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過觸角從驚惶跑來的職蟻那里讀取了信息,一時愣了一下,但他比職蟻鎮定的多,他立刻發號施令,有了雄蟻坐鎮,這幾只螞蟻冷靜下來,又重新鑽進了中空的核桃里。
王自己沒有進去,他只是守在外頭,而不多時進去的螞蟻就重新出來了,還將幾具尸體先抬了出來。
這是一些大頭蟻的尸體,有的還很新鮮,有的顯然死去了不短的時間,大部分尸體都殘缺不堪,尤其是觸角、節肢和復眼等柔軟部分幾乎都消失不見,只剩下缺胳膊少腿、眼眶被挖空的「骷髏」。
顯然,這個核桃里面沒有核桃仁,倒是有些死去的螞蟻,而且不僅有這些。
王的注意力不在這些尸體上,他的一雙復眼緊緊盯著核桃臍的出入口,不多時,最後兩只工蟻抬著另一只螞蟻出來了。
那是一只大頭蟻雄蟻,不屬于[金沙灘城],也不屬于這里。
大頭蟻雄蟻長得似乎都差不多,如果是其他生物看過來,只會覺得這兩只雄蟻,一個站著,一個備胎著,彷佛是一只模子刻出來的。
但王自己卻能看出來自己和對方的區別,比如對方身形更小一些,甲殼下的身體有些營養不良。
當然,螞蟻們辨別彼此更主要是通過氣味,而不是視覺。他們不僅能從氣味上分辨一只螞蟻屬于本族還是異族,甚至還能分辨出他們之前是生活在哪個巢穴,身體的狀態如何。
讓王的手下驚惶的,就是這些螞蟻身上的氣味帶有蟻聯國的一些特征,但又似乎夾雜著不少陌生的氣息,介于亦敵亦友之間。在尸體中,螞蟻們還發現了這一個虛弱的活著的幸存者。
幸存者正是那只剛剛被抬出來的雄蟻,他的狀態很不好,處于一段時間的饑餓和體溫過低之中,能以這樣的狀態活著真是命大。
介于對方身上那似曾熟悉的氣味,王決定救活他,對方搭乘核桃而來,和偉大的神使王的故事似曾相識,光是這一點就讓王不敢大意。
于是職蟻們抬著虛弱的雄蟻到了礦工們休息的石頭高台上,讓 烈的陽光溫暖他的身子。同時礦工們的蜜露被要了過來,這些蜜露都兌過水,正適合給虛弱的螞蟻補充水分和能量。
王注視著保育員像照顧幼蟻那樣,先自己喝下兌水蜜露,再嘴對嘴的喂給虛弱的雄蟻。見到那只雄蟻的口器一張一翕,慢慢的吞咽下去,王安下心來——看來這只神秘的雄蟻應該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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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這只雄蟻的情報就被飛騎士送達了朱爵處。朱爵異常激動,他顧不上繼續處理主巢內的事務,跨上坐騎就親自飛到了[金沙灘城]。
只是當他抵達時,那只雄蟻還在昏睡,在他之前短暫清醒時曾表述過一些信息,已經被做成信息包,朱爵早已翻來覆去在腦海里讀取了多次,里面一些細節和自己的記憶基本符合,可以斷定對方說的是真的。
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雄蟻不知道啥時候才能醒來,朱爵卻已經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于是提出要先去看看那顆漂來的核桃。那名救活這只雄蟻的王,此時不復在職蟻面前的高傲,恭敬地親自引著朱爵來到核桃前。
朱爵在外頭打量了一番。各地的核桃果也許有些許詫異,但外行很難分辨其區別。朱爵自己也看不出來,他卻就是篤信,這顆核桃果一定是長在故土的核桃樹上結出來的,也許就是[臨水城]岸邊的那些核桃樹!
破破爛爛的核桃的臍那里之前早已被鑿空,後來是用泥土和蟻糞堵住的,只留下很小的通氣孔,泡水時間長了,所以才會被輕易挖開。
朱爵躬身鑽了進去,王也立刻跟著進去,他倆一進去就感覺觸角上傳來的刺激感,那是臭味和腐敗的氣息混合的味道。
朱爵的夜視能力讓他很快就適應了里面的光線,他看到核桃內部天然彎曲的牆壁的凹陷處,低窪處有一些積水,到處淤積或漂浮著很多顆粒狀的東西,有的已經化成了灰土,或者混入污水之中,從氣息來看,這些顯然是蟻糞,長時間堆積形成的蟻糞。
蟻糞本身氣味並不濃烈,但架不住環境密閉的發酵,加之這里還有尸體腐敗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就極為的強烈刺激。
朱爵干脆把觸角餃在嘴里,避開這些難聞的味道。他不由得佩服那只雄蟻,居然獨自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下生存了數個月,熬過了冬天,活著完成了任務。
據短暫清醒的雄蟻發來的信息,朱爵知道讓他豁出性命也要完成的任務是「找到神使王」,也就是找到自己。
現在自己就在這里,但是雄蟻還沒醒,他提供了一些重要情報,已經可以大致推斷出他的冒險歷程,知道故土目前的局勢,可以說雄蟻的任務已經完成。
但朱爵依然希望他能醒來,不僅是為了更直觀的知道更多情報,也是覺得這樣的勇士,不應該在抵達終點後卻也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朱爵抬頭四顧,這里面並不像一般的核桃船那樣寬敞,反而保留了核桃內部天然的隔斷,像被分隔成的一間間艙室。
這顆核桃其實本就不是船,在它下水時,就連里面的核桃仁都沒挖出,只是打開了臍上的通道,就把10只螞蟻塞了進來,推下水,去完成十死無生的不知道目標在哪的任務。
雄蟻和另外9只螞蟻,經歷的航程顯然要比他講述的短短信息里要驚心動魄得多。朱爵只知道,這些螞蟻,有的落水而死,有的在漂流中被困在水草中時爬上岸邊,結果在核桃突然月兌困後失去了聯系。
更多的,則是在冬天的時候,船被浮冰困住時,在寒冷中瑟瑟發抖,等到耗盡了最後的核桃仁後慢慢饑寒交迫而死。
只有他,那只雄蟻,憑借著頑強的意志,靠著吃同伴的尸體活了下來,活到了春天,活到了找到神使王的時候!
他是真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