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前面，楊華忠和小潔爹快速商量了下，然後直接調轉馬頭往回走。
走下了橋，大孫氏才反應過來，撩開前面的簾子把頭伸出去打量，發現真的是在往回走，她又急了。
拍著小潔爹的背大聲問︰「咋回事啊？咱不是要去道觀嘛？咋往回走了？」
小潔爹頭也不回的說︰「改天再去道觀，先回家去吧！」
大孫氏嚷嚷起來︰「干啥呀這是？這都到了山腳下，再往前走半里地就進了道觀呀……」
小潔爹不耐煩的扭頭朝大孫氏說︰「今夜這一路上就數你話多，你坐回去，別再吱聲了行不？」
大孫氏愣住餓了，直勾勾盯著小潔爹，「你吃火藥啦？罵我做啥？」
小潔爹真是一臉無奈，想跺腳，還沒處跺。
只在心里嘆，這個婆娘以前很機靈的，後面殺了十幾年的豬，整個人都殺成了一個鐵漢子。
也不看看姨妹被嚇成啥樣了，還繼續往道觀去，回頭還得再經過這里，姨妹還不得嚇死！
這時候，楊華忠也扭過頭過來，比起小潔爹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急躁，楊華忠則顯得心平氣和了許多。
「大姐，你就別怪姐夫了，這都是我的主意，主要是為了照顧下晴兒娘，她膽子小。」
大孫氏怔了怔，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既是這樣那咱趕緊回去，改天再來也沒事兒。」她也和顏悅色的跟楊華忠那說。
楊華忠感激一笑，轉過身去接著趕馬車。
大孫氏又換了副惡狠狠的面孔去瞪小潔爹︰「看到了沒？你要是像老三這樣跟好聲好氣的跟我說話，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小潔爹苦笑，他先前並不是沒講道理，他講了啊，可她不听。
「這會子看我妹妹妹夫的面子，不跟你計較，等回家了再跟你算賬！」
撂下這句狠話，大孫氏撂下簾子退回了車廂里，攬住孫氏的肩膀，趕緊哄妹妹去了。
簾子外面，小潔爹苦笑。
今夜回去，怕是要解釋掉幾層嘴皮子，說不定還得跪搓衣板。
楊華忠騰出一手來拍了拍小潔爹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勸慰的眼神。
那眼神里明顯在說︰女人的話都是置氣的話，用不著跟女人較真，回去多哄幾句就好了。
對此，小潔爹只能繼續報以苦笑。
馬車回去的一路上，孫氏幾乎都是縮在大孫氏懷里。
大孫氏這時候就是個知心大姐姐，用粗壯有力的臂膀緊緊將孫氏摟在懷里沒害輕輕拍著妹妹的後背。
「莫怕莫怕，沒事了沒事了。」
直到馬車到了院子門口，余興奎舉著燈籠過來拉開院子門，外面說話的聲音響起，孫氏才終于撿回心神。
「到了？」她抬起頭問大孫氏。
大孫氏點頭，「進了院子，咱下車吧！」
孫氏點點頭，憨厚撩開車窗簾子，楊華忠便伸出手來攙扶她。
孫氏把冰涼的手放到楊華忠的手，很溫暖也很粗糙，讓她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不少。
尤其是下了車以後看到自家熟悉的院子，面前堂屋門楣底下掛著的燈籠，以及正聚在一起說話的余興奎幾個，熟悉的感覺迎面撲來，孫氏的心瞬間安定了不少。
「你待會睡覺之前泡個熱水腳，裹在被子里好好睡一覺，明天睡醒就啥事沒有，曉得不？」
大孫氏臨走前跟孫氏這叮囑再叮囑，孫氏點頭再點頭。
到了後院，小安又從自己那屋出來了，他揉了揉眼楮看到他們從外面進來，詫了下，「爹，娘，這麼晚了你們不在屋里睡覺，咋還從外面進來了呢？」
孫氏張了張嘴，不知怎麼說。
楊華忠道︰「我們出去了一趟，有點事情，你趕緊回屋睡覺去吧！」
「啥事要大半夜的出去啊？」小安又問。
「嗨，大人的事情你們小孩子就別問了，快些回屋睡覺去吧！」楊華忠不耐煩的擺擺手，像趕蒼蠅似的將小安趕回了屋子，然後他扶住孫氏︰「走，咱也回屋。」
泡了熱水腳，孫氏躲進了被窩里。
楊華忠往她泡過的水里再添了一瓢熱水接著泡自己的腳，她縮在被窩里就露出個腦袋，眼楮望著楊華忠，楊華忠背對著她，坐在床沿邊上，隨著他洗腳的動作，身下睡了好多年的木頭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平時，孫氏覺得這咯吱聲有點吵鬧。
但這會子，這聲音卻讓她無比的踏實，安心。
「這會子好些了麼？」楊華忠知道孫氏一直在看自己，于是扭過頭來問她。
孫氏點點頭︰「好多了。」
「嗯，那就好，沒事了沒事了。」楊華忠又說。
孫氏勉強笑了笑，依舊余悸未消。
「孩他爹，你說，今夜那到底是個啥玩意兒？」她自言自語的又問。
楊華忠回想著當時的場景，說︰「當時黑燈瞎火的，它跑開的時候瞅著像是一只黃皮子，後面甩著一條大尾巴。至于正面是啥，我卻沒看清楚。」
孫氏說︰「我看到了它的臉。」
楊華忠看向孫氏的臉，低聲問︰「是啥樣的臉？」
盡管不想再去回想，但孫氏還是努力想了想，說︰「臉上毛茸茸的，長得有點像狗，可那眼楮卻又細細長長，嘴巴彎著，好像在眯著眼楮笑。」
「要是一只在地上跑的黃皮子，我爺不覺得啥，可那黃皮子卻像個人那樣站直了身子，手里還舉著火把，這就太詭異了。」
楊華忠點點頭，「確實詭異。」
孫氏又問他︰「黃皮子為啥要學人那樣站起來走路啊？這里面是有啥講究嗎？」
楊華忠仔細想了想，最後茫然搖頭，「從沒听說過，也沒關注過那方面的事。」
「事情過去了，不要再想了，我把腳擦起來就過來睡，你先睡。」楊華忠輕輕拍了拍孫氏的被窩卷，滿臉的體貼。
孫氏輕‘嗯’了聲，翻了個身面朝里閉上了眼。
這一夜，孫氏做了一宿的噩夢。
夢里面，全是那只舉著火把的黃皮子，笑眯眯的做著像人一樣的動作。
甚至，那黃皮子還當著她的面身子一抖一抖，月兌下那一身毛皮，蛻化得像人一樣，還湊過來朝她眨著眼問她︰你看我，像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