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請假（中）
我有些郁悶，卻無話反駁。
「那，你不怕死嗎？」我只能說。
「死了，就能見到媽媽和爸爸，」三三說，「不過，活著總比死了好，跟著叔叔，也很好……」
「怎麼會？」我說，「這幾天你不累嗎？」
「累，」三三說，「但是能吃飽，不挨打，累一點也不怕……」
「唉，都是苦日子熬出來的……」李奧說，「看來你是甩不月兌她了。」
我也算是大致弄明白了三三的生活是怎麼樣的。一個典型的兔人家庭，人口眾多，生活艱辛，貧窮加上無法得到及時治療的疾病，就能奪走親人的生命，一場災難就意味著一個家庭的破裂……
這是弱小種族的悲哀，兔人鼠人甚至羊人鹿人，不外如此。
連日趕路和先前的大戰，讓我暫時忘卻了安尼莫城的災難，心里的愧疚也暫時放下，現在三三又讓我回想起，我到底害得多少家庭支離破碎。
收留她，原本只是為贖回罪過的一點補償，可現在，她讓我想起，還有更多的弱者在受苦。
不說安尼莫城，光是雷霆城的弱小種族們，雖然不至于這麼悲慘，但也好不了太多。
想到這些，我心里一軟，說︰「那，你就跟著我。」
「嗯！」三三點頭，兩只耳朵都精神十足地豎了起來。
帶著三三，我來到了血蹄軍大營。
對面的大決斗場依舊有聲響傳出來，沒那麼激動狂熱。
除了之前從天而降的神罰光柱，雷霆城其實一直都挺安寧的。
和平而寧靜，這應該是所有人都能享受的生活。
守門的血蹄軍得知我的身份，馬上進去匯報，沒一會兒就帶我進去了。
我跟著士兵，帶著三三，頭一次見識到軍營內部。
老實說，這里原本是我離開家之後準備進入的地方，當時的我還夢想著加入血蹄軍，重現先祖的榮光，成為一個百夫長。
而現在，別說是百夫長，就算是千夫長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有一丁點激動了。
我早就已經超額完成了爺爺的心願，應該感到無比的驕傲和自豪，可現在，我只有自責、憂慮，和恨意……
這也是成為主角的代價嗎？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就這麼得到了，卻並不快樂。
還是說，我太過于奢求自己不該得到的？
可是，我並沒有想要得到或者佔有，只想守護，這又有什麼錯？
紛亂的思緒不斷交纏，弄得我心神不寧，都記不得路上看見了什麼，只記得看見了巨大的校場和正在訓練的士兵，然後就到了將軍的營帳。
我叮囑三三在門口等我，這一回她倒是沒有再執拗。
說是營帳，我也搞不清楚和守護戰士團的團長辦公室有什麼區別。
巧的是，我走進去就看見了比利團長。
準確的說，羅恩城主、少族長、卡文副將軍他們都在，營帳里還有不少一看就是高級軍官的人。尤其是兩個上了年紀，身材比剛特祭司長還壯碩的白胡子老者，一看就是千夫長級別的。還有一些百夫長級別的軍官，年紀都在三四十歲左右。
比利團長坐在一個比較特殊的位置。
我一進來，羅恩城主就說︰「比洪你來得正好，我正人想去找你呢！」
我有些驚訝，比利團長和其他軍官也一樣，只有少族長面色不變。
「比洪取得了青年勇士大會冠軍，」羅恩城主說，「現在，也是神使泰拉瑞雅的副手，跟我一樣。」
大家更是驚訝了，連卡文副將軍都驚訝的看著我，又看看少族長。
少族長的臉色終于還是變了一下。
「剛才我說的事情，比洪作為守護戰士也有資格知道，還請比利團長稍後再復述一下，我這里就不再重復了，」羅恩城主說，「接下來，大家可以開始準備了。」
「好的。」比利團長說。
「羅恩族長，我想，向您請個假，回家一趟。」我說。
羅恩城主似乎有點意外︰「怎麼？急著把好消息報給家人？可是，現在我們的行動都得听命于泰拉瑞雅神使，我也沒有資格批準你。」
「我知道，但還是先跟您說一聲，您再幫我跟神使大人說，應該更有把握。」我說。
「呵呵，其實沒有區別的，」羅恩城主笑了一下，不過我看得出來，他的笑容里沒有輕松，只有淡淡的悲哀和無奈，「我們兩個，都只是跑腿的，不是嗎？」
「我理解，所以才斗膽求您。」我說。
「好吧！」羅恩城主輕輕地拍了一下桌子，說，「我先安排一下血蹄軍的事情，晚飯的時候再過去。」
「謝謝族長！」我說。
「不用，誰都有家人。」羅恩城主說。
我自然听得出這句話背後的意味，就說︰「請不要太傷心。」
「你現在的身份不是一個普通的守護戰士了，有些話不要隨便說。」羅恩城主意味深長的說。
我愣了一下，隨即點頭。
「很好，這次還是一個成熟大氣有城府的族長該有的氣度。」李奧很是贊賞地說。
我有點不明白，看著那些軍官也是听得一臉茫然，很快就明白過過來——他們不了解神罰的真相，也不會把這些事情傳揚出去。
「好了，各位，接下來就要辛苦一下了，西部邊境的會戰還是先不急，完成神使大人的安排最要緊！」羅恩城主站了起來。
軍官們都站了起來，看來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羅恩城主率先走出去，少族長和卡文副將軍，上了年紀的千夫長緊隨其後，到場的百夫長們也有序離開，只剩下我和比利團長。
「真沒想到，比洪你能取得冠軍！」比利團長很是欣喜，「小小年紀就有這麼高的實力，看來，我可以把下一任團長的位子交給你了！」
我趕緊擺擺手︰「比利團長，請不要這麼說，你正值壯年，我也只是個新手，怎麼有資格接替你？再說了，有實力不代表有領導能力……」
「哦？你竟然能這麼想？看來你很有遠見！」比利團長有些意外，「那我更要把團長的位置留給你了，反正現在祭司院那邊人手變動，我也可以借此機會偷個懶了！」
「不，請不要這樣……」我說，「其實，我，我自己都還沒做好準備，這次想請假回家也是這個緣故。」
「那行，不著急！」比利團長說，「你慢慢考慮，只要不加入祭司院或者跑來加入血蹄軍，我可以等！守護戰士團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麼優秀的戰士了！我害怕對不起前面幾任團長啊1」
看他還這麼高興，我更不能把自己將會離開的事情說出來了。
說起來，我總是在別人還沒有準備的時候選擇離開，這大概也是身為主角的悲哀。
我趕忙轉移話題︰「團長，剛才羅恩族長說的是什麼安排？」
比利團長低聲說︰「神罰大戰你不是在場嗎，怎麼還不明白？邪神信徒害死了大祭司，大祭司可是羅恩城主的姑姑，他能不怨恨那些入侵的邪神信徒嗎？現在神使大人說邪神信徒還沒有清剿干淨，當然是發動要全族動員，搜查潛藏在暗處的邪神信徒。你這個時候請假回家，其實有些不妥……」
「可是，族長他已經同意了呀……」我說。
「現在，雷霆城里可不是他說了算的，」比利團長說，「是神使大人啊！對了，神使大人是借用泰雅祭司的身體的，這件事情，還真是有些復雜呢……」
說到這個話題，我就有些不想往下聊了。
「那就由神使大人來決定吧。」我說。
我們走出營帳，三三就迎了上來。
「這是什麼情況？」比利團長奇怪的問。
我把三三的身世說給比利團長听，團長有些感慨，但也沒有多說別的。
隨後，我們出了大營。
接著，我看見伊露在路邊一加小店里，告辭了比利團長，帶著三三走了過去。
「比洪？」伊露見了，有些意外不過也被三三吸引了注意了，問道，「她是怎麼回事？」
我又解釋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伊露說，「那，我哥呢？」
「他們要晚幾天。」我說。
「嗯，我听說了，」伊露的臉色變了一下，隨即聲音低了下去，「那個，神降使者，怎麼會選中了泰雅姐姐的？」
老實說，我很不想提起這件事，但伊露也不是什麼外人，就大致說了。
「你是說，泰雅姐姐在神使清醒時會一直沉睡？」伊露說，「書上好像有記錄，可惜我不記得了。」
「就是這樣，」我說，隨後，猶猶豫了一下，「可是……嗯，我，我答應過你保護好泰雅，沒想到……」
「你跟我道什麼歉？」伊露奇怪的瞪了我一眼，隨即說，「是不是，泰雅姐姐遇到了危險？」
「嗯，實際上，她沒有遇到危險，不過，我……」我心里猶豫不決。
「別說出去，其實對她更好，不是嗎？」李奧說。
「不過什麼？」伊露追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牛頭回憶錄》，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