤峰之巔的,赫然正是此前掌握在星怡手中的那桿星輝戰旗。
在浮島外看來,旌旗不過是被插到一座小山上,唯有真正立身在這山腳下,才能感受到山峰之高聳入雲。
在張凡觀察環境的時候,星怡舉步向著山峰處行去,一邊走著,一邊說道︰「外來人你在這候著吧,我去稟告老祖宗。」
這話她說得自然無比,沒有半點勉強處,仿佛讓人在山腳下等候她稟告,再等「老祖宗」傳下見與不見的命令是理所當然事一般。
可是,張凡卻不這麼認為。
這麼多年來,除去少年時初履仙途之外,還有何人能讓他站立在山腳下,受那山風吹拂,等候傳見?
他搖頭失笑,緊接著一步踏出,出現在星怡的面前,在其驀然警惕起來的時候,悠然說道︰「不用稟報了,張某自去便是。」
頓了頓,張凡展顏一笑,道︰「險些忘卻了,多謝姑娘引路。」
「告辭!」
「 !」
一聲悶響,張凡一震足下,明明連那孤峰都為之顫動,卻不曾激起碎石半點,只是整個人隨之模糊了一下,旋即消失當場,不見了影蹤。
「你……」
星怡張了張口,後面的話終究沒有能說出口來,即便是說出也是無用,眼前唯有山風流嵐為伴。
一時間,這個在浮島外面對數以萬計妖物指揮若定的少女,竟是有些悵然若失,怔怔半晌,幽幽一嘆︰「外來人都是這麼奇怪的嗎?」
恍惚了好一會兒,星怡茫然不知這是為何,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恰似在過往所有疲倦、迷茫中所在做那樣,仰望插于孤峰之巔的星輝戰旗。
漸漸地,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堅定。
這個時候,張凡已經遠在了孤峰之下無數深遠的所在,仿佛地心一般地深邃。
孤峰下,浮島地心處,離地表不知幾萬里也的地方,有一天然的溶洞,張凡怡然自若,漫步其間。
經行處,有怪石嶙峋,狀諸般生靈;有暗河浮游,點點螢火照明。
一路向著深處興趣,張凡饒有興致地環顧左右,眼中盡是欣賞之意。
「果然好地方啊!」
稍頃,張凡止步,眼前也已無路,贊嘆了一聲,隨意地尋了處光滑的岩石,施施然坐下,似是自語,又似對著什麼人說道︰「老人家,你想見我,現在我已經來了,緣何吝于一面?」
說話間,張凡目光游走,最終凝于了一片光華乳白,似是鐘乳石合並而成的石壁上。
話音剛剛落下,那面鐘乳石壁上陡然有一個黑影浮現了出來,仿佛有人持火炬,照影壁上。
黑影中,一個老者拄著拐著,顫顫巍巍地從中走了出來,出現在張凡的面前。
這個老人,看上去弱不禁風,只要稍稍大的風兒就能將他刮跑吹了,可就是這麼一個老人,卻能讓妖神九嬰的一縷分神退卻。
「玄心浮島之主,玄心老人!」張凡對老人的詭異出場似乎絲毫不覺得奇怪,微微一笑說道︰「還是叫你地心老人呢?」
「玄心老人也好……」玄心老人「咚咚咚」地拄著拐杖,慢慢地走向張凡,「地心老人也罷。」
「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來者是客,隨你高興便是。」
「老人家,張某來也來了,不知老人家你尋張某又是為得何來?」張凡倒真有點好奇。
他初臨貴境,與玄心浮島眾人與這玄心老人並無什麼交集,此前在浮島外觀戰的時候也沒有露出太多的手段,卻是不知這玄心老人是如何注意上他,並特意邀他前來的。
「為得何來,老朽稍後自當告知,倒有一事,望張道友告知。」
好半天功夫,玄心老人終于挪到了張凡的面前,以渾濁的眼楮望去,口中道︰「道友與那人間法相宗門,是何關系?可是其門下弟子?」
「法相宗?」
張凡錯愕了一下,他想過不少可能,甚至不乏這老人目光如炬,只憑借他在浮島外的一點表現就看出他的實力高低,立場如何,卻從來不曾想到,竟與法相宗有所關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張凡饒有興致地打量了眼前這個老者一眼,沒有正面回答。
「不是的話,老朽自當設宴款待,曰出谷中,少有外客,遑論道友這般實力高強,可為我人族臂助,共抗妖神的絕頂強者。」
「是的話……」
是的話如何,玄心老人並沒有說下去,可那陡然變得精光四射的一對老眼,又將一切說得通透。
「是嗎?」
張凡灑然一笑,他何等人物,又豈會懼怕承認師承?點了點頭,隨意地道︰「那就是吧!老人家有何指教,不妨道來。」
「好,很好!」
玄心老人忽然聲音轉冷,口中稱好,語氣神色間卻無半點「好」意,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驀然充斥在這地心溶洞之中。
「張道友,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玄心老人一拄拐杖,「砰」的一聲,整個地心溶洞都為之晃動,似是隨時可能坍塌下來,將其中的一切掩埋。
「老人家,這里不就是你的體內世界嗎?還能是什麼地方?」
張凡仿佛感受不到半點壓力似的,極盡隨意地說道,好像在說一件普普通通尋尋常常,如那曰升月落,四季更替一般。
「呃~你……」
玄心老人本來準備好的話頓時噎在了嗓子眼,本來晃動不止的地心溶洞陡然安靜了下來,洞頂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坍塌下來的巨石也隨之平穩如故。
「咳咳咳~」老夫干咳了數聲,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似的,「你怎麼知道的?」
「很難猜到嗎?」張凡搖了搖頭,道︰「接引星光,凝練法術,這般手段,張某並不是第一次得見。」
仿佛預感到了他要說些什麼,玄心老人的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萃取星力種子,在體內衍化星辰,至于極限,可成就體內星空,這便是你們一脈法門的第一階段,張某說的可對?」
張凡並沒有等他回答的意思,早在浮島外觀得島上修士與妖物一戰的時候,他就已經確定了這一點,自顧自地往下說道︰「以張某觀之,體內星辰世界進一步變得,隨著修為的提升,便會成就一處浮島。」
「由內而外,不假外求,自成化神憑依。」
「修煉到那個地步,也就自然而然地踏入化神境界,再不需去尋找什麼化神憑依。」
張凡這麼多年來,殺敵無數,幾無易與之輩,眼光何其毒辣,隨便一瞥,三言兩語,就將玄心浮島一脈的修煉境界一一道來︰「若再往上,當還有第三境界,可那般境界,想來老人家你也達之不到,張某說的可確?」
「正確,再正確不過了。」
玄心老人的聲音憑空多了幾分詭異,接著道︰「我等法門,名為太玄乾坤法,體內自有乾坤大。」
「分為三個境界,一為星辰變,體內化星辰,可抽取星力作戰;二作玄天變,由內而外,自虛還實,凝成浮島。」
說到這里,玄心老人抬頭望了張凡一眼,似有異色在其中,緊接著道︰「在這之上,確有第三個境界,然自開創此修煉法門的祖師之外,再無人能夠修成,不提也罷。」
「只是,老朽有個問題不解。」玄心老人目光炯炯,對視張凡雙眼,「你既知此浮島乃是老朽的體內世界,又怎麼敢隨意進來?你就不怕……」
「……老夫殺了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