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似乎真的有「惡魔」存在。
當然,所謂「惡魔」,其實也只不過是一種稱謂罷了。它們未必會有一對彎曲的公羊角,甚至都未必會有什麼特別明顯的象征。
不過就戴爾菲送來的信中所述,它們擁有強大的力量卻是可以肯定的。
根據古魔法典籍《阿巴太爾》的相關篇章記載,沒有人知道「惡魔」究竟來自何處,就連那些試圖啟動惡魔召喚術招來惡魔的巫師都不清楚。唯一能夠知道的,就只是它們會被罪惡的靈魂吸引,然後隨之降臨到這個人世間。
惡魔召喚術,便是在這個理論的基礎上設計並創造出來的。
至于惡魔究竟有什麼能力……又或者說,它們到底又多麼強大。按照戴爾菲的描述,它們不僅在身體強度上超越常識,而且還擁有獨特而又恐怖的天賦魔法,普通的巫師在惡魔面前甚至和麻瓜無異。
而更可怕的是,惡魔的心中不存在任何的雜念,它們只為了品嘗鮮活的靈魂而降臨。它們不會憐憫、它們沒有恐懼、它們不知善惡,哪怕是召喚它們降臨的人,也無法去控制它們的一舉一動。
然而,召喚出如此驚人的強大存在,卻還不是海爾波的最終目的。因為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不听話的召喚物,而是那個強大召喚物的**!
是了,借助魂器不滅、殘魂不死的特性,海爾波最擅長的就是搶奪他人的身軀復活。不用說,惡魔的身體肯定是很難奪取的,可一旦被他成功了的話……
放棄做人的海爾波究竟會有多強,著實令人難以想象。
老實說,戴爾菲補充的這份情報,確實讓瑪卡感到非常地不妙。他一連讀了三遍,才算是勉強將其中的信息逐漸消化,並終于稍稍鎮定了下來。
可也就是在瑪卡轉身想要回去和阿金巴德說一說的時候,另一個念頭卻自心底突然冒了出來。
「等等,」他動作一頓,不由暗暗疑惑道,「戴爾菲是從哪里將這封信送過來的?難道說,她到現在都還沒有離開倫敦?」
由于倫敦中的迷霧的關系,遠距離的定位變得非常困難,就連通訊都隨之受到了不小的影響。要是戴爾菲已經去到了地中海那邊,剛才那只傳信用的冰鳥是不可能這麼快就送到他手上的。
再加上先前自己和戴爾菲才剛分開沒多久,瑪卡只能認為,對方或許到現在都還沒有離開倫敦市區。
「不對勁,肯定有問題。」
想到這里,瑪卡瞬間拋開了回去找阿金巴德的念頭,循著剛才冰鳥飛來時留下的些微魔力痕跡往街道上空飛去。
「這邊嗎?」
瑪卡腳踩著魔法書,在空中不斷地往前飛,一邊飛還一邊仔細感應著前方的魔力波動。因為灰霧的影響,魔力波動留存的時間很短,而他的感知能力也減弱了不少,這一路的追尋顯得很是困難。
可在不久後,他還是一點點地模到了一條無人的街巷當中,並終于在這條巷子的最深處感應到了一些其他的、反應更強的魔力波動。
不過他可以感覺到,那股魔力波動此刻卻在迅速地消退隱去。
「……在地下?」
搶在那道魔力隱去之前,瑪卡察覺到了那些魔力波動傳來的方向它們正是源自他的雙腳之下。
在稍稍後撤了兩步後,就見瑪卡驀然一揮手,原本鋪著磚塊的巷道地面隨即拱了起來。一時間,泥土翻涌磚石起伏,很快就被他挖出了一個很深的坑洞。
下一刻,瑪卡沒有猶豫,輕輕一躍便跳進了其中。
「石頭?」
在魔咒的作用下,瑪卡的身體往下飄了一小會兒,隨著周圍的亮度一點點地降低,他也落得越來越深。不一會兒,他忽然感到腳下傳來了堅硬的實感。
隨意晃了晃手指,一個光團在這漆黑的地底下散發出了明亮的光輝,驅散了他身周的黑暗。
「嗯?」
現在就可以看到,他腳下踩著的確實是一塊大石頭……或者說,是一塊石板。而在那石板上,一系列整齊排列的字符和紋路讓瑪卡心底生出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瑪卡當然還記得當初和戴爾菲去過的那處鏡像空間,只有黑白灰三色的倫敦,讓人印象深刻。不僅如此,他更記得自己一開始是怎麼進到那片空間里去了,因為在事後他還花了不少的功夫去尋找那種石板。
可誰知道,當時刻意去找卻哪里都找不到,現在卻就這麼出現在了他的腳下。
「魔力波動完全消失了?」
瑪卡稍稍蹲下去,伸手模了模石板上的紋路,心下不禁暗暗道︰
「剛才……應該是戴爾菲啟動了它吧?」
要是來得再遲一些,他恐怕就又該錯過了……不,如果戴爾菲沒有派出那只冰鳥給他送去補充情報的話,他甚至都不可能會來到這里。
可以說,這應該是戴爾菲都不小心給忽略掉了的一個偶然。
「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瑪卡蹙著眉想了想,還是先將這找不到答案的疑惑暫且放在了一邊,俯去研究起了這塊石板。可以看得出來,這塊石板上的字符和上回的顯然有所不同。
……
先不提瑪卡那邊正被戴爾菲的行動搞得極為困惑,至少比起他來,哈利和納威的目標已經非常明確了。
適才經過一場惡戰,兩人默契配合著終于將一名黑瞳巫師當場斬殺。雖然這一場戰斗打得相當辛苦,哈利還因此受了點傷,可他們卻無疑是這場戰亂中首次擊殺了搜集者的兩人。
「哈利,你的肩膀沒問題嗎?有沒有感到什麼不舒服?」
剛才在戰斗中,哈利的肩頭被對方的尖利黑刺刺穿,當時的傷勢看起來非常重。
可他卻還是強忍著肩膀上被扎了個大窟窿的劇痛,一邊流著血一邊咬牙硬撐,最後終于尋到了一個空檔用格蘭芬多寶劍穿透了對方的腦袋。
隨後,他終究還是因為拖得時間太長而失血過多,戰斗一結束就暈了過去。
老實說,那可把納威嚇得夠嗆,忙不迭地就給他治傷補血,好不容易才把他給救醒了過來。
听到納威那帶著些擔憂的詢問,哈利立刻搖了搖頭。
「沒事你瞧,應該確實只是普通的傷勢而已,那黑刺上應該沒有附著什麼奇怪的黑魔法。」
在揮了兩下胳膊給納威看之後,哈利這才模了模胸口,臉色卻並不是那麼好看。
「但是說真的,比起肩膀上的傷來,最後我刺中了那家伙腦門的感覺才更讓人不舒服一些。」他皺著眉頭,輕聲嘀咕道,「我覺得有點惡心……」
因為格蘭芬多寶劍非常鋒利,所以他在扎進對方腦袋里時幾乎就沒有什麼觸感,就和早先用決斗人偶練習的時候差不多。
可即便是這樣,親手殺人的感覺也絕對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稍稍放下左手,哈利抬起了一直緊握在右手中的寶劍那銀亮的劍身依舊如鏡面一般光潔如新,剛才的戰斗根本沒有在它上面留下任何的痕跡,甚至連一絲血污都沒有。
誰又能想到,這麼一柄雕鏤精致、外觀華麗的銀劍,實際上卻是一柄能夠輕易奪走人性命的大殺器呢?
「哈利,別想太多了,」納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道,「雖然不是我親手殺死的,所以我可能沒資格說什麼大話……不過,那家伙到現在為止肯定已經殺害了不少無辜的巫師和麻瓜,那是他應得的報應!」
正說著,他忽然往身後看了一眼之前被他們救下來的那名女巫,現在正抱著她的孩子緊緊地跟隨著兩人的腳步前進。
「你看,我們在遇到那家伙的時候,他不就正想要殺死那位女士嗎?你應該明白的,我們做得是正確的事。」
「我知道,」哈利點了點頭,「我知道,救人肯定是沒錯的,殺死他這件事我沒有感到後悔……我只是,還不大適應,有點兒惡心。」
再次緊了緊握住劍柄的右手手掌,哈利深吸了一口氣。
「嗯,先不去想了……」他輕吁著氣,默默地道,「這一點惡心,和現在倫敦市區正在發生的一場場慘劇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我只希望,這場災難能盡快結束吧!光是我們這一路走來,都見過多少死亡了?」
「是啊!」
這兩個本應還差一年才會從學校畢業的男孩兒,此刻卻雙雙緊握著武器,身上都沾滿了自己的、或是別人的鮮血。
他們相繼嘆息著步步前行,在遍地的凌亂中走向遠方。
這是一場真正的災難,是一場讓本不該承受這麼多痛苦與悲傷的人們被迫直面絕望的災難。
而此時此刻,這場災難的始作俑者卻不僅毫無悔過之心,甚至還在隨著災難的進行而狂喜著,發出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快點……再快點……第十個……」
海爾波站在空地中央,站在那一群低垂著腦袋的「學徒」前方,輕聲自語著。
「麥克萊恩……優秀的年輕人,你可別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