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五叔也正為這事兒犯愁呢,不曉得該不該說。」鮑素雲說。
「說了吧,依永進的脾氣,估計得退親,可八妹和繡繡,卻是很滿意李偉的。」
「除了李偉對咱綿綿那點小心思,李偉這人在其他方面目前還沒發現啥不好的,咱說了,就是讓你二哥二嫂他們為難了,繡繡也要傷心,不曉得該咋整啊!」
楊若晴輕輕點頭,「咱想到一塊去了,確實不好整。」
「既然不好整,那咱暫時就不要整了,只把涉及到自個的事給處理好。」
鮑素雲嘆口氣,「可我一想到繡繡那麼老實的閨女,我心里就有點過意不去。」
楊若晴說︰「誰說不是呢?可有些事兒,咱是外人,不方便說,說了,還怕對方不信。」
「畢竟,在我看來,李偉這小伙子看著熱情大方,樂于助人,但他很假,會演,就怕到時候攢說了,他還要反咬一口,將二哥二嫂還有繡繡他們拉攏到他那邊去,咱反倒還成了惡人。」
楊若晴這番話完完全全說到鮑素雲心坎里去了,她和楊華洲舉棋不定,也是考慮到了這些方方面面。
「確實不好說,有些事兒,還得他們自個去發現。」鮑素雲感嘆道。
楊若晴再次點頭,「若是不能發現,咱說了也沒用。若是有發現,到時候肯定會來找咱家里人拿主意,到時候咱再說也來得及。」
有些話楊若晴其實還沒說,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還真是奇怪。
明明知道對方是匹野馬,還非得往前湊,幻想自己會是特殊的存在,能讓對方收心的那個例外……
馬車漸漸慢了下來,車廂里的兩人也暫時打住了談話,楊若晴挪到窗邊撩起簾布看向外面,扭頭笑著跟鮑素雲說︰「五嬸,南門到了。」
鮑素雲也微笑著點點頭,「那你看到你四叔沒?」
此時,馬車已經完全停了下來。駱風棠跟車廂里的二人交待了一聲,將車停靠在路邊自己則去旁邊的餛飩鋪子里面找楊華明。
楊若晴目光打量四下,「外面擺著的長凳子和攤位上並沒見到我四叔,指不定四叔在鋪子里面取暖。」
鮑素雲覺得這很有可能,兩人坐在車廂里耐心等待。
反正婚房都已經拾掇好了,鮑素雲的心放了下來,就算回村晚一些也沒事兒,跟晴兒和棠伢子在一塊兒,家里的楊華洲也放心。
不一會兒,駱風棠便回來了。
他並沒有掀開車廂簾子,而是隔著簾子對立面的楊若晴說︰「四叔並不在鋪子里,我跟鋪子掌櫃還有伙計都打听過了,從晌午之後壓根就沒見過四叔過來。」
車廂里,楊若晴和鮑素雲訝異的互望了一眼,然後楊若晴對駱風棠說︰「棠伢子,那你覺得四叔應該是啥情況?」
駱風棠道︰「應該是事情沒辦完,又或者辦完了卻被絆住了腳所以趕不過來。」
楊若晴又說︰「可即使如此,甭管是哪一種情況,四叔都應該想法子派人過來這兒給咱留消息,咱之前可是約好了一起回村的。」
連消息都沒有傳過來,不像四叔的風格,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四叔可能遇到麻煩了。
「棠伢子,你四叔有沒有跟你說他去辦啥事兒啊?」鮑素雲也忍不住詢問起來。
駱風棠習慣性搖頭。
隨即意識到簾子隔絕了里面的視線,他又補充了句︰「他守口如瓶,只說辦點小事就過來。」
鮑素雲隨即又望向楊若晴,眼中都是擔憂。
「五嬸,你急著回村不?」楊若晴問她,話語里的意思,鮑素雲應該明白。
鮑素雲想也不想直接搖頭,「咱是同來的,肯定同回,你們安排就是,我都行!」
楊若晴沖她感激一笑。然後轉過身去撩開簾子出了車廂。
她坐到了車前面,「棠伢子掉頭,咱去縣城碼頭的那家酒樓,我給你指路。」
……
紅日西沉,但縣城東面碼頭那一帶依舊喧鬧繁忙,臨近年關,來往的船只川流不息。
押貨運輸在這種中轉,商賈或官家帶著一家老小乘船北上南下,在這里暫時停靠,好補給物資。
更有河對岸的漁民們,劃著自家的小船前來兜售各種魚蝦鮮活,即便日頭西沉,這里依舊喧鬧,各種叫賣和討價還價此起彼伏。
很多人來這里找尋機會,搬貨卸貨,為家人多賺點年貨錢。
這里三教九流都有,就算是你是乞丐想來這邊乞討,還得提前拜好山頭。
碼頭上酒樓飯館一家挨著一家,每天這里的生意都爆棚,能在這里開酒樓飯館的,黑白兩道那不都得沾點?
至于那些在酒樓里賣唱和陪酒的姑娘們,更是數不勝數。
有的是天生就愛慕虛榮,好吃懶做的女人,但更多的則是良家女迫于生活的無奈才不得不落入風塵。
總而言之,想在碼頭混出點名堂,正經人是肯定不行的。
正經人只能去碼頭做最苦最累的活計,那就是扛大包。
當初趙大毛和楊永智就在這里扛大包,累到吐血,工錢還少得可憐!
碼頭最大的酒樓‘百花巷’的後院某間客房門口,門鎖從外面被鎖上,還站著兩個膀闊腰圓的壯漢。
在他們身後昏暗的屋子里,一個男人正扶著牆角在那干嘔。
一個女人捧著一碗茶忐忑不安的送到男人的面前︰「四哥,喝口茶水簌簌嗓子吧!」
「啪!」
男人猛地一個抬手將女人遞過來的茶碗打翻在地。
指著女人的臉就是一頓臭罵︰「小娟你個心狠手辣的毒婦,少跟那假惺惺,老子就是信了你的邪才被你騙到這個鬼地方來,現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喝你的茶?鬼曉得你再茶水里下了啥毒!」
小娟捂著臉,背過身去嗚嗚的哭。
楊華明抬起袖口抹了把嘴角的污穢,忿忿回到床邊坐了下來。
屋子里亂糟糟的,各種怪氣味彌漫在一起,顯然這段時日小娟吃喝拉撒都在這屋里解決。
這壓根就不是人住的地兒,就算是老孫家的豬場的那些豬,都住得比這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