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楊華梅看到了徐巧紅。
徐巧紅的手里端著一只飯碗，飯碗上面還蓋著蓋子。
「娘，餓了吧？我剛和小黑去找客棧掌櫃，給娘你弄了一碗鱔絲面，您老趁熱吃。」
徐巧紅進了客房後，身後緊接著跟進了小黑。
小黑的手里拎著一桶水，水還在冒著熱氣。
「娘，你吃完，我讓巧紅姐幫你擦把熱水臉，再擦擦腳和腿，睡的更舒服。」小黑也甕聲甕氣的說。
楊華梅原本還以為小兒子和小兒媳是賭氣跑到外面去說悄悄話去了。
又或者小兒媳去給小兒子那吹枕邊風去了。
沒想到，倆個人竟然是去做這些事，這可真是讓楊華梅意外。
意外之余，又覺得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我不洗，我腿腳都沒知覺了，還洗個啥？再說了，也不方便洗，像兩截木頭樁子似的！」楊華梅說。
小黑將水桶放到地上，直望向徐巧紅。
徐巧紅則將碗端到床邊，不急不慢的對楊華梅說︰「娘，方便得很呢，不要您老費勁兒，我和小黑伺候你洗。」
「明日就要去醫館治腿了，醫者眼中無男女，肯定是要看腿看腳的，指不定還得扎針。」
「娘您一輩子愛干淨，愛整潔，如今娘自己不方便擦洗，就讓兒女們來替勞吧！」
徐巧紅這番話，一下子就說得直擊楊華梅的心靈。
是啊，明日要治腿的，到時候也顧不上那麼多，肯定得被大夫看到這腿這腳。
到時候腿上髒兮兮的，腳上還有腳臭味兒，多尷尬？
「巧紅啊，還是你想的周到啊，好，那我就擦一把。」楊華梅立馬就妥協了。
徐巧紅嫣然一笑，「好，娘先吃夜飯，鱔絲面，補元氣的。」
楊華梅看到徐巧紅奉到面前的碗，上面鋪了一層紅燒鱔絲，分量很足。
面條估模著也有三兩的樣子，兩只荷包蛋，還有幾根小青菜。
「這麼多鱔絲，肯定老貴了吧？」楊華梅問。
徐巧紅說︰「沒事兒，咱家還是吃得起的。」
楊華梅又問徐巧紅︰「那你們夜里吃了啥？」
徐巧紅點頭︰「吃了。」
小黑說︰「娘，我和巧紅姐一人一只饅頭，跟掌櫃那要的熱水泡的，熱水不要錢！」
「啊？你們咋不吃點正經東西？饅頭能頂啥用？」楊華梅問。
徐巧紅說︰「夜里吃不下……」
小黑又搶著說︰「咋吃不下？我都餓了，可巧紅姐說了，咱要把有限的錢攢著給娘治病，好的先緊著娘你，我們年輕人隨便對付一口就行！」
小黑說話的當口，肚子還適時發出幾聲咕嚕聲。
他揉了揉咕嚕叫的肚子，眼楮直勾勾望著楊華梅手里的碗。
楊華梅清楚自己這個兒子，是個大胃王，吃啥都不夠的那種。
讓他夜里熱水泡饅頭……真是委屈到極點了。
不過，若是他自己，是肯定不會那麼懂事的。
一切都是小兒媳的安排。
楊華梅為自己先前對徐巧紅的猜測，而感到羞愧。
「那大白呢？大白吃啥了？」楊華梅又問。
徐巧紅搖頭。
小黑說︰「巧紅姐你為啥不說？那有啥不敢說的？明明……」
「小黑，你少說幾句！」徐巧紅緊張的攔截小黑。
但她這舉動，全部落在楊華梅的眼中。
「巧紅，你別攔著，讓小黑說！」楊華梅的臉色微微沉下去，接著又看向小黑︰「你接著說，你哥夜里咋啦？」
小黑哼哼著，道︰「哥哥估計是先前跟我打了一架，後又挨了娘的幾句訓，心里憋著火氣沒處發，我瞅見他帶著那伙計出了客棧，往大街上逛夜市去了！」
楊華梅的臉更加陰沉了。
自己這副樣子，大白還有心思跑出去逛夜市？
「逛夜市倒沒啥，只要不去那些燈紅酒綠的地方就行。」徐巧紅微笑著說。
小黑再次哼哼︰「那可不好說，紅梅嫂子又不在他邊上，鬼曉得他會不會去勾欄院鬼混！」
徐巧紅別使勁兒給小黑使眼色，不準小黑再多說。
小黑也閉了嘴。
然而，這些話卻都一字不落的落入了楊華梅的耳朵里。
她望著窗外的夜色，依稀還能听到外面大街上傳進來的熙熙攘攘的聲音，這夜里的縣城大街跟外面就是不一樣，到處都是喧嘩。
而且，縣城還有勾欄一條街……
「畜生，不管他了，愛咋整咋整吧！」楊華梅咬牙切齒道。
先前為了節省錢，要大家一起去擠大通鋪。
這會子帶著伙計出去瀟灑……
「來，這一百文錢你們拿去，去樓下吃頓好的再上來。」
楊華梅再次掏出一錠銀子，塞給徐巧紅。
徐巧紅把手擺的跟啥似的，並且還有點不高興。
「娘你這是干啥呢？我們都吃過了，不需要花那個錢。」
小黑在一旁都囔著嘴說︰「娘你還是別這樣吧，回頭被我哥曉得了，又該惱火了！」
楊華梅說︰「錢是我的，我想咋花就咋花，我想給誰就給誰，他管不著！」
小黑抖了抖肩膀，把不信掛在臉上。
楊華梅繼續將錢往徐巧紅手里塞，「拿去，跟小黑好好搓一頓，今個一整天你們也沒好好吃上一頓飯！」
徐巧紅死活都不要楊華梅塞過來的一兩銀子，「娘，你忘了嗎，先前你給過小黑一兩銀子去開客房的，還剩下七百文，我和小黑就算要吃飯，也可以拿那七百文去吃的，再說了，我們吃的少，一點點錢就夠。」
徐巧紅邊說邊朝小黑打手勢，並說︰「先前破開的那錢呢？交給娘啊！」
小黑趕緊將那七百文拿出來放到床上。
楊華梅信手抓了一大把塞到徐巧紅手里︰「听話，拿去，跟小黑吃頓好的！」
「娘，這，這咋使得呀，還得攢著給您老治腿呢……」
「放心，我還有錢，不差你們一頓夜飯錢，快去快去！」
徐巧紅樂了，「娘，就算要去吃，好歹也讓我們先伺候你吃完，洗完腳，你躺下睡覺了，我們才好出去吃飯啊！」
楊華梅一想也是這個理兒，于是說︰「那行，待會我歇息了，你們也去也是逛逛，想吃啥自己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