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基地,對芷寒來說,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在她小的時候,曾經來過這顆星球,也曾經在飛行器上俯瞰過這里。
陌生,卻是因為這顆原本屬于她的母星文明所有的星球,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不用說一個基地了。
一切,都變了。
她的母星文明,已經不再是那個神權至上的人類文明了。
統治了她的母星文明的,變成了聯邦。
組成了聯邦的,是兩百二十五個州。
她的母星文明,佔了聯邦六十七個州。
剩下的,都是由自稱為「靈族」的人類佔領著包括他們百余個附屬文明。
「靈族」,芷寒並不陌生。
她從雲海或者說「天星族」那里就已經得知了,在很早的時候,就是他們毀滅了鼎盛期的「天星族」,將他們從一個高等級文明硬生生打回中級文明。
只是芷寒做夢都沒有想到,「靈族」和她的母星文明竟然會聯合在了一起。
她的母星文明是人類種族,「靈族」也是人類種族。
都是一樣的種族,卻是不同的文明。
芷寒不知道「靈族」是怎麼說服母文明那些頑固的「神權者」,組成了聯邦政府,但有一點她很清楚,促成了兩個人類種族聯合在一起的就是蟲族。
蟲族,促成了智能微觀文明、異獸應睨和異蟲刺族的聯手。
蟲族,這在片星空又促成了兩個文明的聯合。
從飛行器上遙望著一座大廈牆面上巨副的征兵宣傳視頻,看著被淡化處理的蟲子,看著它們在人類戰艦的炮火中被炸成碎片,芷寒憂心仲仲。
連眼前的事情都解決不了,芷寒卻是控制不住的想到了更多。
她難以想象,在幾乎成了已知星域所有文明共同敵人的蟲族,到底強大到了什麼地步。
她不確定,在異形文明出現在聯邦面前時,聯邦會怎麼看待異形文明?
當異形文明和蟲族最終踫撞時,異形文明又會是怎樣的命運。
「到了。」
「話說,聯邦的科技力量還是很強大的,特別是結合了他們所謂的靈能。」
「那是幽能,原始、靈能都是它的不同版本。」
「可能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壓根就是創世族制造出來的文明種族。」
最後兩句話,尼莫是通過精神交流說的。
沒有吭聲,靜靜地看著窗外風格迥異的不同的建築,芷寒心亂如麻。
一直以來,在一片陌生的星域生活了很久很久的她,以為自己已經很堅強了。
她相信自己一個人,足以面對任何狂風暴雨的打擊。
然而,回到了母文明時,特別是在她分娩後,她才覺得自己是那麼的脆弱。
如果雲海在這里,他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的孩子。
哪怕是初代異形皇後甚至一只普通的信使在這里,都會拼命保護她、保護她的孩子。
習慣了身邊有雲海、雲月,習慣了身邊有足以鋪滿天際的異形,此時的芷寒,只覺孤單到了快要對生活失去信心了。
「到了。」
「跟上次一樣,它現在應該需要你的安撫。」
「你還是去看看吧,不然它又要吃苦頭了。」
飛行器停在了一棟大樓前方的機坪上,尼莫和芷寒一前一後下了飛行器。
已經來過一次的芷寒,根本不需要那些奴人恭敬的指引,快速進入了大樓。
大樓進進出出的人們,向芷寒和尼莫投去了大量的目光。
一個肥碩的觸手怪,再加上一個美的讓人窒息的少女,這樣的奇怪的組合在人多的地方想要低調,那顯然是絕對不可能的。
走進了大樓,尼莫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所以在芷寒和它走到特殊的電梯前時,兩個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只要看了一眼,隨即毫不猶豫地打開電梯放行。
電梯並沒有向上,而是朝著地下迅速沉去。
也就是幾秒的時間,電梯就到達了位于大樓底下五層的研究所。
「你來的正好,它再一次拒絕治療,已經損壞了三個醫療艙。」
在芷寒剛剛走出電梯時,一個穿著銀白色研究服的中年人類急匆匆走過來說道。
沒有吭聲,芷寒如同箭矢一樣飛躥了出去。
安裝在通道中的自動武器瞬間鎖定了她的身軀,只是在確定了目標身份後,那些足以殺死一只蟲子或者異形的自動武器隨即切斷了能量。
根本不需要刻意的尋找,芷寒直接沖進了通道盡頭。
守在門口的安保人員顯然已經收到消息,在她沖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打開了門。
沖進了門,視線穿過透明的玻璃牆,芷寒只看了一眼,眼淚就流下來了。
不是地球人認知中的玻璃,也不是銀龍帝國的「鋼璃」。
這種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玻璃,強度比銀龍帝國的「鋼璃」要高出數十倍。
更重要的是,玻璃牆的內層有一層能量保護網。
換句話說,如果牆壁內的某個存在想要破壞看似可以輕易摧毀的玻璃牆,首先就得承受能量的猛烈侵襲攻擊。
當然,芷寒注意的不是這些。
撲到了玻璃牆上無聲流淚的她,滿眼只有那個瘦小的軀體。
確切的說,那是一個怪物,或者是一只異形。
至少,在正常的人類眼中,他和人類認知中的「孩子」沒有任何關系。
甚至比一般的信使異形還要小一些,那只小異形四肢著地,緩慢地走到了玻璃牆邊。
在它的身後,冒著電弧火花的醫療艙早已經被暴力破壞成了碎片,大量的營養液還不及流光。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只小小的異形松開了尖爪中扭曲的金屬殘片,站在玻璃牆前,它那平滑的顱骨微微側起來,就像是用並不存在的眼楮在凝視芷寒,又或者是等待她的撫模。
平滑的顱骨上,一道明顯是重擊留下的創洞中,還有慘綠色的鮮血流下來。
只是足以融化大多數金屬的異形腐蝕血液,在滴落下去後,去沒有對金屬地面造成任何腐蝕侵襲。
背上斜伸向後方的骨刺全部被暴力折斷了,它瘦小的身軀上,幾乎沒有一片骨板還是完整的。
不是撞擊產生的裂紋,就是大大小小的爪痕。
它剛剛走過來的時候,是一瘸一拐的。
芷寒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左後肢明顯已經斷了。
而它,卻沒有任何痛苦的表現。
靜靜地蹲在玻璃牆前,它就像是一個等待母親撫慰的小孩子,喉嚨里擠出一陣低沉的嘶鳴聲。
看著它,看著慘綠色的鮮血不住地從她的身上滴落,芷寒眼淚不住地涌出來,同時重重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