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都看到了你大爺爺那副樣子,這會子就是山珍海味擺在我眼前,也吃不下去啊!」
老楊頭嘆了口氣,道。
楊若晴怔了下,打量了一眼老楊頭。
應該不止是失去了手足的那種悲傷,還有一種被老太爺尸體給惡心到了。
楊若晴自己都不太願意去回想先前看到那尸體的畫面。
這樣高溫酷暑的天氣,又是蚊蟲又是老鼠的,老太爺的半邊臉都被老鼠給啃了,身上更是惡臭難擋。
仵作在床上床下找了好一陣,都沒找到老太爺那只缺失的眼珠子。
想必也是被老鼠給叼跑了吧?
楊若晴越往下想,空洞的胃里面就又開始翻江倒海了,她趕緊強迫自己去想一些美好的畫面和圖片,來壓制生理和心理的不適。
「人是鐵飯是鋼,一點都不吃,身體也會扛不住的。」楊若晴接著道。
「吃不下米飯,我讓酒樓準備一點清新降暑的綠豆湯,多少吃一點。」
撂下這話,楊若晴轉身去了樓下準備去了。
很快,她就把綠豆湯什麼的送來了老楊頭他們這兒,還有一點咸菜和粥之類的。
老楊頭在楊華忠的勸慰下,終于拿起了筷子緩緩吃了幾口。
老管家也過來了,一起吃。
「晴兒你自己咋不吃?」楊華忠問。
楊若晴道︰「我等會再吃,爹你們先吃。」
吃完了,補充了一些血糖,老楊頭的臉色終于好了一些。
他長嘆了一口氣,坐在那里譴責楊文軒。
「那會子光顧著難過,都沒仔細瞅我那可憐的老哥哥到底是咋死的。」老楊頭道。
「不曉得是餓死的?還是熱死的,還是病死的?」
「這死的的時候,邊上都沒半個人,斷氣的那一刻,都沒個人哭兩嗓子,」
「照著咱莊戶人家的說法,我這老哥哥下輩子怕是個啞巴啊!可憐,真是可憐啊!」
老楊頭滿臉的悲傷和惋惜,不停的搖頭嘆息。
跟了老太爺一輩子的老管家更是悲痛得放下筷子。
「老太爺一輩子打拼,雖沒有致仕,可是卻打下了這偌大的家業,生意做得好大,年輕那會子還做過雲城首富。」
「我跟了他一輩子,跟著他走南闖北,最敬佩的人就是他,從沒想過他的晚景,竟然會落到這個地步。」
「就算是莊戶人家的老頭子,再窮再苦,至少臨走的那幾年,床邊還是有人伺疾。」
「死的時候還能跟兒孫交代幾句遺言,死後還能有兒孫披麻戴孝送最後一程。」
「老太爺當真是赤果果來赤果果走,恍恍惚惚七十年,最後落了個一無所有,太可憐了,世事爺無常啊!」老管家道。
楊華忠皺起了眉頭,道︰「都是楊文軒那個畜生做的好事,他都已經錯成那樣了,還不悔改。」
「要是他不丟下老太爺,老太爺也不會一個人死在這屋里沒人曉得,」
「要是找到他,看我不一拳頭打死他!」楊華忠咬牙切齒道。
「打死那種畜生還得償命,不值當!」老楊頭道。
「我現在擔心的是啥呢,說出來,有點怕天打雷劈。」老漢接著道。
「要是我這老哥哥是病死餓死或者熱死的,那也只能說是可憐,要是他是被楊文軒那個畜生……」
「那可真就是枉死了,就算是親兒子,我們也要想辦法抓到楊文軒,讓他給他爹償命!」老楊頭憤怒的道。
弒父,這是要天打雷劈的。
砍一百次腦袋,都不能消除這弒父的罪孽!
老管家道︰「我也最怕的就是這個。」
楊華忠道︰「仵作在查死因呢,等到結果出來,咱就曉得了。」
「等會我就去外面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楊文軒那個畜生!」
……
吃過夜飯,楊華忠果真去了雲城的街上找,結果自然是找不到的。
隔天,仵作的驗尸結果結果就出來了。
郡守派人來酒樓把情況跟楊若晴和老楊頭他們給說了,听完結果,老楊頭當場就震驚得差點暈死過去。
老管家更是直接哭成了淚人,在那捶胸頓足,懊悔自己也該死。
「老管家,這跟你有什麼關系?老太爺是被楊文軒那個狗日的畜生活生生扼住了喉嚨弄死的,是他殺的,該死該下地獄的人是楊文軒才對!」
楊華忠一邊勸著老楊頭,一邊還要來開導老管家。
老管家哽咽著道︰「要是我不離開,就守在這屋里,楊文軒也沒那個膽子把老太爺扼死。」
「是我沒用,沒有保護好老太爺,老太爺啊,您死的冤啊……」
老管家坐到地上,痛不欲生。
老楊頭和楊華忠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而楊若晴呢,對這件事一直都鮮少發表自己的看法。
因為在她看來,一切的結局,都是種下的因果,都是命中的安排。
老太爺,想必在最後斷氣的那一刻,應該頓悟了吧。
「大家都別太難過了,老太爺走了,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月兌。」楊若晴忍不住出聲道。
這趟過來,這麼熱的天,可不是專門看老楊頭和老管家這兩個老頭子哭哭啼啼的。
「現在,老太爺死是已經死了,死因也查出來了,」
楊若晴接著道,「現在郡守那邊已經立案,正在全力緝拿楊文軒歸案。」
「這大熱天的,你們有力氣在這里哭哭啼啼,不如先想想怎樣善後吧,官府不可能幫咱收留老太爺發了臭的尸身。」
「照著那邊的規矩,在規定的時間內沒有家屬去認領的尸體會統一送去城外山里的一出亂葬崗。」她道。
听到這話,老管家犯難了。
「自打上回變賣家里的田地和房屋之後,本家的那些佷子們全都跟這邊斷裂了。」
「老太爺還沒斷氣的時候,我去跟他們借錢抓藥他們都不搭理,也不過來看一眼老太爺,這會子定然是不會有人願意出來處理老太爺的喪事的……」
「都是一群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老楊頭打斷了老管家的話。
「他們不管,我來管!」老楊頭站直了身,道。
這一刻,老漢的臉上露出一抹堅決,「好歹用了同一個姓,好歹我喊他一聲堂哥,我來善後,就當我這個楊家後人為家族做的唯一也是最後一件事吧!」
「我來給我大堂哥發喪入殮,送他去見我們楊家的祖宗,等將來我老了歸了西下去見到祖宗們,我也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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