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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山李子殿後的這三株數百年綠苦梅高達五丈,那些單生的、兩兩簇生的、綠萼白瓣的梅花綴滿新枝,置身花樹7-,恍若花雲輕籠,有暗香沁脾一一陳操之看著嬌美無匹的6葳蕤,那美麗大眼楮里有一絲疑慮之色,秀氣的柳葉眉蹙起又展開,輕聲道︰「陳郎君,不知為什麼,我對這位祝公子印象不佳,陳郎君的其他朋友我都喜歡,因為他們是陳郎君的朋友一一」
6蕆蕤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既是對陳操之的傾心愛戀和信任,也是因為這純美女郎有著一顆潔淨無瑕的水晶心。
陳操之卻問︰「蕆蕤,知道我什麼時候愛上你、想著要娶你為妻的嗎?」
6葳蕤眸子一亮,羞喜不勝,搖了搖頭,說道︰「陳郎君說,我想知道呢。」
一邊的短鋤沒忍住,說道︰「陳郎君肯定是第一次見到我家小娘子就喜歡上了,我家小娘拳多美啊。」
6蕆蕤妙目含嗔,瞧了短鋤一眼。
短鋤吐了吐舌頭,趕緊道︰「短鋤到那邊守著,不讓人過來打擾。」說罷,往李子殿方向一溜煙走得沒影了。
陳操之笑了笑,說道︰「短鋤說得沒錯,任誰見到6小娘子都會喜歡的。
6葳蕤羞道︰「陳訴君,說嘛。」語意溫柔而執拗,讓人怦然心動。
陳操之凝視6葳蕤的眼楮,說道︰「還記得那年冬月我與你第一次去真慶道院看茶花嗎?那株名貴的‘大紫袍,茶花被人摘去,我在前、你在後湊近去看,嗟嘆不已,我後退時不慎踫觸到你胸口,當時我好生尷尬,想解釋又覺得不妥,想要裝作若無其事又覺得虧心一一蕆蕤,那時你說什麼了還記得嗎?」
6蕆蕤滿臉嬌羞,眼神桔1外清亮,明眸皓齒不足性-形容這女郎的容色和神采,低聲道︰「我說什麼了?我記不得了。」
陳操之一笑,拉起6蕆蕤的手,說道︰「忘了嗎?葳蕤也會口是心非啊,嘿,當時你也很害羞,但看到我徽窘的樣子,你卻安慰我說不要緊,說我又不是故意的,又岔開這事說我們繼續看花去,那邊有一株瑞雪,不知會不會被人摘去?」
說到這里,陳操之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當時我想,這女子心里真是沒有半點渣滓啊,冰心婉瑩,讓我非常愛慕,若是能得這樣的女子為妻那豈不是三生有幸一一」
6蕆蕤眸子亮亮、聲音低低的道︰「那次我來徐氏草堂,看到陳郎君因思念母親在抄寫《毛詩凱風篇》,陳郎君真專心啊,我看了很久,眼楮都流下來了,覺得陳郎君真好,後來爹爹要為我與賀氏議婚,我就覺得愀然不樂,不知怎麼的想把這事告訴你一一還是在真慶道院,你為我插上金步搖,要我等著你,可知我有多快活啊!」
6蕆蕤說這話時,有一種星月光華一般的美麗從肌膚下、從骨子里透出來,這種美,並非皮相之美,不會因年華老去而衰減一一陳操之雙手捧起6葳蕤的臉,在她微顥的唇上吻了一下,臬聲道︰「可是我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一一」
話未說完,6葳蕤嬌女敕的嘴唇印上來,使勁親陳操之,好一會才分開,6葳蕤眸光盈盈,微微喘息道︰「不要說那些,葳蕤現在很快活,除了陳郎君誰又能讓蕆蕤這樣呢,為了能和陳郎君在一起,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如今也沒人逼迫我了,我只是要等著陳郎君而已。」說罷,輕輕靠在陳操之懷里。
朝陽照過來,白瓣綠蕊的梅花染上淡淡緋色,象6葳蕤白里送紅的雙頰,這女郎身軀嬌顥,若不勝情。
兩個人靜靜相擁,感受愛情的甜美,苦戀好比釀酒,愈久愈難愈香醇。
鳥雀啁啾,山林寂靜,過了好一會,陳操之開口說道︰「嗯,葳蕤,現在說說祝英台的事吧。」
6葳蕤抬起頭,看著陳操之,嫣然笑道︰「不必背後議論他人啊,我不是多事之人,我只是稍微有些奇怪,並不想問什麼,我知道祝公子是你的好友。」6葳蕤原有的一點疑慮在陳操之溫柔的懷抱里如冰花一般融化,她不想多問什麼,她只是說出了自己對祝英台的感覺而已。
陳操之微笑道︰「那下次有機會再說,總是要說的一一我們下山去吧?」與6葳蕤攜手朝李子殿走去,沒走幾步就遇到短鋤,短鋤道︰「小娘子、陳郎君,顧公子他們下山去了,他們都知道陳郎君和小娘子在一起,所以先走了,彤雲娘子還在後殿等著。」
6蕆蕤听說其他人都道了!不免有些羞澀。
陳操之道︰「那就正好,我可以與崴蕤一起下山。」
6葳蕤道︰「還有阿彤呢一一短鋤趕緊道︰「我去對張小娘子說。」也不待6葳蕤吩咐,小跑著就去了,不一會就回來了,喜滋滋道︰「彤雲娘子說在山下等著小娘子。
6葳蕤與陳操之相視一笑,二人回到季子殿前,見只有短鋤的阿兄板栗等在那里,其余人都下山去了。
6崴蕤道︰「陳郎君,我們這就下山吧,還要趕路呢。」
陳操之道︰「再到季子殿參拜一下,我們兩個人一起拜,以彌補去年在曲阿季子祠的遺憾。」
去年陳操之為見6葳蕤一面,從建康追到曲阿,在延陵季子祠避雨時得到了前一日6茁;蕤在祠里親手拓下的孔子手書李子碑帖,深感冥冥的神奇,今日,二人可以並肩吞季子神像前參拜。
下山時,板栗、短鋤兄妹在前,陳操之與6葳蕤攜手在後,敵百級登山石階輕快而下,又見山腳至半山腰的大片大片的梅林。
6葳蕤道︰「陳郎君,那年你在華亭梅嶺說的梅具四德、元亨利貞,去年張姨還對我爹爹提起,很是贊賞,張姨常為我們說好話呢。
陳操之笑了笑,說道︰「我這次要先赴姑孰,大約三月初才會來建康參加謝幼度婚禮,葳蕤先為我向張姨和6使君問好,我夜里寫一封書帖你帶去,待三月間我來建康還要拜訪令尊,有要事相談。」
6崴蕤「嗯」了一聲,說道︰「希望張姨為我爹爹生個兒子。
陳操之笑道︰「即使是女兒亦很好,想要兒子可以再生。」
6葳蕤「嗤」的一笑,不知想起了什麼,臉又紅了。
來到山下,張彤雲在牛-豐里等著,招呼6葳蕤與她同-車,冉盛和沈赤黔也等在一邊,與陳操之騎馬先一步回莊園。
此時顧愷之諸人已回到莊園,準備食湯餅上路,謝玄對阿姊謝道韞道︰「阿兄,子重尚未下山,一時也不能趕路,弟有事對阿兄說。
謝道韞看了弟弟謝玄一眼,淡淡道︰「阿遏想說什麼?若是關于我婚姻的事,那就不必多說,我心篤定,幾位叔父都不能奪我之志,你何必多言!」
謝玄壓低聲音道︰「你是我嫡親的姊姊,不管怎樣,你總得讓我說話。
謝道韞一笑︰「你說。」負手往屋舍後的小溪畔科去。
謝玄跟在阿姊謝道韞身後,見附近別無他人,便問︰「阿姊方才是不是撞見子重與6氏女郎私合?」
謝道韞頗有英氣的細長眉一挑,道︰「是看到了,怎麼了?」
謝玄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問︰「阿姊寧不妒乎?」
謝道韞細長眼眸一眯、眼梢一吊,謝玄心里暗呼不妙,阿姊要訓話,這時逃避不得,只好硬著頭皮等著,只听阿姊不疾不徐地道︰「阿遏,汝當阿姊為何等人?是諂媚爭妒的女子嗎?我與子重是坦蕩蕩的友情,我亦不隱瞞,若子重未有6氏女郎,那我或許會想著與之偕老,但子重已有了6氏女郎,我就固守這份友情就足矣一一謝玄插話道︰「可是子重並不能娶6氏女郎,門第懸隔,而且6始父子與子重餃恨已深,殊無和解的可能一一謝道韞打斷謝玄的話道︰「能不能娶6氏女郎那是陳操之的事,若陳操之畏難而退,轉而他求,這種男子,還有何值得我謝道韞傾心結交?」
謝玄無話可說了,阿姊已把話說絕,完全沒有了轉圜的余地,他知道阿姊的性子,阿姊既這樣說,陳操之與阿姊真是無緣了,陳操之娶不到6氏女也娶不到阿姊,莫非這三人都要悒郁終生?
謝道韞訓弟道︰「這些日子我見汝似有隱憂,卻原來是計較這事,汝是男子,當家國之任,不思長進,卻希見他人負心,你可還是我謝家子弟?」
謝玄被訓得抬不起頭,半晌,站直身子,卻是眼含淚水,叫了一聲︰「阿姊一一謝道韞一愕,驀然感受弟弟的骨肉深情,眸子朦朦,聲音低下去,說道︰「阿遏,我明白的,你也明白。」
謝玄看著阿姊謝道韞,含淚的樣子讓人心碎,心道︰「我不明白,阿姊的心,沒有人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