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沒有人想到,有人會如此毫無征兆地,向瑪卡發起攻擊。
而更沒人想到的是,這個突然向瑪卡出手的人,竟然會是一直以來都將瑪卡視為唯一崇拜對象、仿佛早已將為對方守門當作了自己終生使命的活尸少年。
所以,當那顆好似要把每一個看向它的人的靈魂都吸進去的黑色球形深淵出現在瑪卡身前時,大家甚至都沒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那究竟是由誰突然施放出來的魔法……
不!
大家應該是能明白的!
因為那位可敬的活尸少女才剛剛在所有人的面前倒下——那個目前僅有的活尸雙子之一的姐姐。
她的弟弟,動手了。
「盧娜。」
在階梯途中停住的腳步的瑪卡,用他那帶著利爪的左手虛按著那顆似乎暗藏深淵的黑球。對于這突如其來的攻擊,他沒有顯露出太多的驚訝,只是沖著已經在不遠處的那個有著淡金色長發的少女輕輕搖了搖頭。
他看到對方在發現這道攻擊時,已經下意識地抬起了腳想要往自己這邊來,不過很顯然,他此刻並不需要什麼幫助。
在看到盧娜眨了眨眼楮,復又將抬到一半的右腳收了回去之後,他才稍稍移動了一下視線,將注意力放到了那仍舊站在原地的活尸少年身上。
「……只是這樣,就可以了嗎?」瑪卡輕聲問道。
他沒有問什麼「為什麼」,哪怕這一刻其實在場絕大多數人都在為那少年為何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卻在這個時候向瑪卡發起攻擊。
但瑪卡沒有去問這種問題。
因為他很了解這對活尸雙子、也很了解這個活尸少年……或者倒不如說,在場所有人當中,比他還更了解這個少年的人,已經不存在了。
他很清楚,少年不在自己姐姐倒下的那一瞬間對自己出手,是因為少年無論如何也願意尊重姐姐的意志;
他也明白,少年最終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明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卻沒有為了積攢實力而將這場擺明了是復仇的襲擊更多地延後,是因為少年對他的崇敬至今依然;
他更是知道,其實不管這個如同兒戲一般的刺殺成功與否,從少年決定出手的那一瞬間起,他與少年……或者甚至是與少年背後的活尸一族全員都將就此決裂,雙方再無轉圜的余地。
而他,卻無法對活尸一族動手。
這是台階之上,那個倒在地上的少女,以自己生命為代價換來的、對活尸族群意義無比重大的結局。
那位活尸少女的確是族內最聰明那一個,即便是與任何其他智慧生命相比,也不會有半點遜色。而她的這個弟弟,雖然在很多方面都比不了姐姐,可他最後,還是出手接下了自己姐姐那無聲的悲願。
既然如此,那瑪卡還能說什麼呢?
「是的。」
幾個呼吸的沉默,到現在都還垂著頭的少年口中輕吐這份略顯干澀的回答,向瑪卡表明了他的意志——雖然他的攻擊沒有傷到、也肯定不可能傷到瑪卡分毫,但這就夠了,這已經足夠讓他將自己心中的決意清晰地傳達給瑪卡,毫無保留。
「行吧!」瑪卡點點頭,似乎稍有嘆息,「你覺得可以,那就這樣。」
話音未落,他那虛按著黑球的左手驀地捏緊成拳。下一秒,眾人直覺一道隱晦而無形的波動倏然擴散開去,而後那如深淵般的虛空黑球便就此無聲消散。
瑪卡知道,活尸少年的攻擊就到此為止了,或者說,今天是就此為止了。至于今天以後……嗯,以後的事情還是放到以後再說吧!
「事實上,今天該聊的也都聊過了,該做的事情也都暫且告一段落了。要是各位也沒有其他的事了,那這場會面,其實也該結束了……噢,對了,有一個消息我感覺在場的各位或許會有點興趣,那就權當是今天大家久違地陪我說了那麼久話的一份小小謝禮吧!」
這麼說著,瑪卡兩手一張,似是在微笑。
「剛剛哈利說我是海爾波來著吧?不,我當然不是海爾波——真正的海爾波一直都在荷蘭,听清楚了嗎?一直都在荷蘭!而現在……他要帶著由他一手培養起來的活尸大軍,」他遙遙地指了指,「往東去了——」
「荷蘭的活尸不是一直都在往東邊沖擊德國……等等,你的意思是?」盧平下意識地說著,卻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猛然大變。
他身旁的金斯萊其實比盧平還更早察覺到了瑪卡的這個消息究竟意味著什麼,就見他一拍光頭,立馬轉身朝眾人一揮手道︰
「回去!去第二戰場!立刻走!」
于此同時,大殿中央的其他人也都好一陣的騷動。因為大家也都陸續醒悟,那原本並沒有海爾波帶領的活尸大軍都已經讓德國那邊傷亡慘重了,要是海爾波再親自參與進去,第二戰場的局面該會糟糕成什麼樣?
瑪卡對眼前的騷亂沒有作出任何進一步的舉動,他沒有催促金斯萊、盧平等人盡快率眾離開,卻似乎也沒有什麼阻攔大家離去的意思。他只是在說完這個消息以後,就那麼站在台階上,靜靜地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沒有再開口。
「瑪卡?」
他是沒有想再說什麼,可有人卻想和他再說幾句話。
「嗯?」
瑪卡轉過頭,看向突然又向自己搭話的盧娜,眼中閃爍著深邃的目光。
「最近,過得還好嗎?」盧娜抬著頭仰視著高大的、已經不再是往日那番外表的他,精致的面龐上浮現的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嗯,」瑪卡頓了頓,隨即搖了下頭,「老實說,不是很好。」
盧娜盯著他,抿了抿嘴又似乎思索了一番。
「你需要幫助。」她突然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了一句,接著微微偏了偏腦袋道,「我可以幫你的……我可以幫你嗎?」
然而,還沒等瑪卡給出回答,盧娜忽然腳下一動,猛然間連跨幾個台階朝著他身後沖了上去。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