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之行,不會耽擱多少時間,來回不過一百一十公里,以異形的速度,雲海特意計算過,一個小時多點,足夠了。
不知疲倦的異形,就是看上去最「瘦弱」的信使,都能連續以獵豹最快的速度,跑上數個小時。
雲海甚至覺得它們就像可以自生能量的永動發動機一樣,只要雙腿一動開啟速沖模式,就能從華夏一直跑到米國。
當然,這只是雲海美好的願望罷了,異形終究還是生物,不是機器生物。
就是機器生物,也得有源源不斷的能源供應才行。
「呼呼……」
來自大海的潮濕季風吹過,連續急速奔跑了一個小時,雲海也沒覺察到疲倦,順著濃蔭密布的公路轉了個彎,他下意識的放慢腳步,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縣城的地勢較矮,雲海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處坡頂,遠遠眺望著偌大的縣城,他的心瞬間涼透了。
往常燈火通明的縣城,此時在月光的映照下,就跟一座鬼城一樣,除去雲海已經見怪不怪的植物散發出來的光點,再不見半點燈火。
「死光了嗎?還是撤走了!難道一個人都沒有?」
雲海的臉色有些蒼白,旋即握緊雙拳,沿著坡道沖了下去。
剛剛收住了身形的二十只信使,閃電般躥入黑夜當中,接到了精神命令的它們,在迅速地接近縣城後,兵分數路開始了搜索。
「多情山水,擁抱陽山!」
「美麗的陽山縣歡迎您!」
公路兩邊豎立的巨大廣告牌不知被什麼撞倒,倒在路邊砸爛了幾輛汽車。
路邊的加油站明顯發生過爆炸,地面被炸出一個巨坑,旁邊滿是拋飛燒焦的汽車殘骸。
道路中間的綠化帶,荒草變成了灌木叢。
一排排門市鋪,一家家住戶,繁華的酒店、超市,散發著濃烈藥味的醫院……
這個季節正是南方氣候最潮濕的時間,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腐臭氣息,在到處都是車禍現場的路上走著,終于有尸體出現在雲海的視野當中。
就倒在一家商鋪的門口,雲海過去看了一眼,只覺胃里一陣翻騰,差點吐了出來。
大約是一個中年男人,那尸體就跟被氣筒吹脹一樣,肚子腫得厲害。
臉上被咬得血肉模糊,露出的森森白骨。
幾只肥碩的蛆蟲從他的眼窩、鼻孔,不停地爬進爬出,雲海甚至能看到,他張開的嘴中,盡是一枚枚大拇指粗細的白卵。
不知是蒼蠅還是蚊子,又或者其它什麼生物,將他的尸體當成了產卵的溫床。
強忍著胃部的翻騰,渾身上下就跟幾萬只螞蟻在爬一樣,雲海不敢想象,他的體內,到底有多少枚讓人惡心的蟲卵。
接到了精神命令,青蟒異形尾骨圈起路邊倒著的一輛小轎車,無聲地壓在了那腫脹的尸體上。
水炮爆炸似的聲音響起,腥臭的濃液四濺開來,當青蟒異形龐大的身軀爬上汽車時,那腫脹的尸體連同體內大量的蟲卵徹底被壓成了薄餅。
原本用汽油點燃尸體,是最好的法子,然而黑沉沉的縣城當中,雲海明顯能感覺到一股股危險氣息彌漫,卻不敢輕易嘗試。
黑夜中點燃一團火,不要太明顯了。
再走下去,渾身冰冷的雲海發現,哪怕是任何法子,此時都是多余的。
尸體越來越多,不是被啃的面目全非七零八落,就是一具比一具腫脹,成了蟲卵的溫床。
不僅是蟲子,還有種子。
一些人的尸體上,綻放出了一棵棵植物女敕芽,有花有草有樹。
抱著嬰兒死在路邊的女人。
佝僂著身軀顱骨上滿是白發的老人。
指骨間緊攥著鐵棒的男子。
警服被撕成的破條的警察。
…………
慢慢走著的雲海,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極端的憤怒,身軀不禁顫抖起來。
人頭大小的變異老鼠,小孩拳頭般的蟑螂,翼展長達三十公分的蛾類昆蟲……
擁有十幾萬人口的陽山縣城,至少光是西郊就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慘不忍睹。
這里完全變成了變異生物的樂園,變成了它們進食以及繁衍的天堂。
不知道為什麼,不時在街道游蕩或者進食的變異老鼠,不及陽山的變異竹鼠體型大,而且數量也不多。
一個個吃得身圓肚脹,至于它們都吃了什麼,雲海不願意去想。
沒有一只敢接近雲海或者幽靈般無聲行進的異形,這些生存在城市夾縫中的老鼠,顯然比山里的竹鼠更聰明或者說狡猾一些,知道有些東西它們招惹不起。
當然,或許也是它們已經吃飽了,沒有必要去招惹明顯不友好的異形。
天空中不時有一道道黑影掠過,體型並不大,不等雲海仔細去看時,便已經消失在了夜空、樓群當中。
越走越是心寒,極端的憤怒變成了不可抑止的暴戾,只覺氣血上涌,雲海有了一股嗜血的沖動。
仿佛感覺到了他的憤怒,身邊幾只異形急速收攏在了他的身邊。
只需要一個念頭,這些忠誠而又強大的異形,便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撕碎所有讓「異形之母」憤怒的所在。
異形的反應,讓雲海慢慢冷靜下來,半晌才開始移動。
必須找到幸存者,問清楚縣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陽山那樣的環境,變異生物不少,只有一間相對結實的賓館,幸存者都捱了兩天多。
這麼大的縣城,十幾萬人,哪怕病毒爆發時死了不少,雲海也不相信就沒人能活下來。
緩慢地走著,異形化的獨特感觀中,他集中精神力仔細探索著。
「嗡……」
巨大的嗡鳴聲突兀響起,當雲海抬頭去看時,一朵烏雲從不遠處的樓群處後了出來,迅速向這邊接近過來。
速度不快不慢,等雲海與幾只異形跑進了路邊一家小店,等他剛剛拉下卷閘門後,那朵烏雲飛到了面前。
夜晚昏暗,視力驚人的雲海隔著窗戶,一個照面仍舊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臉色愈發蒼白起來。
那是金月復花蚊,本地常見的蚊種。
每只足有四五公分長,針狀口器的長度更是達到了大半體長,這樣的體型數量,一群金月復花紋吸干一個人,頂多也就十幾秒的事情。
異形自然不怕這些蚊子,就它們帶著可怕腐蝕性的血液,蚊子口針即使能刺破異形的骨甲,吸上一口腐蝕血液直接能爽「爆」了。
雲海卻是不同,身上有變異青蟒鱗甲防護,但是他的臉、手等部分並沒有包起來,而且普通的布匹也斷然擋不住變異金月復花蚊尖針般的口針,不得不防。
在門外盤旋了一會,嗡鳴聲逐漸遠去,又等了片刻,異形化的感觀當中察覺不到任何異常,雲海這才拉起卷閘門走了出去。
目光落向了蚊群消失的北方,雲海的臉色有些蒼白。
普通人面對這些鋪天蓋地的巨蚊,跑的慢了只有被吸成干尸的下場。
當然,火焰噴射器甚至是雲爆彈一類的武器,會對它們造成致命的傷害打擊,而一個小小的陽山縣城,又哪來這些大殺器。
還有,這些變異蚊子到底有多少數量,光是看看縣城滿是蟲卵的尸體,雲海就不寒而栗。
低下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登山俱樂部」招牌上,雲海走了過去。
店內一片狼籍,前台上趴著一具尸體,後腦勺不知被什麼咬出了一個大洞,高度腐敗的尸體散發著陣陣惡臭,身上滿是蛆蟲。
瞥了一眼,有些麻木的雲海開始在店里尋找起來。
找了一套合適的登山服裝,包括登山頭靴什麼的,雲海月兌掉自己破爛的衣服換了上去。
活動了一體,變異青蟒鱗甲裹在了柔軟的內衣上面,雖然還有些粘濕,比起先前卻是舒適了幾分。
走到精品櫃前,雲海低頭看了幾眼,曲指輕輕敲碎玻璃,拿出一塊「松拓」牌登山表,這才將自己早就刮花的破表替換下來。
再找不到有用的事物,離開了「登山俱樂部」,雲海毫不猶豫地走向了西郊派出所。
門口橫七豎八倒著不少尸體,昆蟲蛆蟲滿地,雲海從旁邊繞過,進去搜尋了一圈,卻是有些失望。
顯然已經被洗劫過了,偌大的派出所非但不見一把槍,就連警棍什麼的都沒有,這讓原本還想弄把槍械防身的雲海,微微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