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機緩緩降落。
外交部的工作人員，連忙上前。
但機艙門卻緊緊的封閉著。
帶隊來迎接的外交部秦陸司副司長楚聞的臉，頓時有些不好看了。
「這要是擱前朝……」楚聞冷哼著。
放前朝，這等蠻夷小國之君，如此無禮，直接可以拖出去砍了。
但聯邦帝國不行。
所以，楚聞只能忍著。
外交之上，禮儀很重要。
而且，外邦可以失禮，但聯邦帝國不行。
聯邦帝國，自古乃是禮儀之邦，仁義之國。
禮儀就是帝國的臉面。
萬萬不能損傷！
尤其是外交部——外交部存在的意義，就是維護帝國形象，樹立帝國風範。
沒辦法，楚聞只能和上級聯系。
他撥通外交部的應急電話，轉接到特殊事務聯絡辦公室。
嘟嘟嘟後，電話被接通。
「我是楚明！」
「親王拒絕下機……」
「大抵是嫌棄我的級別低了吧！」楚聞半是自嘲，半是諷刺的笑著。
于是，他得到了電話對面的授權。
「我們黑衣衛的態度是……」
「親王如是下機，我們歡迎！」
「親王若是不肯下機，我們也不強求！」
電話對面的女聲很平淡，平淡到讓楚聞感覺，黑衣衛壓根就不在乎那位親王殿下。
掛斷通訊，楚聞的眉頭慢慢緊鎖起來。
片刻後，他下達了命令︰「走吧……咱們去吃下午茶去！」
至于那位親王？
愛咋咋地！
………………
路德維克，隔著機窗看著飛機前的東方外交官們，集體離去。
他的眼楮慢慢眯起來。
雙手也是忍不住的握緊。
手中握著的玻璃酒杯，片片粉碎。
颶風中將，已然被激怒！
只是……
路德維克抬起頭，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在頭頂雲層之中，一柄長刀，正在指著他。
那是青龍偃月刀！
神器！
只要他膽敢輕舉妄動。
那麼，這柄神刀，立時就會落下。
誅神戮魂！
「關聖帝君！」路德維克鄭重起來。
波蘭的情報部門，還是知道這位聯邦帝國的護國神袛的。
「看樣子……祂蘇醒的程度很高啊！」路德維克想。
沉睡的神明，一般不會主動出手。
需要舉行大型典禮，將其喚醒，才能讓其憑借著信仰的依托，施展出神明的威能。
出手之後，那位神明就必然陷入休眠。
只有蘇醒程度，達到一定地步的神明，才能擁有主動干涉現世的能力。
只是……
「別西卜是因為懼怕祂，才不敢進入這片土地的嗎？」路德維克想著。
地獄君王別西卜，在進入這片土地前，其意識就已經回歸地獄。
路德維克想來，祂懼怕的應該是同等級的神明吧？
「果然是底蘊深厚啊！」路德維克感慨著。
于是，他敲了敲桌子。
很快，便有僕人來到面前，單膝跪地︰「親王殿下……您有何命令？」
「打開艙門吧！」路德維克說道︰「派人去告訴東方人……」
「我……」
「波蘭的立陶宛親王，愛沙尼亞的保護者，條頓騎士團團長，旦澤伯爵、巴伐利亞男爵，奉我王之命，訪問大夏聯邦帝國，並請求與尊敬的大夏皇帝陛下會晤！」
「我需要得到我應有的外交禮遇和對待！」
說著，他從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封鎏金的國書，拿到了手上。
東方的這個國家，從古代開始，就一直在秦陸人心中揮之不去。
他們曾是約翰長老國。
也曾是上帝之鞭的源頭。
更曾是盧梭、雨果等人筆下的東方烏托邦。
但終究，他們最終成為了秦陸的夢魘。
從三百年前，直到今天的揮之不去的夢魘！
甚至可以說，今日秦陸的困局，與東方的這個國家，月兌不開關系！
「我們的祖先……在三百年前，曾經布武全球……」
「法蘭人和布塔尼亞人，在北周拓土千里……」
「佛郎機與聯省共和國，統治著廣袤的南周……」
「天竺是我們的產品傾銷地！」
「南洋是我們的香料和橡膠來源……」
「便是在這東方，我們也曾兵臨扶桑，覬覦新羅，窺探交趾，甚至是殖民于這東方國家的本土之畔！」
路德維克站起身來，他心中無數念頭涌動。
那曾是秦陸的輝煌時代，也是秦陸的黃金時代！
可惜……
當東方的硝煙熄滅，一個全新的帝國，從廢墟中崛起，一切便都不同了。
那一日，龐大的艦隊，從一個個港口駛出。
遮天蔽日的風帆，延綿著一直抵達北周。
數萬遠征軍，推著大炮，帶著火槍，從北周登陸。
他們宣稱，自己是仁義的使者，是道德的捍衛者。
他們認為，北周和南周的土著，皆是他們三千年前離散的同胞。
所以，他們負有著天然的義務。
乃是吊民伐罪，是奉天討賊！
百年戰爭，血雨腥風。
秦陸各國，哪怕在最後組成聯軍，甚至出動了超凡者。
也依舊是敗下陣來。
于是，黃金時代終結了。
秦陸的苦難，隨之開始。
回憶著這些歷史，路德維克慢慢的握緊了拳頭。
「但我們不會再輸了！」他說。
「也不能再輸了！」
再輸，那就不止是要簽合約了。
也不會僅僅只是放棄殖民地那麼簡單了。
因為，這是超凡的時代！
也是神明們將要從漫長的沉睡中蘇醒過來的時代！
若是再輸……
路德維克想起了白骨教堂中的秘密。
也想起了別西卜和他說過的一些隱秘。
他明白……
在這超凡時代，靈氣復蘇已經可以支持神明們更加活躍的今天。
再輸下去，輸掉的東西，會是秦陸所不能承受之重！
…………………………
波蘭王國以外交途徑，正式遞交的國書，被送到了外交部。
李安安作為特殊事務聯絡人，從自己的電腦上，看到了波蘭人的國書的內容。
她只看了一眼，整個人都傻了。
「他們怎麼敢！」李安安的手都顫抖起來。
「怎麼敢向我國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
國書內容很簡短，翻譯成帝國文字後，非常直白。
波蘭王國，提議與聯邦帝國聯姻。
其國王向帝國天子求婚。
請求讓立陶宛親王路德維克，迎娶帝國大長公主柔安殿下。
這是挑釁！
赤果果的挑釁！
誰不知曉，當年太祖皇帝，雖對前朝百般看不順眼。
但對前朝的骨氣，卻頗為贊譽。
不和親、不割地、不賠款。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前朝尚且如此，聯邦帝國又豈能不如？
叮鈴鈴……
電話響了。
李安安拿起電話。
張惠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來︰「李少校，你看到國書了吧？」
李安安點點頭︰「看到了！」
「李少校怎麼看？」張惠問著。
李安安微微一楞︰「將軍……這種大事，屬下不敢發表意見！」
「說說看唄……」張惠微笑著，在電話另一側揚起眉頭來。
他知道，這位錦鯉的態度，可以間接看做是那位古神的態度。
李安安于是不假思索的道︰「屬下的看法是……他做夢！」
如今，雖已是現代。
但有些東西，始終根植于帝國人民心中。
張惠听著，呵呵笑起來︰「他確實是做夢！」
放下電話，張惠披上外套，對自己的秘書道︰「準備一下，咱們去機場！」
「會一會那位颶風中將！」
他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
張惠在沒受傷之前，可是凶名遠播！
現在，他已傷勢盡復，距離上將，不過臨門一腳。
更兼修了《理性之書》，實力與過去早已是不可同日而語！
他輕輕一揮手，那柄已經數年沒用動過的法劍，便落入他的手中。
閻羅使者！
這就是他過去的稱號！
一劍出，必殺人！
…………………………………………
靈平安走在人流涌動的帝都街頭。
他撫模著自己的寵物。
「奇怪了……」他說著︰「香味不見了……」
喵嗚！
小貓輕輕叫著。
在靈平安身後，褚微微听到了他的碎碎念，好奇起來︰「公子，您聞到了什麼香味？」
「很好吃的香味！」靈平安說道︰「可惜，現在聞不到了！」
他說著咽了咽口水。
剛剛聞到的香味，可是真的香！
靈平安甚至有種感覺，哪怕不灑鹽，不放調料，那東西只需要簡單的炙烤，就會饞哭孩子！
這對美食家來說，真的是最好的食材！
可惜……
現在那香味已經消失了。
「你們沒聞到嗎？」靈平安回頭問道。
褚微微搖搖頭，胡諾諾也搖搖頭。
靈平安于是道︰「可能是我出現了錯覺吧！」
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靈平安拿起來看了看，是他小姨。
「喂！」他接通手機︰「小姨，下班了嗎？」
「嗯！」電話對面，李安安的聲音傳來，但似乎有些不高興。
靈平安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李安安嘆了口氣︰「沒怎麼……我馬上過來接你回鹿鳴山莊！」
「哦！」靈平安點點頭。
………………………………………………
路德維克安坐于自己的位置上，他頭上的鐵冑閃現著莫名的色澤。
他知道了，有強者在靠近。
他能感知到對方的靈能的韻動。
安靜、神秘，宛如深淵一樣深邃，又仿佛星空一般浩瀚。
「是那位都督嗎？」路德維克忍不住的握住了自己的武器，一柄巨大的雙手重劍！
乃是他從希臘諸神之中交易來的星石鍛造的準神器。
重達數千斤！
更重要的是，無比鋒利！
又經過別西卜的施法，附加了瘟疫與流血兩種神術。
被此劍砍中，即使是超凡者，也會被瘟疫侵襲，陷入虛弱，而且傷口不會愈合，終生流血不止！
路德維克知道，倘若是那位都督親自過來。
這柄劍也救不了他！
因那位都督，早已經半只腳踏入神明的領域。
在這個神明不能完全蘇醒的時代，他就是地球上最強的存在。
甚至可以弒殺神明！
南洋的那位邪神，就是死在他手里，而且是徹底的隕落！
「真給我面子！」路德維克想著。
不過……
他不怕。
東方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愛面子，喜歡講仁義道德，重視程序正義。
所以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他不會有危險的。
這是在來之前就已經確定的事情！
沒看到，連阿卡多都可以在這個國家自由活動嗎？
但知道歸知道，但路德維克，依然緊張起來。
人的名，樹的影！
黑衣衛都督，誰不怕？
抬起頭，路德維克看向自己的身前，那對面的座位上。
一個穿著黑衣，戴著眼鏡，系著一條圍脖的男人，出現在他眼前。
他提著一柄狹長的法劍。
一個名字從路德維克腦海中劃過。
黑衣衛中將張惠！
宮內事務大臣，皇宮守護者！
閻羅使者！
可是……
他不是受了重傷，將要死了的嗎？
怎麼……
路德維克看著面前的人。
他的氣息悠長，身上靈能滾滾，雙目囧囧有神。
那里是什麼重傷之人？
路德維克能感覺到，這位的一只腳已經踏入了上將的境界！
他隨時可以成就上將！
上將！
一個人就等于一個重裝機械化集團軍！
配屬了炮兵師、防空旅、空中突擊旅的那種重裝機械化集團軍！
可以滅國，也可以屠城！
核武器在其面前，大抵和炮仗差不多。
對上將來說，那些在大氣層里慢悠悠的飛著的所謂戰略導彈，根本不可能瞄準他，更不可能鎖定他。
哪怕被一枚氫彈在正面擊中，也很難徹底殺死這種人。
因為……
上將，已經接近神明了。
只要還有一個細胞活著，上將就可能重生！
要真正的徹底殺死一個上將，除了神明之外，便只有上將自己！
譬如那位法蘭皇帝，便是自己壽元無多，氣血衰竭。
于是，主動進入死亡，葬入榮軍院中。
但他真的死了嗎？
那就未必了。
或許，當靈氣復蘇的濃度再次上升時，他就將從永眠中再次歸來。
只是……
連法蘭皇帝，都因為傷重，而不得不主動入葬。
這位據說只能最多再出手兩次，就要崩潰的閻羅使者是怎麼回事？
他的傷勢怎麼恢復的？
還有，他又是怎麼突破的？
路德維克死死的盯著對方。
「將軍閣下，您帶著您的閻羅劍來……」路德維克在沉默良久後，以非常純正的聯邦官話說道︰「是要取我項上人頭嗎？」
因為聯邦帝國的強盛，秦陸貴族，對東方文化的熟悉程度，甚至比他們本國文化還要高！
像路德維克，就讀過三國演義，看過水滸傳，甚至能讀懂紅樓夢。
他還會吟詩作賦，知道平仄，懂得韻律。
對東方歷史和典故更是如數家珍。
張惠呵呵一笑，道︰「殿下……」
「我國從不對客人刀劍相向！」
「縱然是惡客，也只會趕出家門了事！」
路德維克自然听得懂這位隱含的意思。
他笑起來︰「貴國聖賢有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仰慕貴國長公主，誠心誠意的求娶……我有錯嗎？」
張惠冷笑著，沒有答話。
他只是冷冰冰的看著這位颶風中將，手中的法劍，暈開層層漣漪。
路德維克看著，他明白，對方的態度，實際上就是在告訴他——你有錯！
而且是大錯！
至于錯誤在那里？
基于某種原因，東方人是不會直接說出來的。
但路德維克能猜到。
在三百年前，東方人的筆記下，秦陸人被描述為‘紅毛鬼’或者‘紅毛夷’。
對東方人來說，哪怕是扶桑、交趾人的眼中。
秦陸、昆侖州也是化外蠻荒，不毛之地。
這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通過迎娶東方的共主，這個國家尊貴的長公主，從而在心理上打垮他們的傲慢！
這也是他蓄謀已久的一個企圖。
一旦他可以成功，那麼，不止是對東方的勝利，更可以借此在整個秦陸，建立威望！
我連東方的公主也能娶到！
你們這些家伙，還不快快跪下來歌頌偉大的波蘭王國！
如此，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冠，可以兵不血刃的戴到波蘭王室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