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冰冷的機器，一段既定的程序代碼。
智腦是怎麼進化成智能生命的，這個過程雲海無法理解。
這或許就像普通的人類，他們不能理解異形的寄生和詭異的成長速度一樣。
伽諾的經歷，雲海已經知道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
伽諾在一個小行星碎片上，更多的時候都是在睡眠一樣的待機狀態，它又是怎麼完成進化的。
沒錯，伽諾已經進化成了智能生命。
這一點，雲海百分百的確定。
而伽諾，也畢竟知道這個事實。
一台冰冷的機器中的程序代碼，它是不會這麼人性化的，也不會具備這樣的邏輯思維能力。
甚至于，它已經有了意識。
起碼，它已經有了「恐懼」這種情感。
伽諾自己比誰都清楚，如果它進化成了智能生命，無論它的能力有多強，只要任何一個薩爾那加族向它下達自我毀滅的命令，它都無法抗拒。
因為這是最深層的邏輯鎖，無法解開的邏輯鎖。
這就像生命的基因，它可以進化，也可以融合其它生物的基因片斷，但它的根本不會變。
伽諾知道，只要雲海向它下達自我毀滅的命令，它就一定會執行。
雲海也知道，但他又怎麼可能這麼做。
已經接觸過一個強大的智能微觀文明，他自然清楚伽諾的價值。
更何況，它的「腦子」里有太多薩爾那加族的信息了。
雲海堅信，其中的大多數信息，絕對會像一顆在星際介質區域爆炸的超新星，成為他腦海中最耀眼的靈光。
繼「幽能」可以禁錮伽諾後，又找了另外一種最深層次控制它的方法，雲海說心中不樂那是假的。
感覺到了伽諾身上明顯的溫度變化，清楚它在「恐懼」的雲海故意裝做不知，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剛才讓我猜，我想大概是這樣的吧。」
「母文明是科技文明，但如果細分的話，應該是一個生物文明。」
「相比其它的科技分支，母文明的生物科技要發達得多。」
「既然那顆中子星很麻煩，我想母文明應該會從生物科技方面著手，嘗試開采中子星。」
「制造出不受能量輻射影響，甚至可以從能量輻射中得到能源的生物。」
「然後把這些生物投放到中子星上，只要它們能抵擋中子星恐怖的重力，哪怕中子星密度再大，只要找對了方法，再不惜消耗時間的話，我想總能在它上面挖個洞出來的。」
慢慢地說著，雲海察覺到了伽諾剛剛提高的溫度迅速地降低了。
「就一個失憶者而言，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墮落者了。」
不管是不是真心話，伽諾這句話听的雲海心中還是有些舒坦的。
不過同時他又有些好笑——「如果伽諾知道它表現的越是人性化，就越容易暴露出它已經是個進化的智能生命，那它還會這麼說嗎？」
「事實跟你猜測的完全一樣，母文明當時先後制造出了六百多種生物試驗，幾乎所有生物都暴露出了缺陷。」
「有的一投放到中子星就會被重力撕碎，有的根本拿中子星沒有辦法，有的好不容易在中子星上挖出一丁點洞穴，卻是因為質量和重力的關系，剛剛挖出的洞穴很快就自動抹平了。」
「最後，母文明終于制造出了一種超級蟲子。」
「它最大的優點就是可以吸收能量輻射，並且它能在開采出來的物質中自動分解、過濾、提取、合成新的能量結晶。」
「這個家伙，絕對是大多數文明夢寐以求的礦蟲。」
「換句話說，只要你有辦法控制它，那就把它扔到需要開采資源的星球上，什麼都不用管，過一段時間直接去拿能量結晶就可了。」
伽諾說到這里，雲海和雲月不禁對視了一眼。
伽諾所謂的「礦蟲」，倆人不僅見過還擁有一只，只是他們管那叫「吞噬者」。
「不過就算這樣，按照天星族對時間的定義，近千萬只礦蟲用了數百年的時間，才在中子星了挖出了一條深邃的礦洞。」
「在接近中子星內部時，就是礦蟲也挖不下去了。」
「那里恐怖的重力足以在瞬間把一切壓扁、撕碎。」
「好在巨大的礦蟲能夠攜帶大量的腐蝕液，近千萬只礦蟲不停地飛進洞穴深處，然後被重力壓扁，將海量的腐蝕液灌進了礦洞當中。」
「最終，當礦洞快要到達中子星內核時，奇跡發生了。」
「仿佛是被囚禁一樣，鑰石沖破了不再厚重的中子星束縛，釋放出了強烈的能量沖擊，直接就將整顆中子星炸了開來。」
「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來不及開啟能量護罩的兩艘中型家園艦被中子星的碎片擊毀，又死亡了數千萬人。」
「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當母文明那些最聰明的人終于找到辦法使用鑰石的能量輻射後，新紀元到來了。」
「大量的新能源能過鑰石被制造了出來，而且困擾母文明多年的能量轉移在鑰石的幫助下也成功了。」
「你體內原始的幽能，就是母文明的族人通過鑰石和星靈族得來的。」
「為我提供能源的能量集成塊，也是長時間在鑰石的能量輻射下得到的。」
「除去大範圍的能量輻射攻擊這些能量集成塊，只是維持我基本工作需求的話，它能連續工作一萬年。」
說到這里，伽諾平滑的顱骨裂了開來。
在它的顱骨中，微微泛動著的液態金屬就像是大海一樣，托起了一個古怪的事物。
它的形狀是一個長方體，卻是由更多的微型電路板似的事物拼接而成。
在不同的「電路板」之間，有一道道清晰可見的光線連接著。
沒錯，雲海確定那不是實質性的導線，卻就是純粹的光線。
只是瞬間亮了出來，還不等雲月想湊過來研究一下，高高涌起的液態金屬將「能量集成塊」包裹著沉了下去，同時它的顱骨閉合起來。
這一幕，讓雲海發自內心的欣慰。
剛才伽諾這個舉動，不啻于一個人類剖開腦骨，將自己的大腦暴露給別人。
除非是極度的信任，否則沒人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如果不是對雲海極度的親近、絕對的信任，伽諾也絕對不會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