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女子，正是水凝寒。
而那老者，則是面容與古虛大師竟有幾分相像。
「不必拍我馬屁。」水凝寒冷笑道，「你古家，已經讓我失望得夠了。」
「水姑娘息怒。」老者臉色大變，「古虛他無能，在下定會彌補他的過錯。」
「罷了。」水凝寒瞥了老者一眼，輕淡冷笑，「反正我手上現今沒多少人手可用，便姑且再給你個機會。」
「謝水姑娘。」老者如蒙大赦，重重地松了口氣。
看真切些，老者的氣息，竟是絲毫不弱于伽羅妖尊那等尋常妖尊層次。
水凝寒抬頭看了眼蒼穹高空，嘴角微不可察地露出一抹復雜的笑容，似冰冷，又似滿意。
「果然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蕭逸殿主，這一次，倒讓我完全落在了下風。」
老者戲謔一笑，「憑他？也敢與水姑娘你比？」
水凝寒眼眸一冷，「憑你，卻無那個資格對他冷嘲熱諷。」
「身在妖域，卻還在中域留了後手，生生被他端了凌煙閣和至尊樓。」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再讓你古家派人來助我。」
「當然，此次直接派了你來，倒也還算讓我滿意，起碼你比那些大部分的阿貓阿狗要強得多。」
「是是是。」老者訕笑著，「老祖宗說了，不可再蹙水姑娘您的眉頭了，故讓我親自來。」
水凝寒，未在理會老者，只凝望遠方，輕笑，「可萬萬沒想到，這都沒留下你。」
「六衡妖君，九大妖尊，聯手追殺，竟都未能讓你長埋妖域。」
「逼你入祖龍禁地，讓妖龍老祖親自出手，竟都未能強留你。」
水凝寒搖了搖頭，「天意嗎？還是說，你真的可怕到這般地步。」
老者嗤笑道，「按我說，是那妖龍老祖無用罷了。」
「水姑娘助他修成了天水法則，讓他能生擒蕭逸回祖龍禁地，卻還是讓那蕭逸小賊逃了。」
「枉他妖龍老祖還是老祖宗那個時代的強者，竟不堪如斯。」
水凝寒笑笑，「若非當年妖龍老祖太過貪心，今之大陸格局，早變了。」
「那位的東西他也敢偷，那是他自己找死。」
「當然，也虧得他狡猾，躲到這銀獠族地，借了銀獠皇的余蔭，否則，他也早死了。」
「走了。」水凝寒搖了搖頭，轉身便離。
「額。」老者驚愕，「水姑娘，這妖域的事，不管了？」
水凝寒搖了搖頭，輕笑，「不必管，也管不了，事情，已經超出了我所能干預的範疇。」
「那位蕭逸殿主，生生改變了這一切。」
「額，這…」老者驚愣著。
水凝寒笑笑，「原本，即便這天變了，兩月後當真天崩地塌，一切，都尚在掌控範圍。」
「可如今，都變了。」
「他以為他屢屢逃出妖域，很了不起；他以為他真能憑一己之力，逆天改命，扛下這次變天。」
「卻不知，他只是將這次禍患，真正推到了絕境，再無翻盤之機。」
「六衡妖君，兩個老妖尊，四個妖尊，竟都選擇了為他息戰；妖域戰力，過半都站到了他一邊。」
「不懂。」老者訕笑著。
「事情，已經變了。」水凝寒搖了搖頭，「這片天的意志，根本不可違逆。」
「哪怕是他蕭逸，如今也根本未能阻止。」
「這片天，注定了要在妖域與中域之中塌下，注定了要在此爆發。」
「他卻想力挽狂瀾，生生阻止。」
「這片天，在這里塌不下，便只能在別的地方塌下。」
「明白了嗎？」水凝寒凝視著老者。
老者思索了一下，「水姑娘的意思是，塌在九荒極地…」
水凝寒輕笑，「倒還不算太蠢。」
「這這這…」老者驀地渾身打顫，「若真如此，這蕭逸殿主，便是罪魁禍首，後果…連我們古家都…」
「不不不…」老者強撐鎮定，「八殿不會放任這件事爆發的，那八個老家伙老謀深算，不會放任的，對對對，不會發生的。」
老者，似是吃了顆定心丸一般，緩緩舒了口氣。
水凝寒搖了搖頭，「八殿，就這般讓你自信？」
水凝寒嗤笑一聲，「他特去了妖域，拼了命，要尋回的，便是八殿的尊嚴。」
「以往八殿是個笑話，但他卻也為八殿正名了，隱世百家，再無人敢非議八殿。」
「因為是他這個八殿接班人，親入妖域，救回那百家天驕，他做了所有同輩天驕、乃至歷史以來任何在他這個年紀的強者都永遠做不了的事，創了個奇跡。」
「他讓八殿不再是個笑話。」
「但，武神已經隕落了無數年，這片大陸，真正作主的，還是那位，遠輪不到八殿。」
「看著吧。」水凝寒衣袖一揮，「他今日能風風光光地回東方家，要不了多久，他便是全大陸眼中的罪人，形同過街老鼠。」
水凝寒徹底轉身，眼眸，霎時化作了怨毒。
「魂帝確實可以逆天改命，強改天地意志。」
「但，這一代魂帝？蕭逸，你的這個冕份，是奪來的，搶來的，名不正言不順。」
「本不該屬于你的東西，永遠不會屬于你，終歸需要徹底還回。」
陰寒的聲音中，並無半分以往之笑意。
一陣微風吹拂而過，原地，二人沒了蹤影。
……
東方家，家族府邸之外，某處高山之上。
山崖邊，靜謐清幽，遠遠眺望，便是那一馬平川的防線，再看遠些，便是那片看不到兩邊盡頭望不到底的妖域。
一對璧人，僅靠而坐。
男的，俊逸非凡，那雙清澈眼眸永遠含著堅毅。
寬廣的背影，總不經意間便讓覺得安心、信任。
女的，一襲紫衣長裙，秀發及腰，那張絕美的面龐上，寫著平靜，寫著乖巧，還有一抹…嗯，似在神游。
蕭逸一手摟著依依，不著痕跡地瞥了眼，看著這張乖巧的側臉，兀自一笑。
「嗯？公子笑什麼？」依依反應過來，疑惑問道。
「沒什麼。」蕭逸輕笑，「只是覺得，現今一臉乖巧，兀自神游的你，竟也會有發起凶來強圍東方家的時候，似只要吃人的小老虎。」
依依眉頭輕蹙，「公子不喜歡，那依依以後…」
「不不不。」蕭逸連聲道，「都喜歡，你想如何便如何，都隨著你自己的性子來便好。」
蕭逸輕笑著，即便那張俊逸的面龐上含著幾分滄桑，堅毅眼眸中多了幾許苦惱，乃至他這渾身上下幾乎任何一處都曾傷痕累累。
但若能讓身旁佳人永遠這般無憂無慮，不時輕松神游，便一切都值得。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