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卡需要堅定一下自己的內心,所以他才會去找謝諾菲留斯,和對方坐下來靜靜地聊一會兒天。
是的,他是來和對方聊天的,聊什麼都好。因為或許只有在面對這位盧娜僅有的至親之人時,他才能讓自己暫時拋開自己那先後兩次的失利,更堅決、更自信地去開始這第三次拯救盧娜的行程了吧?
畢竟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清楚,又是連續兩次直面盧娜的死,使他這個表面上依舊強迫自己維持著鎮定的「膽小鬼」,已經很怕很怕了。
他只有來見一見謝諾菲留斯,並向對方保證「瑪卡麥克萊恩一定會保護盧娜洛夫古德」,借著這句誓言反過來填補自己內心的裂紋。
要是不像這樣不斷加固自己精神防線的話,他這個名叫「瑪卡麥克萊恩」的家伙恐怕終究是會崩潰的……在原本《罪惡之書》的某一頁上,明明白白地記載著那段未曾發生過、但卻並不代表不會重演的事實。
「我知道了,我也相信那孩子所說的話……那麼,還有呢?他就只是讓你來和我說這個的嗎?」
瑪卡的那番承諾重不重要?當然重要!但是與那承諾相比,在其背後似乎還有著某些更為重要的事情沒有說,不是嗎?
謝諾菲留斯雖然素來都有些糊涂和笨拙,但在他所喜愛的那些奇怪研究之外,他也同樣有著最起碼的常識和認知。
尤其是,一旦某些事情將與他女兒有關的時候。
當身邊淨是危機四伏之際,瑪卡麥克萊恩突然間派了個人來向自己保證會保護自己的女兒,這種突兀而異常的情況,再蠢的人大概也會忍不住浮想聯翩。
所以謝諾菲留斯現在就想知道,自己的女兒……究竟遇到什麼了?
只可惜,很顯然,瑪卡是不可能為對方說明情況的。
他不可能對謝諾菲留斯說,盧娜正在面臨死亡的危機;更不可能告訴謝諾菲留斯說,盧娜其實已經「死過」兩次了;他甚至都不可能告訴對方,眼下盧娜其實就在距離此處不遠的中央廣場上。
任何一句多余的話他都不能說,除非他活膩了,想要正面挑戰一下時間規則那仿佛永恆不變的威嚴。
因此,他僅僅是來聊天的,也只能是來聊天的。
「我不知道,麥克萊恩先生並沒有和我說太多……」
瑪卡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那什麼人都沒有的小巷,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知道的,為了眼前的這一切,他很忙……而且看起來也很累。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也有太多的人等著他去救。」
他說著,忽然頓了頓,而後才接著道︰「可即便如此,只要洛夫古德小姐有危險,他還是會立刻趕到她的身邊的雖說,興許連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瑪卡一邊在謝諾菲留斯面前念叨著這樣的話,一邊怔怔地出著神,看起來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老實說,他或許都已經忘了自己還維持著偽裝過的外表了。
好在,也不知道謝諾菲留斯是確實在這方面比較遲鈍,還是說他腦袋里已經全被女兒的事給填滿了,一時間似乎並沒有察覺到瑪卡這些許的異常。
就見他在片刻的沉默過後,似是回憶起了什麼一般,緩緩地道︰
「我明白了……如果是麥克萊恩的話,我還是能放心的。更何況,盧娜那孩子,似乎也終于有了她自己想做的事了。」
謝諾菲留斯無疑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他對自己妻子的死雖然感到悲傷,但卻並不會為此感到後悔。
因為他相信,一生鐘愛于研究魔咒的妻子,一定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也不曾後悔。
而現如今,當女兒盧娜也有了她自己的人生方向時,謝諾菲留斯所能做的,就只有在其背後默默地給予支持了。
不過……
「她想做的事?」
在听到謝諾菲留斯這麼說時,瑪卡反倒是疑惑了。也許這段時間他想的全都是如何對付海爾波,所以他甚至都忘了去好好「看一看」、「听一听」盧娜的內心。
而謝諾菲留斯……他畢竟是盧娜的父親,即使近來能見到女兒的機會很少,他也要比瑪卡更能察覺到盧娜身上的某些變化。
「是啊!」謝諾菲留斯想了想道,「先生,麻煩你轉告麥克萊恩一下吧!就說……我相信他,就如盧娜那孩子也肯定在相信著他一樣。」
這大概是瑪卡自當初認識謝諾菲留斯以來,從他口中听到過的最鄭重其事的一句話了……是的,就連那些被他撰寫在《唱唱反調》上的古怪論調都遠遠比之不上。
「好的,」瑪卡頓了頓,這才點頭道,「他會听到這句話的,我保證。」
自那之後,在這間小小的客廳中,瑪卡又同謝諾菲留斯說了很多話。只是這一回,他就不是在加強自己的意志和信心了,因為只憑剛才對付的那句話,大概就足以令他的內心不再產生動搖了。
因而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就只是在等待了等待某個時機的到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混合著嘈雜的人聲,驀地自巷子外頭的街道上傳了進來。
……
該不變的事實仍在不斷地上演,被說動的那些青年巫師們,正在和瑪卡所經歷過的「過去」一樣,陸陸續續地往中央廣場聚集。
這會兒盧娜還沒有重新進到水銀雕像里去,畢竟就算她覺得在那里頭很有意思,可現在還什麼都不能做,只是待在里面也是很無趣的。
「納威……赫敏看起來很忙啊?我們不用去幫幫她嗎?」
在雕像後頭,盧娜正和納威在那里望著廣場上越聚越多的人群,低聲地討論著。而眼下,赫敏、金妮、以及那個兩人所不認識的姑娘洛拉正在人堆里來回穿梭著,努力維持著那些人群的秩序。
听得盧娜問起,納威猶豫了一下,但很快便搖了搖頭。
「還是別了吧?我覺得……我們過去可能不僅幫不上忙,反而還會給她們添亂。」
「哦,是嗎?」
盧娜聞言,不禁歪了歪腦袋,似是在認真地考慮納威所說的這種可能性。待得片刻之後,她才嚴肅地點了下頭道︰
「好像真的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