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也好,不信也好,此次前來羅恩所能選擇的,打從一開始就只有一條路。哪怕他再不樂意,可當形勢明明白白擺在眼前的時候,他也只能沿著這條路默默地走下去。
于是,羅恩俯,重新撿起了自己的魔杖,而後直起腰來輕輕一揮一抖。
「漂浮升空。」
當年初學這道魔咒時其實並不是很順利,可即便如此,那時還年幼的他也曾興沖沖地設想過,自己將來都會用這道漂浮咒舉起一些什麼樣的東西。
從一顆石子兒到一頭火龍、甚至到一名窮凶極惡的黑巫師,這些他都想過。
然而,他卻怎麼也沒有想過,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竟會用這道魔咒舉起一口封存著好朋友瑪卡遺體的沉重冰棺!
「我可以派一些手下給你,幫你抬回——」
「不用了!」
是憤怒還是焦躁,是沖動還是絕望?連羅恩自己也不知道,可他就是不顧一切地大聲吼了出來。他這句「不用了」,響徹了整個大殿。
而在那之後,他才努力壓下心頭的煩躁,悶悶地補充道︰
「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自己帶他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羅恩語氣中那股壓抑情緒的影響,對面的惡魔竟也沉默了一下,大廳里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
老實說,這口冰棺實際上要比想象中的更輕一些,可羅恩用漂浮咒抬著它,卻只覺得仿佛要比一條火龍還沉。
這種比實際多出來的分量,或許就來自于他的內心。
「我要走了,如果你還有什麼話需要我回去轉達,請一次性說完吧!」
羅恩手中緊握著魔杖,側對著對面的惡魔,那口冰棺就在他身旁從地面稍稍浮起,看起來還算穩定。
雖說這口冰棺的真實重量似乎還反要比同等大小的冰塊更輕些,可它終究是一塊扎扎實實的寒冰,再輕其實也是輕不到哪里去的。能抬起來或許不算太難,可要是想抬著它一路回到赫敏她們的身邊,卻決計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事情。
惡魔沒有去看那冰棺,此時它只是無聲地看著羅恩的側影,在又稍稍沉默了幾秒鐘後才復又開口道︰
「回去告訴你們的負責人,就說……惡魔才是我們的敵人。我會繼續將這片大地上的活尸收攏到自己的手下,以免被惡魔奪了去,為我、也為你們制造更多的麻煩……另外,我還是會派手下跟你一起走的,要不然,你沒辦法活著回到你那些同伴的身邊。」
事實往往是殘酷的,而這位活尸之主,偏偏就非常習慣于將殘酷的事實生生派到別人的臉上去,令人無從辯駁、且又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听著對方那平淡卻又不容置辯的話語,羅恩這次終于是沒有再堅持,而是輕輕地點了下頭。
「我知道了。」
如果還是派那個高階活尸死風一起走的話,羅恩倒是也沒有太大的排斥,因為這一路走來互相接觸後他發現,起碼那名活尸還是諸多高階活尸中相對比較好說話的一個。
當然,這也只是相對而言罷了,羅恩自是不可能對對方絕對放心。只可惜,他卻也明白,如果只靠自己一個人上路,確實是幾乎不可能回到小伙伴們的身邊的。
更何況,如今冰棺在手,這一路返程,絕對不容有失!
不過也就在這時,正略垂著腦袋、斜斜對著門口的羅恩,突然間便發現門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了兩道身影——是那對被那些同類稱呼為「吞噬」的雙子,它們也回來了。
「進來。」
那惡魔雖然從頭到尾都沒往門口多看一眼,可它似乎是早就已經知道了雙子的歸來。這一刻,就見他依舊是看也不看地輕輕招了下手,示意它們進入大廳。
「主人——」
「主人。」
在低頭表示了尊敬以後,其中那長發少女外表的姐姐一方才主動開口匯報道︰
「之前在途中我們又遇到了‘傲慢’返回,為了不讓對方靠近大部隊,我與弟弟前去引開了它。現在鐵臂正在帶著大部隊回來,接應也已經與他匯合了,所以我們也率先返程提前向主人進行匯報。」
「嗯,」惡魔點點頭,「很好……對于‘傲慢’而言,控制你們的低階族人是能夠提升它本身的實力的,不論是為了什麼,都要讓它盡可能地遠離。你們做得很好……按理來說,你們已經完成了兩個重要任務,我應該讓你們休息一下了,不過……現在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們去完成。」
「堅決完成任務!」
那長發少女甚至都沒有等主人說出任務的內容來,就立馬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份對主人忠誠服從的決心可見一斑。而她剛說完,就跟在一旁的弟弟頓時也跟著將這句話重復了一遍,同樣說得斬釘截鐵。
「嗯,」惡魔再度頷首道,「任務是護送這位韋斯萊先生返回法國——海峽對岸的那個營地位置你們是知道的,就不用我多說了。」
「不用過海峽,到錫頓的海灘就行了——」
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著的羅恩,突然忍不住開口,用悶悶的嗓音提醒了一句。可還沒等他說完,卻見不遠處的惡魔隨即便擺了擺手,打斷道︰
「那里已經不能去了……今後你們要回來,也記得要從倫敦這邊的東南沿岸登陸。」
「為什麼?」羅恩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
而惡魔聞言,稍稍一頓後才回答道︰
「因為惡魔正在集體南下!你以為,為什麼‘傲慢’之前明明跑去北邊了,卻又這麼快就回頭遇上了你們?」
「什麼?」
「當然,也別太擔心……」惡魔淡淡地道,「至少在我們接下來的談判結束前,只要你們別輕易過來……雖然不清楚它們要干什麼,可我會負責將它們的行動拖上一拖的。」
說到這兒,它才終于反手一擺,最後道︰
「走吧!你該上路了……知道情況緊急,那就別再浪費時間。要不然,我們雙方的結局恐怕都不會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