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娜正坐在冰棺前發呆。
因為今天大家都很忙,所以沒有人來打擾她發呆。這很好,因為她正需要更多的時間發會兒呆,僅憑自己的直覺去胡亂想一些事情。
就比如說,她很想知道瑪卡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在想什麼,當不久後再次見到對方的時候,具體又該說些什麼。
又比如說,她還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責任,該做些原本她其實並不想做的事情。
盧娜不是赫敏,通常不會給自己的行動制定許多嚴密的規劃,連思考都和常人有所不同。她只是隨著直覺去琢磨,然後得出結論。
「瑪卡……如果是媽媽的話,她會怎麼做呢?」盧娜伸出手,輕輕拂開冰棺上的白霜,看著里頭那道失去了生機的身影,喃喃地道,「我覺得,媽媽應該只會告訴我,這些都是小事……因為媽媽總是認為,只有做研究才是真正的大事。」
盧娜其實很清楚,自己那早逝的母親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天才女巫,就像是她也一直都明白,編寫《唱唱反調》的父親也並不總是正確的。
可她寧願相信父親的每一篇文章,因為父親希望她相信。因此,當她看到化身為惡魔、化身為活尸之主的瑪卡以一副刻意陌生的姿態坐在自己面前時,她也決定要繼續相信瑪卡,甚至還希望赫敏她們也同樣相信。
這樣,父親會高興,瑪卡……應該也會高興吧?
「哈——」
撫模冰棺,使得手掌變得有些涼,盧娜縮回手來,哈了口氣。但是她的視線沒有動,一直都停留在那塊被擦去霜痕的冰面上,透過寒冰頭去溫暖的目光。
那目光沒有融化冰棺,冰棺卻反而融化了她的心。
良久的凝視,久得那一小塊冰面上重又積起了霜,遮蓋了冰棺當中的那張側臉。然後隨著一連串稍顯雜亂的腳步聲,帳篷門簾一掀,赫敏等人從外頭走了進來。
「盧娜?」
因為之前在聖馬丁斯島上得到了盧娜的確認,大家已經不再始終關注這口冰棺了,卻沒想到盧娜卻跑來這里盯著它發起了呆。
「赫敏。」
盧娜轉過頭來,沖著走進帳篷的赫敏等人露出了一張輕快的笑臉。
「我有點兒想爸爸了……你呢?」
家被毀了,家鄉也被毀了,可至少還有很多家人都還在。而即便是失去了珀西的韋斯萊家,也都明白只要還有哪怕一個家人活著,就是他們堅持下去的動力。
赫敏當然也是這樣的,不會例外。
「我也想,」赫敏點了下頭,「之前我就抽空問過盧平教授他們了,大家過得還好,起碼暫時還不至于有什麼危險。」
盧娜听了,也不由輕輕頷首,可隨即卻又話頭一轉,稍有些沒頭沒尾地道︰
「瑪卡也是我們的家人。」
「呃,嗯,是啊!」
赫敏怔了怔,不知道盧娜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具體又是什麼意思。可單就這種說法,她自然不會覺得不對。
在想了想之後,她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盧娜的想法,頓時也接著點頭道︰
「沒錯,事後瑪卡肯定會和我們說清楚的。」
說罷,她才伸手將盧娜從地上扶了起來,拉著她去到旁邊的椅子前讓她坐了下去。
「別湊得太近,冰棺太冷了。」
在這麼叮囑了一句之後,赫敏才又帶著跟她一塊兒進來的其他伙伴們一同往里走去,看樣子是又要聚在一起商量什麼計劃了。
盧娜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坐在那里遠遠看著赫敏和大家一起討論,幾次張了張嘴,卻都沒有真的開口。
最終,她不再去看正在為重返英國而計劃打算的大家,只是將視線重又放到了不遠處的那口冰棺上。
那上面依然滿是寒霜覆蓋包裹,透著絲絲縷縷的寒氣,讓人看不到里面的樣子。可是盧娜卻好像能看到那道身影一般,熟悉的面龐上帶著一種更加熟悉的平靜。
就好像在說,沒關系的,不用在意。
……
丹麥西海岸,某處怪石嶙峋的海岸邊,站著一道高大的身影。這道身影如瑪卡所化身的「貪婪」一般漆黑、一般強壯、一般氣勢磅礡,外形不盡相同,但也所差無幾。
唯一的區別就是,他缺了一條胳膊。
當然,如果只是一條胳膊的話,對他來說是沒有太大關系的,就是實力上的差別也不會太多。
因為他是海爾波,卑鄙的海爾波,他從來都不認為單純的戰斗能力就是實力的全部。哪怕,光是戰斗的能力,在這個時代他也鮮有人能媲美了。
然而,這段時間他卻只覺得很憋屈。
所以就算他手下的活尸已經從丹麥跨海蔓延到了荷蘭,他也仍舊留在這片最初抵達的海岸上,並沒有跟著去。
他只是每天都站在這里,就像是一尊人形的雕塑,在這里遙遙地望著海的另一端。
那是「貪婪」所在的方向。
眼前的海面上波光粼粼,迎著陽光反射出片片耀眼的光輝,景象是美妙的,但卻奪不走他半分的注意力。咸咸的海風在身邊日夜吹拂,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暖的。
因為他毫不在意。
如今他在意的就只有兩個人,一個叫做瑪卡‧麥克萊恩,另一個叫做克恩。
而值得一提的是,此刻在他身邊還站著許多道身影,影影綽綽不下百人,這些都是他在這邊重新制造的手下。
只可惜,就算他又有了這麼多的力量儲備,他還是什麼都不能動,只能站在這里望著對面那片大陸默默等待。因為那個人不同意,那位女士不同意。
「克恩女士……我還要等多久?」
海爾波站在礁灘前,用陰沉的低語聲喃喃自語著,可他的話語卻傳不到霍格沃茲城堡,傳不到彼岸他想去的地方。
「該死的……麥克萊恩。」
海爾波覺得,自己是越發痛恨那個莫名其妙的小子了,可眼下他也確實拿對方沒有任何的辦法。
至于女巫克恩……他不敢對對方有任何的意見,更不敢生出半點不敬。
所以他只有繼續等下去。
海浪重重地拍在礁岩上,濺起了大片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