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仙來到李繡心的身旁，扶起了李繡心︰「你也別跪著了，也別哭，我跟我女乃說實話，大不了，就是豁出這張臉不要了！」
「永仙，別！」李繡心勸阻。
楊永仙卻已松開了李繡心，來到了床邊，對已開始盛怒的譚氏道︰「女乃，是孫兒不行，幾夜都沒能成事。」
「孫兒不敢跟你們實話實說，怕丟臉，所以這才讓繡心背了黑鍋……」
「嘶……」
屋里響起了幾聲倒吸涼氣的聲響。
劉氏鮑素雲一個個都驚愕的睜大了眼，目光在楊永仙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
楊永仙面紅耳赤，羞愧得抬不起頭來，跟一截木頭樁子似的站在床邊。
李繡心再次埋下頭去，低低的抽泣著。
劉氏第一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整個人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激動。
「永仙，你該不會是為了維護你媳婦兒，把這屎盆子往自個身上扣吧？」劉氏問。
「疼媳婦有一百種法子疼，你可別啥都往自個身上攬啊，這也是四嬸我嘴口緊，要是換做那種嘴上沒個把門的，你這事一會兒就得傳遍村子，到時候你走在外面，大家都要笑話死你呢！」劉氏呱唧呱唧道。
「這屋里，就你嘴上沒個把門的，你給我死一邊去！」
譚氏喝斷了劉氏的話。
劉氏縮著脖子，趕緊躲到一旁去了。
再不躲，禍水就要淌到自己身上了。
這邊，譚氏喝完了劉氏，滿面驚愕的問楊永仙︰「永仙啊，雖說你四嬸說話一貫都是放屁，可她這會子說的話，還是有那麼一丁點道理的。」
「你要是為了維護李氏，把‘不行’那樣一個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那你就是腦袋被門板夾了，就是糊涂到家了！」譚氏道。
楊永仙苦笑著搖頭︰「女乃，我沒有那麼偉大無私，要是繡心當真不清白，我第一個不能容忍。」
「可是，我也不會軟弱自私，明明是我自己的問題，卻讓繡心來替我背黑鍋。」
「是我自己的問題，繡心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她是清白的，你們就不要再為難她了。」楊永仙懇求道。
听到這番話，譚氏迷茫了。
老太太心里，是又喜又憂啊。
喜的是，自己最為認可的這個長孫媳婦李氏，果真是清白的。
憂的是，自己的大孫子，竟然，竟然不能人事……
「你們幾個，都出去吧，今個的事，誰敢說出去，我剝了她的皮！」
半響之後，譚氏突然道。
鮑素雲趕緊點頭道︰「娘放心，我半個字都不會外道的。」
然後，劉氏也趕緊表態︰「娘也放心，我不傻，我拎得清輕重。」
劉氏和鮑素雲離開後，屋子里，就剩下了楊永仙李繡心，以及譚氏。
譚氏道︰「永仙，你也去忙你的吧，這事兒，我不較真了，回頭你記得去找大夫瞧瞧，抓點藥先吃著！」
楊永仙‘嗯’了聲，「讓女乃為我的身子擔憂，是孫子的不孝。」
「女乃放心，我會去瞧大夫的。」
撂下這話，楊永仙狼狽離開了東屋。
李繡心也想走，卻被譚氏單獨留下。
「我有話要跟你說，你留下。」譚氏道。
李繡心只得忐忑的留了下來。
譚氏招了李繡心到跟前，聲音一改之前的冷厲，帶了幾分和緩。
「先前，讓你受委屈了，是女乃的不是，你莫要跟我這個老太婆計較。」譚氏生怕頭一回跟人說了軟話。
對譚氏的脾氣，李繡心早有耳聞。
這會子，她有些錯愕的抬起頭看著譚氏，但是譚氏這張老虎臉的樣子，還是讓李繡心有些敬畏。
她又趕緊垂下了眼，低聲道︰「不會的，女乃生氣，也是人之常情，誤會解開了就好。」
譚氏‘嗯’了聲，接著道︰「我留你下來，是要跟你說，有句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既然你嫁給了我家永仙，成了我們老楊家的長孫媳婦。」
「那麼，只要我們老楊家不休你，你活著就是我們老楊家的人，死了，也是我們老楊家的鬼。」
「不管永仙身子如何，你，身為他的結發妻子，你都不能嫌棄他，要好好的，用心的去照料他，伺候他，曉得不？」譚氏又問。
听到譚氏的這番話，不曉得為啥，李繡心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的心里，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不管楊永仙變成啥樣，身為妻子的自己，都會不離不棄的。
用娘的話來說，嫁人了，就要從一而終，一女不伺二夫。
可是，這番話從祖母譚氏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李繡心卻听得極其不是滋味。
但是，身為孫媳婦的自己，她只能輕聲道︰「女乃，我曉得，你放心吧，我會好好陪伴永仙，照顧他的。」
譚氏點點頭，臉上終于擠出了一絲笑色。
「那你出去吧，我乏了，要歇息。」她道。
李繡心點點頭。
剛走了幾步，又被譚氏喊住。
「你們大房四兄弟，原本都是已經分家了的。」
「這會子因為你和趙氏剛進門，又趕上過年這樣的喜慶日子，所以大年初六之前，你們大房的四個小房，就都在一起吃茶飯吧。」
「等到過完了正月初六，你們再另起爐灶，各過各的小日子去。」譚氏道。
李繡心點頭，「好，一切都听女乃的吩咐，那我先去燒晌午飯了。」
「嗯，去吧去吧。」譚氏擺擺手。
李繡心方才低著頭出了東屋，去了上屋的灶房。
李繡心剛到灶房，靠著鍋台站在那里發呆，暗暗的嘆著氣。
沒一會兒，趙柳兒就進來了。
手里還拿著一團圍裙，步伐輕快，嘴里還哼著小曲兒。
同樣都是新嫁娘，跟李繡心的滿面憂愁截然不同，趙柳兒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和甜蜜的東西，眼角眉梢，也都帶著春意。
一看就是初為人婦，被楊永智滋潤得很滿足的那種幸福感。
「咦，大嫂，你比我還早到了呀？」趙柳兒看到李繡心，笑吟吟跟她打招呼。
李繡心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世界里，沒有察覺趙柳兒進來。
直到趙柳兒來到她的身旁，輕輕踫了一下她的手臂，李繡心才突然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