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又回聖城（九）
「你認定了我要背叛龍族，那我問你，我背叛龍族，又要投向誰？我自己原本的種族太過弱小，我總不能說背叛龍族投向他們吧？」我再上前一步，「或者，你覺得我會投向那些舊世界生物？不，他們太弱小了，就算五十年後龍族失敗了，我也不能可能加入他們，因為他們的個體太弱小，但那個時候，我會拋棄龍族，因為龍族的缺點再一次被證明，我應該尋找更完美的進化方式，但是如果，龍族勝利了，能奪回那個世界，那個時候，我或許會考慮繼續忠誠于龍族，或者，嘗試改變龍族的缺點……那個時候，你可說我背叛龍族了。」
科里亞的身體下意識地後仰了一點，被椅背擋住，退無可退。
看得出來，她有點慌。
我送出最後一擊︰「當然，我們可以從現在就開始，消除那些存在于龍族血脈中的缺陷，無論是讓你覺得惡心的獸性，還是虛偽的說辭，被遮掩的真相，高貴背後掩藏的傲慢無知，只要你願意，我都會幫你！」
科里亞小嘴微張，驚異的看著我，眼神復雜，又有些閃躲，輕輕呼出一口氣，指著另一邊的一字說，嘴里干巴巴地說了一句︰「你，坐下。」
我知道，她徹底動搖了，當然，說服這種事情，沒有那麼容易，我能做的只是找到她的心結所在，引導出她默認的方式，而不是純粹瞎說。
我剛坐下，她又說︰「差點被你說動了……對了，你原來屬于什麼種族？」
顯然是想轉移話題，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曼杜里，」我說，「一種生活在樹上的猴人，幾乎都滅絕了。」
「喂，我怎麼感覺你在諷刺我？」李奧說，「或者說，所有地球人？」
「你自己對號入座的。」我說。
「你身上完全沒有曼杜里的特征。」科里亞說。
「曼杜里最擅長的是投擲攻擊和建造巢穴，采集食物，因為太過弱小，必須學會覺察危機，創造更多的生存優勢，」我說，「在我之前，最智慧的長老告訴我，要活下去，除了強大的身體，就是深邃的智慧，我問他，能不能兩樣都擁有，他說，那就只有強大的龍族能做到，後來，我們整個部落都被一隊半龍雜兵殺光了，我逃了出來，然後就一直躲躲藏藏地觀察龍族，後來的事，我之前說過了。」
「這個故事，你又隱瞞了多少？」科里亞問。
「這不重要，畢竟我偷襲、喝血、出賣其他部落的曼杜里，都只為了活下去，」我做出一臉不在乎的樣子，「現在我是一個綠龍，但我還沒有正式被長老院承認，因為我知道我的行為和性格會引起其他龍族的不滿，可他們從來不反思自己的問題，包括那些像我一樣進化而來的龍將，他們無條件的接受來自血脈中的記憶，遵守所有龍族公認的規則，從不反思自己的缺陷，還會一致排擠那些違反規則的同類，而你，很快就會成為下一個，因為你不滿長老院的決議，拒絕和男性成婚，這就意味著……」
「怎麼辦？」科里亞直接打斷我，「我已經受夠了你這種為了說一件簡單的事情說一大堆廢話的風格。」
「背叛。」我干脆的說。
「你又想耍我！」科里亞眼楮一瞪。
「不是那種明顯的背叛。」我說。
「說！」科里亞沒好氣地說，「說清楚！」
「背叛現在這個腐朽傲慢的龍族，改變規則，掌握權力，建設一個真正完美的龍族！」我說。
「這叫……謀反！」科里亞說。
「隨便叫什麼，謀反、政變、格命、改良……」我說，「重要的是，讓整個族群進化。」
「你的想法，果然危險！危險程度，令我不安。」科里亞看我的眼神已經從不屑和嘲諷，變成了慎重，甚至是——忌憚！
「我本來就是個曼杜里猴人，現在是龍族，將來或許是新龍族，或者別的什麼，總之，不斷進化就是我的追求，」我說，「我只想活下去。」
「這已經不是作文了，而是一篇論文。」李奧說。
「試試手，」我說，「我也覺得自己都被自己說服了。」
「你，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科里亞說，「難道不怕，我出賣了你？」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做的隔音，不是嗎？」我反問她。
「所以，我才，你有應對的方法。」科里亞說。
「我當然有，包括你的煩惱，包括我自己的問題，」我說，「最後舉個例子，我剛從奧倫的駐地回來，就拿一株奧伊德花打個比方……」
說著，我拿出一片干涸的奧伊德花瓣——這是我當初身為雜兵手下的時候收藏的。
「某一天，一個龍信徒奴隸發現一株奧伊德的葉片上出現了奇怪的斑點，他害怕被半龍雜兵發現，于是小心的清理掉這片生病的樹葉，可是幾天之後，他發現別的葉子也長出了斑點，也就是說，整株奧伊德花已經生病了，他更害怕，于是又摘掉了生病的葉子，還對這一株奧伊德格外照顧，又是澆水施肥，又是松土換土，可是，病害終歸沒能解決，奧伊德花的葉子都掉光了，終于，半龍發現了問題，將他揍了一頓，拔掉了這一株生病的奧伊德，可問題是，沒有人預料到，在這段時間里，病害已經從這一株，轉移到了所有的奧伊德植株上，所以，更多的奧伊德也病了，很快的，挨打的龍信徒越來越多，半龍甚至亞龍都瞞不住，最後，真龍軍官把事情報告給了龍將，龍將很生氣的把所有人都責罰一通，然後，做了一個決定……離開這片貧瘠的土地，換個地方種植，因為龍將知道，這片土地的承載已經到了極限，必須換個地方了。」
科里亞又趴到桌子上單手托腮，等著我繼續往下講。
桌上的果酒已經喝光，炸雞也吃完，小菜還剩一點，但也涼透了。
我接著說︰「奧伊德植株本來是不同品種的植物，但因為能吸收魔力存儲起來，所以被龍族拿來種植，但它們對土壤中肥料的掠奪是很嚴重的，所以，隔一段時間就要換個地方，不過，荒廢的種植園很快就會被各種野生植物佔據，因為它們不但不會掠奪，還會滋養土地，所以，它們不能吸收魔力。」
「這個故事，跟你前邊說的有什麼關系？」科里亞問。
「這是我關于奧伊德植株的觀察，我只是順道整理一下我的知識，或許能在我的血脈中流傳下去，」我說，「至于現在，你，或許就是那一株生了病的奧伊德花，不過，可惜我不是那個龍信徒奴隸，而其他龍族也沒想過要換一個環境，當然，我說的換環境，不是說離開這個世界找另一個世界，而是像那些野生植物一樣，和大地土壤，和這個世界形成一種互補關系，這樣，才能佔領整片大地，而不是不斷遷徙。」
「故事中的龍將，指的又是誰？」科里亞問。
「你可以認為是龍帝，」我說，「目前來說，只有他們有這樣的智慧，我呢，在龍族之內，也想過成為那樣的存在，但我不會帶著龍族繼續掠奪下一片土地，而是將龍族改造成野生植物。」
「听起來，你好像要讓龍族放棄一些優勢。」科里亞說。
「不是放棄優勢，是放棄一些自以為是的傲慢和無知。」我說，「當然，如果你覺得難以理解，我們可以慢慢探討，畢竟我成為龍將也沒多久，有的是時間。」
科里亞看看我，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你從雜兵進化到龍將，花了多久？」
我說︰「嗯，現在算起來，應該有四個月了吧……」
「你這個家伙！」科里亞瞪大眼楮。
「我知道你很驚訝，」我說，「實際上，剛來到聖城那一天，我晉級為真龍，是有著必成的把握，可你卻以為，我只是幸運，是不是？」
科里亞似乎回憶起了那一天的我在飛艇降落的地方「臨場進化」的情形。
當時的她顯然是料定了我會失敗，沒想到我居然成功了。
很快的，她似乎又聯想到了什麼，直接問我︰「成為龍將，也在你的掌控之中？」
「可以這麼說，」我點點頭，「雖然我自己沒有經驗，但是，我基本料到了方法，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沒有錯。」
「嘶……」科里亞吸了一口氣，接著問，「那個，耶夢加得成為龍將，也是？」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是真的幸運，畢竟她的情況特殊，我原本以為需要更多時間幫她成長，沒想到，這次運氣這麼好。」我說。
「你的經歷可以重復？你能造出……」科里亞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最關鍵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