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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庭州所言不錯,當西路孫壯部流民軍潰敗時,將騎兵派出,從西側斜插進去掩殺亂兵,能使孫壯部亂軍整個的炸開,亂兵會去沖擊在後面按兵不動的陳韓三部,迫使陳韓三跟著退兵。
但是,追擊騎兵沖透孫壯部流民軍後,還有多少余力再接著追殺陳韓三部的後路?
由于步卒陣列給擋在孫壯部亂兵之後,穿透的時間會較長,先透陣過去的輕甲騎兵就兩哨四百余人,去追擊陳韓三部的後路,有可能給陳韓三所部的騎兵反擊,從而使整個戰局變得混亂難以預測。
當然,陳韓三除了這邊的六千兵馬外,在沭陽以南、淮河以北還有近一萬能戰之兵,半天就能趕到戰場。北面給流民軍封鎖之後,哨探、斥候就滲透不進,先前潛入的斥候也傳不出消息來,林縛並不清楚陳韓三在沐陽城南的兵馬在破曉之後有沒有動靜。
另一方面,當甲卒撒開腿追擊時,就難以保持能對抗騎兵沖擊的緊固陣形,陳韓三帶過來的兩千騎兵是多年來跟他轉戰南北的勁旅,不能輕視之。
也許放過陳韓三部,用騎兵反復踐踏孫壯部的亂軍能獲得更多的戰場功績,一般將帥在這時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但是林縛並不覺得追殺這些幾乎沒有什麼抵抗力的亂民之軍有什麼值得稱耀的。
林縛的決定就是使寨前左右營甲卒有序推進,將孫壯部亂軍往西北方向趕,放過孫壯部亂兵,但是始終保留出東面的空檔,周普率騎營綴在後面,就始終有進擊陳韓三部的機會。
陳韓三部距離戰場也只有兩三里遠,孫壯部亂軍撒開腳丫子往北逃命,兩三里遠的距離都不用一盞茶的時間。
陳韓三部的步卒先退,但要保證陣列不散亂,速度就快不了,還要防備撒開腿跑過來的亂兵會沖擊他們,速度就更是快不了。
陳韓三可舍不得將麾下四千步卒丟在這里,他親率兩千騎兵殿後,先往拉東,窺視江東左軍追擊右營陣列的右翼,迫使這邊壓下腳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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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日頭才斜斜的上天,還沒有到隅中時分。
忽然起了大風,揚塵折草,吹得日頭發白,微有薄雲遮空。陳韓三所部騎兵這時候也忽的展開,似要借著妖風一樣的氣勢,朝江東左軍的寨前右營前方卷來。
這時孫壯部亂兵已經退到北面,給騎兵留下廣袤的迂回穿插空間。
與步卒不同,騎兵作戰就講究個進退轉旋快捷如風、逢敵接戰迅勢如電,空間越開闊越有利騎兵作戰,最好是能夠從四面八方、各個方向去沖擊步卒陣列。
通常步卒陣列強于前,弱于側翼,尾端更是大漏洞。在開闊地域,要防騎兵,步卒擺烏龜殼似的圓陣防守較為有效,但行動力頓失。
不過步卒兵力相對較充足,就可以分成兩到三個小陣互為犄角,彼此掩護較薄弱的側翼與尾後,則能在戰場上伸縮自如、進退自便,從容不迫的應對騎兵的迂回穿插打擊。
江寧左軍以左右營陣並肩追擊,其後又有騎兵掩護,三四千人形成品字形大陣,倒也不怕陳韓三騎兵從四面八方打來。
看到陳韓三所部騎兵動起,江東左軍左右營甲卒前列頓足,兩翼向中間收,使陣列更緊密。動作之整飭有序,是陳韓三從其他官兵身上看不到的。
陳韓三的打法與孫壯相似,但略有不同。
兩千余騎往西橫出,看似要在孫壯部與追擊的江寧左軍之間強行穿插過去,也不管倉促散射過來的箭矢,看著似要將追擊陣列拉散,數員驍將率少量精騎突然從隊伍馳騁突出,分從兩翼側前、當前三個不同的角度朝右營陣列猛\/撞過去。
先前孫壯親率精銳攻其一點,陳韓三手里驍騎與勇猛將領充裕些,選派驍將率少量精銳分從三點打擊,而騎兵主力放緩行速,仍保持一定距離牽制,要待打開缺口後,再一擁而上……若是這種戰法攻擊不力,打不開令人滿意的缺口,少量精銳撤出也容易,更不可用擔心騎兵主力有給拖入混戰的危險。
孫壯初給亂軍裹著走,江東左軍沒有派騎兵追殺、踐踏亂兵,而是以甲卒在後驅趕,給他喘息之機。雖然來不入收攏亂兵,但與身邊緊隨二三十騎親信與亂兵月兌離開,撤到一旁。
陳韓三率殿後的騎兵終于對江東左軍發動攻勢,孫壯也終于能停下馬來處理傷勢。
身上差不多透甲插了十支利簇,入肉淺的,直接拔掉,入肉深的,暫時先剪斷箭桿,待戰後再將箭簇挖出。就站在田梗上,讓手下幫著處置傷口,孫壯仍目不轉楮的盯著戰場上千變萬化,似乎傷口長在別人身上似的。他所穿戰袍早給鮮血染紅,有他自己的,有江東左軍士卒的。
孫壯本部精銳騎兵漸漸與亂兵月兌離接觸過來匯合,六百余騎,過來匯合的只剩半數不到。有一些走散了,但也折損了差不多一百四五十個兄弟,過來匯合的也多數帶傷。這些傷亡都是本部精銳,孫壯心頭泣血,也令他深刻領略到江東左軍的精銳、驍勇不容輕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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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則臣在右營陣列里指揮戰事,看到陳韓三分出三員驍將各率少量精銳過來沖陣,心里更是不慌,只是下令右營以傳統的密集陣形收縮防備騎兵沖擊。
才有百余騎兵出擊,寧則臣還沒有多少興趣,他要將陳韓三的寶貝騎兵更多的引過來,才會真正的讓陳韓三嘗一嘗江東左軍究竟是如何跟騎兵在空曠平川野戰的……
傳統的密集陣形,以車、盾相餃結,弓弩形成覆蓋性的密集箭雨,右營有一千兩百甲卒,即使不便帶床弩等重器追擊,還有四百具弓弩。
江東左軍追擊的右營陣列有正副哨將十二員,各個方向組織覆蓋箭雨之類的事情,根本不用寧則臣在後面統一指揮。
不比孫壯剛才一下子拿六百余騎壓左營,使箭雨有所分散。陳韓三這回才派出百余騎分從三個角度撞來,令這些撞上來的騎兵每個人所承受到的壓制箭雨要密集得多。
這麼短的距離,也只能組織一波壓制性的齊射,不過也足夠了,分三路沖來百余騎人馬紛紛沖箭倒地,不足七十人接戰陣前,身上插箭帶傷者還不在少數。
戰馬帶人連甲少說有七八百斤重,高速撞來,再堅固的盾車也能沖翻。陳韓三派出也是悍卒,接戰時側前翼皆有數騎縱馬高躍,以馬月復壓盾車,頓時將當前的盾車沖翻。
盾車有飛矛挑出,刺中馬月復,馬少有不死者,馬背上騎兵少有不摔落給圍殺者。即使居前的餃結盾車給撞開缺口,其後還有盾兵補上,但敵騎沖勢已弱,不能借沖勢再將盾陣撞破,只能拿長槍馬槊硬挑,而江東左軍甲卒反應也迅速,仗著人多,突前夾擊,若不能陷入毫無希望的滯戰,只能迅速回收。
初次的試探,不過沖翻江東左軍四五輛戰車、踐傷五六人,這邊卻損失了三四十勁卒,陳韓三不敢再輕易試探。
唯有江東左軍欲起追擊時,陳韓三才再派少量騎兵上去騷擾、牽制,騎兵主力始終保持足夠安全的距離,他總是戒防江東左軍兩個甲卒陣列之後的騎兵陣列。
陳韓三狐疑滑月兌,輕易不將騎兵主力壓上,重新集結騎兵後的孫壯也繼續從西側騷擾這邊,寧則臣也沒有轍,無法給陣後周普創造趁亂沖殺的機會。
淮河北岸、沭陽河西岸一馬平川,數十里方圓沒有障礙地形,僅靠周普手里的四百輕甲騎兵是無法將陳韓三所部兩千輕騎遲滯住進行圍殺的。
甲卒陣列的機動性是無法克服的缺陷,崇州又沒有條件組建大規模的騎營。
反復糾纏到日中時分,左岸斥候偵察到沭陽方向有大股步卒壓來,在十余里外的窄橋結陣防備,而陳韓三與孫壯部的步卒亂兵也都退到那里,寧則臣與周普也只有放棄與陳韓三糾纏,往南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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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庭州見識過江東左軍的戰法,心間一顆懸石放下。
劉庭州知道林縛在北岸立營,除非流民軍聚集更多的兵力,否則難以給他威脅。心想林縛盛名之下,果然不虛,朝中用兵能與他相比後,已經不多了。
不過他看到林縛明顯錯失大量擊殺流匪先鋒渠帥孫桿子所部兵力的機會,甚至有可能直接擊殺孫桿子其人,最終只有兩三百人斬獲,也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將林縛看得多高。
寧則臣、周普率部退回來,甲卒、騎兵在寨前結陣戒備,工輜營千余輔兵繼續有條不紊的修築柵營。
周普沒撈到沖殺的機會,心里終是悶氣,仔細看過戰馬無羨,交給隨扈照顧,則與寧則臣一起回初建成的柵營向林縛復命。
林縛正與秦承祖、劉庭州、張玉伯等人商議築塞事宜。
林縛隨船運來物資,只能夠在北岸扎下一座簡單水陸兩用的柵營,要想利于長期堅守,還要從南岸淮安城籌集築塞大量的物資。
林縛在北岸扎營立寨,劉庭州是樂意看到的。
林縛直接扎在流民軍在淮河北岸的腰眼,淮安城幾乎不用直接去面對流民軍,甚至從洪澤浦以西的淮河南岸都不用擔心流民軍有能力渡淮侵擾。
林縛所需的物資、補給,劉庭州見並無過分之處,也就一力承接下來,沒有推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