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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識)娛常恨日短,請多每怕離別,6葳蕤與陳操之在江陵湖流連(看不到
三個字)極目遠山大湖,徜徉綠樹繁花,看歐鷺飛起落下,听那長長短短的鳥鳴
聲忽靜忽噪,笑語時聞,凝眸會心,身體一點小小接觸就快活的心跳,很簡單的
話語也覺得情意無窮,高天上那輪紅日似乎看不慣人間多情男女的卿卿我我,又
仿佛後面有追逐的夸父,急急往西山墜去。
6夫人張文紈敦促6葳蕤回城,6夫人已答應去東安寺禮佛,6夫人也很想听听
陳操之于支道林談論佛典,支道林名氣很大,6始,6納西兄弟都很敬重支道林
,陳操之若能得到支公的稱許褒揚,或許可以改變一點6始的偏見,只是6始也
並非僅僅是對陳操之有偏見,而是門第之見,即使6始欣賞陳操之,也很難違背
家族的利益,同意6葳蕤嫁給一個次等士族子弟,除非陳操之能很快晉升高位顯
職,那樣希望就大一些,只是一個次等士族子弟想要晉升五品以上,沒有二三十
年的資歷積累幾乎是不可能的,葳蕤又如何等得起!
回城路上,6葳蕤與繼母張文紈同車,6葳蕤不時從車窗往後看,6夫人心知6
葳蕤是看陳操之有沒有跟上來,曬笑道︰「別看了,陳操之要等我們走遠了,他
才會回城。」
6葳蕤俏臉緋紅,乖乖的坐好,6夫人看看她那白里透紅的臉頰,雙眸水汪汪的
,膚色瑩然有光彩,從來沒有這麼美過,心理又是憐愛又是擔憂,問道︰「蕤兒
,陳郎君是不是又向你許諾了?」
6葳蕤支支吾吾道︰「哦,是,陳郎君讓我再等他三年,一定能娶我。」
6夫人幽幽一嘆︰「又是三年,人生能有幾個三年啊,哎,這個陳操之——好,
好,我不責備他,我只是說三年時間他能謀到什麼顯職啊,名聲他現在倒是有了
,可是光有虛名是不夠的。」
6葳蕤不說話,心道︰「陳郎君既這麼說,那他一定有辦法,三年前陳郎君還是
寒門,現在已躋身士族,而且年未弱冠即揚名江左,除了陳郎君,誰又能做得到
呢!」
陳操之回到顧府天已薄暮,顧愷之等他好久了,說:「今日孔汪、範寧、孫泰先後
來訪,又說瓦官寺的竺法太看了《八部天龍像》大為驚喜,請陳操之一定畫此壁
畫,功德無量」
陳操之有些奇怪,孔汪,範武子來訪不稀奇,孫泰來訪他做什麼?
用罷晚餐,換洗沐浴畢,陳操之與三兄陳尚在小院中散步,問孫泰來意?
陳尚道︰「孫泰倒是很會鑽營,瑯邪孫氏入士族後,他依仗杜子恭的名聲,與京
中篤信天師道的顯貴結交,已被委任為東陽郡豐安縣長,不日將赴任,名為拜訪
其實是炫耀,不過似乎真有什麼事要對你說,過兩天還會來。」
陳操之墨眉微顰,孫泰成了一縣之長,更能傳布他的天師道,史載孫泰,孫恩叔
佷之亂時在廢水大戰後的十余年,距現在還有三十多年時間。難道因為瑯邪孫氏
入了籍,孫泰的天師道眾之亂會提前?
這時,顧愷之與劉尚值走進院落,顧愷之道︰「子重,去烏衣巷謝府嗎,你昨日
可是答應了謝常侍攜柯亭笛前去的。」
陳操之便命小僮黃小統捧了盛有柯亭笛的木盒隨他前去,備車之時,劉尚值悄聲
問︰「子重,今日見到6氏女郎了?」
劉尚值是6納的屬官,又是住在6府,知道今日6夫人和6葳蕤出游之事,方才
顧愷之又說陳操之也是獨自外出游玩至暮方歸,自然就會想到陳操之時去見6葳
蕤了。
陳操之輕笑道︰」打听這麼清楚做什麼,要去向長吏告密乎?」
劉尚值「嘿嘿」一笑,心領神會,便不再問。
陳操之、劉尚值、顧愷之分乘三輛車牛剛出顧府轅門,就見門前來了一輛馬車,
一隊軍士護衛,卻是希來訪。
希問陳操之將赴烏衣巷謝府,笑道︰「甚好,我也一起去訪萬石公,順便一賞
子重的妙音,子重本來三年前我就能听到你的豎笛曲的,卻是遷延至今,佛法講
究因緣際會,果從因生,相由緣現,看來我希要听子重一曲,還得借助陳郡謝
氏才行。」
一遍的冉盛叉手施禮道︰「好教希參軍得知,三年前我家小郎君在吳郡為希參軍
送行,我家小郎君曾為希參軍吹奏一曲,只是希參軍已經走遠了,沒听到。」
希朗聲大笑︰「還有這等事,那真是我無緣。」
冉盛道︰「千真萬確,希參軍沒有听到,我卻听到了,對了,上虞祝郎君也听到
了,還說大飽耳福。」
「哦?」希看著陳操之問︰「是祝英亭還是祝英台?」陳操之答道︰「是祝英台。」
希笑道︰「看來祝英台與子重有緣。」
顧愷之道︰「希參軍,那祝英亭卻非祝英亭,乃是謝玄謝幼度。」
希問︰「那祝英台又是誰?」
顧愷之道︰「祝英台便是祝英台,乃是謝幼度表兄,隱居上虞。」
希道︰「原來如此,那我等便一起去烏衣巷吧,說不定祝英台已從上虞來此。」
冉盛和顧愷之都是心直口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可以說的,
只是陳操之覺得希似乎知道某些隱秘,言語間頗為曖昧,希市提攜他,于他
有恩之人,今夜卻讓他有些猜不透。
希邀陳操之與他同車,在車中希卻半句不提祝英台,只說今日朝中大臣審議
桓郡公遷都移民之奏章,大多數朝臣敬畏桓郡公,莫敢先諫,揚州刺史王述與散
騎常侍領著作郎孫明言反對,孫洋洋灑灑上疏,說什麼「昔中宗龍飛,非唯信協
于天人,實賴萬里長江畫而守之耳。」偏安江左之意明顯,而有些理由,諸如北
地荒蕪、人心疑懼,洛陽乃受敵之地,陳操之前日就已說過~~
希道︰「孫這一上疏,朝臣就都眾口一詞,說遷都實為不可。理由紛出,看來
桓大司馬此議難行啊,」又低聲道︰「桓大司馬要成魏武之偉業,這洛陽一定要
守住,乘慕容與符堅征戰之際,徐圖梁,河南之地。」
希贊道︰「善!子重這次便隨我去姑熟,桓郡公必倒展相迎。」
陳操之問︰「希兄大約何時啟行?」
希道︰「明日桓濟與新安郡主完婚後,我還要送其回荊州,另有一些荊州事務
要處置,大約四五月間,我來建康迎你一道赴姑熟。」
顧愷之親迎之期是四月十五,正好參加了顧愷之的婚禮再離開建康,陳操之道︰
「甚好!」
一行人過朱雀橋,入烏衣巷,希過瑯邪王氏門前而不入,高平希氏與瑯邪王氏
雖然是姻親,但瑯邪王氏子弟頗看有些看不起希氏,認為希祖父希鑒是流民帥
,是因軍工晉升高門的,不如瑯邪王氏乃是傳承久遠的冠纓世家,希為童子時
,來烏衣巷看望姑母希璇,就曾受到王導的兩個兒子王勃、王薈的取笑,王薈問
年幼的希可會使雙錘?王勃則哈哈大笑,所以後來希很少去烏衣巷王府,上
次是因為叔父希病故,他才來這里接姑母希璇和堂妹希道茂回京奔喪~~
希昨日派了一個西府文吏去烏衣巷王府,問之王羲之夫婦與王獻之都去了京口
,希道茂為父服孝期滿,其與王獻之的婚事也該辦了。
希既知姑母不在這里,自然更不會登門王氏之門,一行人來至謝府,遞上名刺
,謝萬得知希前來拜訪,親自出迎,希是大司馬桓溫座下第一紅人,西府的
智囊,謝萬。謝玄子啊西府,與希關系都頗為密切。
希听聞陳操之昨夜就已來此為謝道韞助談,勝了諸葛曾與範武子,讓謝道韞嫁
不出去,不禁會心而笑。
希先前在顧府門前語多曖昧,但在謝萬面前卻絕口不提什麼祝英台,也不說朝
政之事,只細問昨日陳操之于謝道韞聯手與範武子辯難的經過,葳謝道韞最後銳
利一擊贊嘆不已。
這日是二月十五,議論朗月早早升起,月白風清,花氣襲人,謝道韞抱著七弦琴
坐在大廳小室垂簾後,听得希對她四叔父謝萬說起當年陳操之為他送行,當面
不吹背後吹的趣事,謝道韞不禁莞爾微笑,吳郡往事涌上心頭。
謝安喜音律,謝府素有善樂器,能歌舞的女孩,這時各呈技藝,吹拉彈唱,盈盈
、、、
謝萬對陳操之笑道︰「此謂拋磚引玉。」說罷,鐵如意敲擊身前梨木案,那些女
技彎腰退下。
燈月爭輝,滿堂俱靜,陳操之左手高,右手低執著柯亭笛,嗚嗚吹奏一曲《良宵
引》,堂上諸人先前听了那些樂妓濃麗的曲子,此時再聞陳操之清奏仿佛清泉蕩
滌肺腑,但覺身心俱淨。
小室里的謝道韞縴長的手指輕撫琴弦,心里涌動著兩個字「奈何!」
桓野王,每聞清歌,驟喚奈何!謝安之曰︰「子野可謂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