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每個人的一生都仿佛是一部長篇,跌宕起伏、百轉千回。
但是這種說法,阿金巴德是不同意的。與其說是,倒更不如說是舞台劇——我們都是自己的主角,卻每天都在扮演著未必如自己所願的模樣。看似在台上歌頌自我,卻不知一言一笑,都在劇本上寫著。
而眼下這座審判會場中,便好似正在上演一台群像大戲。有的平靜、有的哄鬧、有的惶惑、有的唏噓……每一位演員都在竭力賣弄著自己的演技,投入得連自己都信了,假裝只是一名觀眾。
明明都不是群眾演員,卻故意裝成了沒有劇本的樣子,不禁讓人感到有些可笑。
「阿金巴德先生,請即刻將馬克西姆夫人交出來!」
勃蘭特家主演得倒是一如既往地賣力,一揮手一揚頭,直視著審判席這邊,向阿金巴德步步緊逼。
「不要意外,聯合會的守衛中有與我相識的朋友。而就在不久之前,他便親眼看到有同事將馬克西姆夫人送來總部這邊了——當然了,我們也不會僅憑這些就對身為會長的你產生絕對的懷疑。所以我們當然願意,給你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
「‘自證清白’……嗎?」阿金巴德苦笑著搖了搖頭,而後才重又蹙眉望向場中勃蘭特道,「抱歉,馬克西姆夫人可不在這里!也許……是你那位守衛‘朋友’和別的誰搞混了,產生了什麼誤會吧!」
在開庭前下面的親信就來和他匯報過了,眼下馬克西姆還處在活尸化的狀態當中,他特意請來的厄休拉‧格歐費茵花了一整個上午都沒能解決。
至于盧娜……先前她來的時候倒是有接待員過來提過,可那時候就已經距離開庭沒多久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那位洛夫古德小姐能想出辦法來嗎?
而活尸化的馬克西姆夫人,肯定是不能在這場審判會上登場的。除了她目前的狀態極度不可掌控以外,更主要的原因,其實還是在于眼前那位勃蘭特小姐身上。
事到如今看這樣子,讓她主動開口將整個事件的事實公布出來,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誤會?我看是不應該吧?」
勃蘭特見阿金巴德否認得如此僵硬,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淺笑,而緊接著,他的雙眼便稍稍眯了起來。
「眾所周知,馬克西姆夫人那特殊的體型……恐怕是想要和其他人相混淆都很難的。阿金巴德會長,你到底在掩飾些什麼?」
說到這兒,他好似就根本沒想再去听取阿金巴德的辯解一般,立刻便扭頭看向了一側的觀審席。
就見他隨即便繼續道︰
「各位,我想大家也都清楚,我這個人平時也著實有些不太討喜,而且也時常會口無遮攔。但是今天,我肯定和各位是站在同一個立場上的——又有活尸在英國……與荷蘭以外的地方出現了,這無疑是一件令大家深感危機的大事!而本次布斯巴頓的活尸事件,我勃蘭特家族更是最大的受害者!」
「所以我希望,」勃蘭特一擺手道,「為了我勃蘭特家犧牲的家人,同時也是為了大家、為了整個歐洲的安全著想,我們要盡快地將這場事件背後的真凶給揪出來!」
就在這時,審判席上的杜米特魯女士忽而又開口了。
「听你這種說法,」她說,「你就這麼肯定,這事不是海爾波動的手?」
「當然是海爾波,活尸的事情,從來都與他月兌不了干系。」勃蘭特很快便回答道,「只不過……要說這是他親手做的,那就很難讓人相信了。不是我輕視我們自己,但是以對方的實力,真有必要特意來法國動這點兒‘小’手段?」
對于此間的巫師們而言,一名並非尋常的活尸掀起的這場混亂,當然不能稱之為「小手段」。可是相對于海爾波的強大來說,那就真的不是很值得一提了——在這一點上,勃蘭特的說法雖然有些滅自己威風的意思,卻還真就是一句大實話。
那杜米特魯聞言,也只能復又閉上了嘴,沒有再說什麼。
如此一來,勃蘭特的底氣自是更足了。就見他在朝著大門口那邊招了招手後,終于又再次扭頭看向了阿金巴德這邊,盯著後者道︰
「那麼會長先生……這位,就是目擊到你命人將疑似馬克西姆夫人送至總部的守衛了。如果你仍舊堅持要說馬克西姆夫人不在這里的話,我想我作為一名素來就支持國際巫師聯合會的家族之主,恐怕就不得不向聯合會議會提出搜索大樓的申請提案了。」
按照聯合會的明文規定,聯合會會長能做到的事情肯定是要比普通議員多一些的,不過就地位而言,兩者之間卻並不應該有其高低差別。
與議會議員相比,會長手里主要也只是多了一些強制發起諸如會議、審判等等內外部活動的權責罷了。
而勃蘭特家主雖不是聯合會議會的議員,可他家族中卻也是有一個議員名額的。要是他這提案能以較高的票數通過,那麼阿金巴德也無法阻攔其實施。
可是,面對這則很有可能會通過票決的提案,阿金巴德卻仍然沒有表現出什麼慌亂與不安來,就好像馬克西姆真的不在這棟大樓里頭一般。
至于他這到底是故作鎮定、還是真的很鎮定,那就沒什麼人知道了。
「當然,」便听得阿金巴德隨之微微頷首道,「勃蘭特家主,你當然可以讓你們家族的議員提出緊急提案的申請——我不會阻止,也不能阻止。」
話音未落,大家便又听到另一側的杜米特魯女士接過他的話頭道︰
「那麼,鑒于這個申請就與眼下這場審判相關,勃蘭特先生的此項申請……將即刻在此會場進行審判席票決。並且,又因阿金巴德會長自身涉及案情,其所持投票資格暫時予以取消。」
有這位鐵面無私的副席長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場審判會確實是保證了公平與公正的存在。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