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奇異果,味道雖然怪,但對你的身體卻是最好的。」
「只要一顆奇異果,就能滿足你身體對能量的所有需求。」
「當然,如果你不喜歡它的味道的話,可以換成另外一種谷物,它的催生時間同樣很短,但可以通過十幾種烹飪方法得到不同口味的美食。」
「另外,你要是覺得無聊的話,我可以幫你制造幾個小東西出來。」
「根據你先前的反應,我絕對可以幫你找到你喜歡的可愛的小東西。」
徹底就是一個話嘮,在冰冷死寂的飛船中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終于得到了自由也成功喚醒了它的主人的「小咕嚕」尼莫,幾乎能將芷寒煩死。
「其實我覺得你已經很可愛了。」
在儀器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後,當五顏六色的果子滑進托盤後,芷寒看著透明的儀器中半人高的果樹在各種射線照射下迅速地腐爛、枯朽最終化成灰,這才端起來走到了一邊的桌子上,拿起一枚輕輕咬破。
薄薄的果皮下,竟是鮮美的果肉。
伴隨著她紅唇輕輕一吮,大量甘甜的水分涌進了口腔當中。
只是芷寒並沒有嘗到美味的舒爽,如果不是為了保證自己有足夠的食物能量攝取,如果不是為了月復中的生命,她根本什麼都不想吃。
「吧唧」一聲跳到了桌上的尼莫,觸手卷起一枚奇異果,用它獨特的方式吃了起來。
三兩下連果皮帶果肉吃了個淨光,它又打開了話匣子。
「你也別整天悶著了,我算計你,這就等于一個高級文明去算計一個土著文明,你不應該感到郁悶,而是應該榮幸。」
「你還不知道吧,你們自稱的人類文明,也就是說你這樣的生物,只不過是吾主原來的文明制造出來的試驗品。」
「按照更多原始、土著文明的理解,吾主就是你們的神。」
「在神的面前,你可要保留足夠的尊敬。」
「記住,你能活到現在,更多的原因不是因為你肚子里的小生命,而是吾主憐惜尼莫,給我留個可以交流的玩伴而已。」
「所以,你可不要讓尼莫感覺到無聊噢。」
一邊說著,尼莫倒也沒客氣,一盤奇異查至少有一半被它吃了。
始終是什麼也沒有說,芷寒站起來將托盤放回儀器架子上,拿起最後兩枚果子朝自己的艙室走去。
只是才走了兩步,她就停了下來,習慣性地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小月復仍舊平坦,看不出任何懷孕的跡象。
芷寒自己卻是清楚,那里正在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而就在剛在,她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月復中微微有些動靜。
呆呆地站著,耳中盡是尼莫絮絮叨叨的聲音,芷寒卻是一個字也听不清楚。
淚水,漸漸模糊了她的雙眼。
手中的奇異果,無聲地掉落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雙手抱著月復部,芷寒靠在冰冷的通道牆壁上坐了下去。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是喜悅,還是恐懼,只是淚水怎麼也控制不住。
喜悅,是終于修成正果達成了心願。
只有她自己清楚,當初那句「我要和你生個小異形」並不是只是一句玩笑。
而且,她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因為雲海,不會讓她有生命危險的。
然而現在一切都不同了,芷寒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做到同一個夢了。
在夢中,沉睡的她突然感覺到了異狀。
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高高隆起的月復部,突然冒起一個個凸起。
劇烈的痛楚,淹沒了她的思緒。
在她的尖叫聲中,月復部凸起的頻率越來越快。
直至血肉破碎聲中,伴隨著尖銳的嘶鳴聲響起,她的月復部猛烈地炸開,一個沾滿了鮮血的平滑顱骨探了出來。
每次到了這里,芷寒都會驚醒。
驚嚇出了一身冷汗的她,卻只能在黑暗和恐懼中默默地流淚。
尼莫的話,她現在連一個標點都不相信,更不用說字面本身的意思。
她感覺自己唯一活著的理由,就是那個埃蒙「看」到了自己月復中的小生命。
對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和她交流過的埃蒙來說,可能她就是一個孕育著特殊生命體的宿主而已,就如同異形主宰面前被抱臉蟲寄生的恐獸。
靠著冰冷的戰艦坐了一會,芷寒抹干眼淚站了起來。
自己的福自己享,自己的罪自己受。
哪怕再恐懼,哪怕惡夢成真,芷寒也不後悔。
尼莫,仍舊在絮叨著什麼。
芷寒一個字也沒听進去,當她走到自己的艙室前正準備進去時,卻又停住了腳步。
飛船在降速,明顯的降速。
芷寒能清晰地感覺到,飛船應該是開啟了前置引擎,不然不會突兀出現一個震動,而後持續著微小的震動。
尼莫顯然也是感覺到了什麼,觸手在地面上不地彈躍著,朝著控制室跑去。
猶豫了一下,芷寒轉過身跟了過去。
至少,埃蒙一直沒有限制她的自由。
當然,芷寒也再沒了多少自由可言,原本她能打開的艙門,現在卻只局限于「廚艙」和她自己休息的狹窄的艙室。
很快就進了控制室,芷寒一眼就看到了埃蒙。
控制室中央的位置,升起了一個巨大的艦椅,微微傾斜的艦椅上延伸出了一個炮筒似的事物,一直通到了艙頂。
芷寒進去時,埃蒙剛好從艦椅上走了下來。
已經知道那個艦椅就是飛船的駕駛座,芷寒順著開啟的艙門走了進去。
回到控制椅上,對她視而不見的埃蒙伸手在控制面板上操縱起來。
當一個光影似的球體浮現時,埃蒙的手放在光球上微微移動起來。
迷蒙的光影出現了,控制室內的半空中出現了夢境似的投影。
一片璀璨的星河,隨著光影的變化在迅速地放大。
隨後,一片色彩斑斕的星雲,出現在了虛空當中。
心跳,開始加速。
大概能猜到無論埃蒙想干什麼或者去哪里,芷寒都相信他要達到目的了。
不知道飛船的速度有多快,芷寒甚至都不敢去猜。
因為投影畫面中的星雲,正在迅速地放大、再放大。
而她相信,這個放大的過程,就是這艘飛船接近星雲的速度。
這不是小宇宙中本來就不合理的「艾特星雲」,而是一片邊界直徑最大為幾十光年的彌漫星雲。
沒用多長時間,芷寒估計不出到底達到了多少倍光速的飛船,終于進入了星雲當中。
投影畫面,變成了萬花筒一樣的迷離、扭曲的景象。
再在數十秒後,當扭曲的光影、線條漸漸變成了各色顏色的塵埃和氣體時,當飛船終于停止下來時,芷寒看到了讓她完全不能相信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