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混亂之城（八）
離開了賣小雞的攤子，我堅持把錢賠給了商販，帶著滿心歡喜的霸王龍繼續閑逛。
常見的生活物資當中，當然不會有李奧能看上的寶貝，所以，我們直接略過那些賣普通貨色貨色的區域，走向賣稀有物品的攤子。
其實，這樣的攤子上的東西，很多時候價值比普通物品還低，比如商販們兜售的物件——
「來看看吧，強壯的牛頭人戰士，這是從大草原南方偷偷帶出來的黑銅木種子，種下去就能長成黑銅木，做成最好的武器！」
「看看這個，來自巨魔領地叢林遺跡的古代湯匙，有了它，你就能夠在迷宮和迷霧中永遠不迷路了！」
「牛頭人戰士，看看這個，精靈族專用道寵物進化果實，寵物吃下去就會擁有長成高級魔獸的潛力！」
「來看看這個，從雷霆城地下迷宮找到的古代戰斧，來自米諾陶斯大帝……別看它銹跡斑斑，只要找煉金士修復一下，就是一把傳奇武器！」
最後一個引起了我的興趣，不過，我也猜得出來，這柄銹蝕得厲害的戰斧，其實根本就跟米諾陶斯大帝毫無關聯。我只是對這個商販竟然知道雷霆城地下迷宮和米諾陶斯大帝而稍微有些驚訝。
不過，等我走開沒多久，一個白熊人戰士經過，那個商販又說︰「這可是來自北方雪原深處遠古神殿遺跡的寶物，你別看它銹跡斑斑，其實是這邊太熱，你只要拿到北方雪原稍微淬煉一下，就會恢復本來面目，絕對是一柄傳奇武器！」
我對這個攤販說謊的能力竟然產生了一絲佩服——他的見識，居然比我還多一些。
至少他知道北方雪原上有什麼遠古神殿遺跡，我都沒听說過。
我問李奧︰「北方雪原神殿遺跡是什麼？書上有嗎？」
李奧說︰「有啊，不過是一些小神，應該是被大地神系給滅了的那種……」
他說得輕描淡寫，我听得卻有些恍然。
我不禁問︰「除了那個米諾陶斯大帝的心月復祭司，還有很多別的神明，或者想要成神的人嗎？」
「當然，」李奧說，「就像青年勇士大會，冠軍只有一個，前十也就這麼一點名額，參賽的人幾百人，之前的選拔賽則是成千上萬，這麼多人當中，只有那麼幾個最強者，那些半途失敗的，就像這些所謂的遠古神明，半途夭折，不過那些神明更慘，因為輸了就失去一切，或者被當做邪神和惡魔。你也听那個約翰尼說了，位面有很多，什麼冥界魔界、深淵地獄，估計就是那些失敗者的去處。」
「老實說，換做是一年前，甚至是半年前，我都不會相信的，」我說，「可現在，我竟然打心底里相信。」
李奧說︰「別這樣，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也不好，凡事保留一點質疑精神，不要全信，至少，法師塔的理論只是更接近真相，我自己都要慢慢驗證，你突然就說信了，我有點不適應。」
「怎麼驗證？」我看著白熊人戰士毫不遲疑的從攤子面前走過，問道，「總不能再來一次靈魂出竅，飛到天空里吧？被神界發現豈不是麻煩了？」
「你想得還真是簡單，不過別急，」李奧說，「進了法師塔有的是時間做研究，我倒要看看，是地球的理論體系更成熟完整，還是人類和精靈的魔法文明更高深。」
「行吧，以前是你急著出來，現在反過來了，」我說，「趕緊的，看看有什麼要買的。」
「現在感覺有點模糊，」李奧說，「這玩意可不比你的佔卜，一佔一個準。」
我說︰「佔卜也沒這麼準……」
李奧說︰「要不你試試？」
我試了一下，完全沒有反應。
「你看，佔卜也有失效的時候，」李奧說，「或者說，這種東西，已經超出了時間和命運的範疇！」
他說的有點慎重，我也打起精神來。
「咦？」李奧忽然說，「那邊！」
我走了過去，也愣了一下。
李奧說的攤主，是個奇怪的人。
這個人，長得像人類，但臉型、耳朵什麼都有點像地精，同時，皮膚有些偏黑，又不是那麼黑，眼瞳是黑色的，顯得眼白特別白，偶爾露出來的尖牙也格外的白，更奇怪的是，他的額頭，長著一對小小的，犄角。
這副模樣，完全不像我所認識的人間生物，反而有點像，畫冊里的，惡魔！
當然，惡魔都是高大魁梧，身上冒火，背後生著肉翅的。這個人太矮了，而且，身上也沒有什麼能量波動。
走近看得更清楚，我才發現，這個人，後面有一根尾巴，不是獸人那種尾巴，而是光滑的，密布著細小鱗片，末端成尖刺狀的尾巴！
這是，惡魔的尾巴！
而且，這個人身上，竟然有，極其微弱的黑暗元素能量！
李奧解答了我的疑惑︰「半魔人。」
這個人，應該是人類和傳說中的地獄惡魔混血的後代！
我驚訝地看著這個人，這人倒是有些畏畏縮縮，有些忐忑的露出一口白牙，笑著問︰「牛頭人戰士，你看上什麼了？」
我看了一下，他的攤位上東西很雜亂，但幾乎都是些沒什麼用的東西——破舊的湯匙、斷劍的劍柄、沒有弦的弓身、干枯但卻幾乎沒什麼用的樹枝、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牙齒，而且這牙齒還是做箭頭太大，做掛墜又太丑的類型。
總之，我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估計，李奧也只是對他的半魔人身份有些好奇。
我說︰「不愧是混亂之城桑塔斯，連你這樣的都能安心做生意。」
半魔人有些尷尬甚至靦腆的笑了一下，說︰「沒辦法，誰叫我是混血呢？除了這里，別的地方都去不了，出去就是死，也沒有那個魔法師大人好心把我送去什麼深淵地獄，不過我听說，去了那邊我會死的更慘，呵呵……」
他勉強的笑了一下，我感覺自己的話有些傷人，趕緊說︰「我沒別的意思，不過，據我所知，惡魔都挺強的，你是混血，應該也不難找點事做吧？」
半魔人的笑容化為苦笑，搖頭說︰「倒是也有別的半魔人被魔法師找去做幫手了，像我這樣的，還不如普通的人類，什麼也做不了。」
他揮了一下手，果然沒什麼力氣。
我說︰「生活總能過下去的吧？」
半魔人說︰「還行，至少，魔法師大人們會可憐我們這些連乞丐都做不了的人，每個月都給點口糧，餓不死。」
我沒想到法師塔還有這麼一項福利給這些貧民，倒也有些意外。
我想了一下，說︰「我只是好奇你的身份，不過，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幫助你……」
我準備掏點錢給他。
沒想到半魔人突然伸手︰「請不要這樣！」
我有些詫異。
半魔人臉色嚴肅的說︰「雖然我的父親是來自異位面最弱小的雜種劣魔，但我的母親，之前也是一個人類的小貴族，她教導我不要淪為一個乞丐！我在這里經營攤位，夜里還去打掃街道，所以，我不會白拿你的錢！」
我更驚訝了，不過也對他有點同情和敬佩，就收起了錢。
不料，李奧說︰「去，把他腳下那把石斧買下來！」
我低頭，看見半魔人有些破舊的鞋子旁邊，躺著一柄石斧。
一柄只適合人類小孩或者地精使用的石斧。
準確的說，也沒辦法正常使用，因為這柄石斧簡陋到了極點，就是一根小木棒，一塊略微扁平且一側被磨平、略帶點鋒刃的石塊，被一根細細的藤蔓綁在一起。
半魔人見我在看他的腳，隨即也注意到了石斧，說︰「抱歉，這東西不是賣品，是我兒子的玩具……」
說著，他轉身喊了一聲︰「小崽子，過來！」
一個小小的半魔人跑了過來。
我又詫異了——半魔人把自己說的這麼淒慘，我以為他就要孤獨終老，沒想到他還有孩子。
「你的，孩子？」我說。
小半魔人並不怕生，站在半魔人旁邊大膽的打量著我，還嘀咕了一句︰「普通的牛頭人……」
半魔人踢了他一腳，低喝道︰「把你的破爛收起來！」
小半魔人趕緊撿起來，我連忙叫住︰「別動，我就要買這個！」
「這東西，不值錢……」半魔人說，「就是這小崽子自己做著玩的！」
「不是！」小半魔人說，「這是我從魔法師打架的地方撿到到的，是來自異界的東西！牛頭人大爺，你要買的話可以便宜點……」
「胡說什麼？」半魔人更生氣，又踢了小半魔人一腳，「又滿嘴謊話，都跟那些家伙學壞了！」
小半魔人挨了兩腳，不服氣的叫著︰「我沒撒謊，再說了，他們也是半魔人，我跟他們怎麼會學壞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牛頭回憶錄》，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