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法子她是專門跟以前酒樓里一位魯菜師父學的,關鍵有兩點,調湯汁,火候。
孫氏和鮑素雲在那小聲議論了幾句,妯娌倆似乎都有了信心。
劉氏更是激動得恨不能這就去草場那邊找大孫氏他們買肉。
然而,就在眾人覺得這不是啥難事,甚至是小菜一碟的時候,老楊頭重重咳了兩聲。
他這麼一咳,有點意味深長,眾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他。
這才想起老漢跟老太太好久都不對付了,兩人待一塊兒就互掐。
方才大伙兒都在探討如何去做一道把子肉來討老太太的歡喜,這事兒落在老漢眼中,指不定就要吃醋。
「爹,你有啥想吃的不?一並說來,咱跟把子肉一塊兒給辦了。」
楊華忠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很好啊,加上又喝了幾盅酒,于是恭敬的問老楊頭。老楊頭的臉色有點陰沉,看向楊華忠的時候,花白的眉頭還皺了皺。
這讓楊華忠臉上的笑容微微滯了下,那種要被罵的警惕感突然就涌了上來。
然而,就像譚氏今天讓孫氏和鮑素雲意外那般,老楊頭接下來話語的轉變也讓楊華忠兄弟有點措手不及!
「老三啊,你們……抽點空,趕緊給你們娘把後事準備起來吧!」
「啥?」
「啊?」
好幾根筷子掉到了地上,好幾只勺子踫到了碗口。
好幾個人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也有好幾個人驚得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爹,你說啥呢?我娘好端端的,胃口也上來了,你說那些話做啥!」
楊華忠笑容僵在臉上,說話的語氣明顯不高興。
楊華明撿起自己掉了的筷子,指著老楊頭,忿忿說︰「曉得你跟我娘不對付,可你也用不著這樣詛咒她吧?這話太損了!」
楊永青更是說︰「爺,我可事先聲明啊,就算我女乃死了,也不準你續弦,咱老楊家不缺新女乃女乃!」
楊華明朝楊永青豎起大拇指︰「青小子好樣的,爹,我也不缺後娘。」
老楊頭沒想到自己掏心窩子的一句話,竟然惹得這幫兔崽子們反應這麼大,而且還全都跳起來攻擊他,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老楊頭黑著臉,掃了一眼楊華明楊永青幾個,往地上啐了一口。
所有的鄙夷和嫌惡,全在那一口里面了。
「老子話才說個半截,一個個就搶著又懟又噴,一幫沉不住氣的兔崽子們,沒出息!」
楊華明幾個被罵得灰頭土臉。
楊華忠的面色卻緩了緩,說︰「爹,你就一次性把話說完整吧,咱這回都不打斷,你好好的說。」
老楊頭面對著楊華忠,臉色稍稍好了一點點。
「你比他們年長一些,多吃了幾年的飯,終歸要沉穩一點,那我就跟你這說吧!」
「誒,爹你說你說。」
楊華忠一邊做出垂耳恭听的樣子,同時用眼神去暗示楊華明他們不要胡來。
就算要發飆,也得先讓人把完整的話給說完再攻擊。
這邊,老楊頭就著先前譚氏惦記的‘把子肉’說開了。
「把子肉是晴兒說的把子肉,這本身沒有毛病。」
「問題就在于你們娘,她一個鄉下老婦人,你們都沒听過的新鮮吃食,咋地她就曉得,還給惦記上了,你們咋就不往深層次去琢磨這件事?」
經老楊頭這麼一提醒,大家伙兒回過味兒來才發現這事兒還真有點蹊蹺呢!
劉氏也拍著腦袋質疑︰「對啊,像我這樣對吃食很有追求的人都是頭一回听說把子肉,咱娘一個足不出戶的老太太,咋就曉得呢?」
「四嬸,你那不叫有追求,你那叫饞嘴,無孔不入的饞嘴。」
楊永青像個真正的勇士,當著眾人面直接糾正劉氏話語里的錯誤。
劉氏嘴里正在吃糖炒花生,听到這話直接把嘴里咀嚼得稀碎的花生碎朝楊永青臉吐過去。
不偏不倚,吐了楊永青滿頭滿臉。
剛好楊永青張開嘴似乎還想說點啥,這一下好了,滿嘴都是劉氏吐過來的花生碎。
楊永青嗷了一嗓子,先是本能的閉上嘴,接著站起身,張開嘴,鐵青著臉往邊去吐,吐得撕心裂肺。
邊上人幫他拍背都被他推開,他彎著腰眼楮盯著地上,信手往桌子邊緣去一陣亂模。
「青小子這是要模啥?酒還是筷子?」
「給他茶,他要漱口。」
「沒茶,只能用酒了。」
不知是誰真的遞給楊永青一盅酒。
楊永青閉著眼就往嘴巴里倒,然後,辣的他像被火燒到了尾巴的猴子似的,在地上亂蹦亂跳,雙手抓車扯著自己的臉和喉嚨那一帶,嘴里咯吱咯吱的叫。
旁邊人都在幫著楊永青想法子,要麼就是擔憂的望著。
唯獨劉氏笑得前仰後翻,眼淚都 出來了。
「哎喲喲,青小子你抓耳撓腮的樣子活月兌月兌一只猴子,下回有跑江湖的馬戲團,就該請你去演猴子。」
楊永青還在那里漱口,听到這話抽空抬起頭來回懟︰「四嬸你還好意思笑,都怪你,吐我一嘴糞,丑死啦!」
劉氏笑著說︰「你扯淡,四嬸那是心疼你喂你吃花生呢!」
「嘔~」楊永青再次捂著喉嚨,「我下半輩子都不想吃花生啦!」
眾人看楊永青已經跟劉氏懟上了,這應該是沒多大問題了,也就不再擔心。
至于接著吃飯?
抱歉,經過這麼一番鬧騰,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其他人誰還吃得下去?
尤其是楊永青還在桌子邊上吐了一地……
綿綿趕緊回灶房去拿了草木灰和笤帚簸箕過來清理地上的污物。
而其他人則被招呼著去了堂屋里喝茶,歇息,留下鮑素雲等幾個婦人在這里收拾碗筷。
堂屋里,楊華忠對劉氏和楊永青說︰「你們倆接下來要是還打岔,就別怪我不客氣。」
劉氏嬉皮笑臉的應了,楊永青覺得很委屈。
但是楊華忠的樣子不像開玩笑,所以他只能把委屈放在心里,以後找機會再跟四嬸那報復回來。
楊華忠接著請教老楊頭關于譚氏和把子肉的事兒。
老楊頭的表情已經不黑了,說一件事三番兩次被打斷,他已經憤怒到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