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忙著為干娘炮制並調配藥材的這段時日里,一件喜事也在老沐家熱熱鬧鬧的籌備著。
那就是,當年的探花郎沐子川,在他農歷六月初二,做三十歲生辰的那天,終于把親事給落定下來了。
沒錯,對方不是別人,正是他大舅家的表妹,他娘的娘家親佷女劉豆蔻。
「晴兒,這段時日實在是辛苦你了,為我娘弄來這些救命的藥材,光上山就上了好幾趟,我卻一趟都沒能陪你,實在慚愧!」
東屋里,沐子川接過楊若晴遞過來的藥包時,眼底眉梢盡是感動。
楊若晴笑了笑,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道︰「這不算啥,但凡有一線希望,我都會為干娘去爭取。」
「誒,對了,這段時日我一直在忙,來這邊也來的少,」
「你跟你表妹訂婚的事情,我還是前幾日才從我爹娘那里听到呢,這段時日真的是忙得天昏地暗,我都還沒來得及當面跟你道喜呢!」楊若晴接著道。
听到楊若晴的親口道喜,沐子川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晴兒,你是真心的跟我道喜嗎?」他問。
楊若晴愕了下,隨即道︰「這話啥意思啊?我當然是發自真心的呀,你這話問的讓人寒心呀!」
她故意翹了翹嘴,哼哼了聲。
沐子川苦笑︰「只是你這真心的道喜,卻讓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為啥?」楊若晴訝問,「你這人啊,真是難伺候,道喜吧,你不樂意听,說我是假的,不道喜吧,到時候你也不樂意,我都懶得跟你扯了。」
「那啥,這藥你好生收著,咋樣煎熬藥材,我都詳細的寫在那張紙上,你收好。」她又道。
沐子川點頭,「好。」
見他也不說其他的,目光卻一直在她身上纏纏綿綿的,好幾次似乎都欲言又止。
楊若晴清楚他這性格,也懶得多跟他磨嘰,便起身道︰「我方才過來的時候干娘還在睡覺,這會子怕是已經醒了,我想去看看干娘。」
「好,你且先過去吧,我把藥收好也去。」沐子川道。
西屋。
子川娘拉著楊若晴的手,「晴兒,干娘似是覺著好些時日沒見著你了,干娘曉得你是個大忙人,來,讓干娘好好瞅瞅。」
楊若晴便任由子川娘拉著手坐到了床邊,笑吟吟由著她打量。
子川娘道︰「晴兒啊,子川要定親了,日子就定在六月初二,還有兩三日的功夫。」
「我跟子川說了,這兩邊的媒人,女方那邊是子川大舅請的,男方這邊,我們想請你爹過來做媒人。」她道。
楊若晴點點頭︰「這事兒我也听我爹娘說了,他們都很歡喜,我爹也極樂意來保這個媒呢,就盼著沾沾喜氣。」
子川娘听到這話,也是歡喜的點點頭。
「晴兒啊,六月初二便是子川三十歲的生辰,定親就定在這一日,到時候家里要辦兩桌飯來答謝大家,請兩邊的媒人吃飯。」
子川娘拉著楊若晴的手,繼續跟她這說著這件事的後續安排。
「婚期,會在定親的酒桌上商定,我呀,跟我娘家兄弟那邊商量過了,這婚事是越早辦越好,我怕我這時日不多,看不到,還是早些好。」
「不過,就是倉促了些,委屈了豆蔻,但好在我兄弟和弟妹兩口子都不計較這些,豆蔻這孩子呢,也是真心實意的對子川好……」
「干娘!」楊若晴打斷了婦人的話。
「干娘,這婚事走的程序都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修改的,只要一對有緣人能順順利利在一起,簡單些也無妨。」
「還有啊,我不準干娘再說啥不吉利的話了。」楊若晴又道。
「子川定親,這是喜事,也是干娘你這許多年的心結,」
「如今這心結解開了,病自然就會慢慢好的。干娘你啊,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她又道。
這話,讓子川娘的眼楮亮了幾分。
「不瞞你說,她們也都這麼說來著的。」子川娘道,「她們說,子川成親,能給我沖喜,我也盼著老天爺能可憐可憐我,我還想抱孫子呢……」
沐子川的前腳才剛剛跨進屋門,後腳還沒來得及跨進來,剛好听到子川娘這句話。
沐子川便停在了原地,沒有進去,也沒有退出來。
眉頭卻更加皺緊了幾分,胸膛微微起伏著,這胸臆間似是積壓了很多的東西,卻無從抒發。
……
六月初二,素來冷清的老沐家擺了酒席來宴請雙方的媒人,以及前來道賀的親戚朋友。
老沐家的當家男人走得早,留下孤兒寡母相依為命。
所謂寡婦門前是非多,所以沐家母子素來跟村里人是不走動的,也沒啥交情。
但自從沐子川考中舉人之後,即便他們母子不去主動走動,但村里人看沐家的眼光和態度都發生了悄然變化。
尤其是後來沐子川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考中了探花,最後到了京城做官,成了皇帝跟前的紅人。
這村里人做夢都想要攀扯,可是沐家母子兩個清冷的性子就擺在那呢。
而且常年都不在村里,所以大家都苦于尋不到機會。
子川娘回村養病,那些存了心想要來攀扯的,便趕緊送各種農家物資來探望。
但養病的人需要清淨,所以沐子川便以這借口婉拒了他們的探望。
如今,沐子川跟劉豆蔻定親,這些人可算是尋到了機會。
原本是打算兩桌,可是等到臨近晌午的時候,足足擺了五桌。
堂屋里就擺了一桌,那是給雙方媒人坐的。其他的四桌全部擺在院子里,日頭在頭頂,幸好這院子里種了兩棵大樹,好歹投下幾片陰涼來供大家吃酒。
人逢喜事精神爽,穿了一身新衣裳的子川娘被楊若晴扶著來到堂屋里跟賓客們打招呼,又去院子里跟其他前來道賀的客人們寒暄了幾句。
听到眾人的恭維和吉祥話,子川娘笑得越發的舒心,連帶著眼角的皺紋都淺了許多。
自從沐子川成年,他的婚事就一直是子川娘的心病,如今總算是有了著落,子川娘覺得這輩子自己到目前為止,有兩天是最開心的。
子川考中探花郎的那天。
還有一天便是今日了。
等到轉了一圈後,楊若晴察覺到子川娘喘氣有點粗重了,猜測她好久沒下地來像這樣走動,說這麼多話,想必是累了,便趕緊勸她回屋去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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