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小半天的雨，原本以為要放晴，結果半夜時候開始打悶雷，窗外電閃雷鳴了好一陣後，大雨磅礡而至。
「娘一個人在前院睡覺應該不會怕吧？」孫氏望著窗外那不時劈下來的一道道綠蛇般的閃電，忍不住推了推身旁的楊華忠。
楊華忠翻了身，也睜開了眼。
「不至于，咱家的屋子都不漏雨，娘沒事兒的，睡吧。」
……
一牆之隔的駱家，一個身影半夜敲響了楊若晴的屋門。
毫無懸念，必是劉雪雲。
楊若晴穿好外衣過去開門的時候，心里忍不住想笑。
自己跟他不僅是上下屬，更是伯樂與千里馬，異性兄弟，甚至最好的搭檔。
像這種深更半夜過來敲門的行為，落在外面隨便一對男女身上，不知道要演變出多少種版本的‘故事’出來。
但擱在自己跟劉雪雲身上，那便是家常便飯的事。
而兩個人也正因為心里坦蕩，這才不用避諱什麼。
當然了，劉雪雲半夜過來，也是悄無聲息不會驚動其他人的，連駱家的人都不知道。
劉雪雲敲完門後，便重新退回院子里，如瀑暴雨沖刷著他的斗笠以及簑衣。
驚電一道道在頭頂劃過，斗笠檐下的那張臉冷硬堅毅。
「我平時是咋樣教你的？打雷閃電的時候不要站在大樹底下，快些進屋來說話。」
楊若晴朝院子里招呼了一聲，打著呵欠轉身回了屋。
劉雪雲略遲疑了下，但還是抬步跟在她身後進了門。
他就站在外間，隔著一層玉石簾子跟內室里的楊若晴稟告情況。
「……今夜大雨滂沱，夜壺佬卻連夜拿著鐵鍬和簑衣進了山。」
內室里隨即響起楊若晴的聲音︰「鐵鍬和簑衣？他身上穿了簑衣，還拿一件簑衣，看來他藏人的地方在山里。」
劉雪雲點頭，「接下來如何行動？」
屋里暫時沒有她的聲音，只听到茶壺倒茶的涓細聲。
片刻後，楊若晴的聲音再次傳來︰「自然是再接著等，順藤模瓜找到他藏人的地方，即便人贓俱獲也不要立刻采取行動，待他離開後再把被困的人質救出，轉移到安全地方。」
「若是他離開時把人質一起帶走呢？要不要行動把人質搶下？」劉雪雲又問。
楊若晴搖頭，「依舊不動，讓他帶走，盯著他將人質被轉移的新地方控制住，待他離開，再講人質安全轉移。」
劉雪雲有點困惑，「人贓俱獲，為什麼不立馬拿下？」
楊若晴這時移步往簾子這邊過來，縴巧白淨的手撩開簾子，露出一張不施粉黛的清秀面龐，眼中還殘存著幾分慵懶的睡意，莞爾一笑間婉如一朵睡蓮花沁香綻放。
劉雪雲听到動靜剛好抬眼看來，眼神不由滯了下。
隨即又趕緊垂下頭，視線緊緊盯著自己的鞋尖。
非禮勿視，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有知遇之恩，而且還是三丫頭的堂姐，劉雪雲深吸了口氣，排除心中的雜念，再次目光凜然，胸懷坦蕩。
「狡兔三窟，我們的人蹲守這麼多天才好不容易有點眉目，誰知道夜壺佬到底有多少個窩點，又藏匿了多少個女人呢？」
逮住其中一個窩點就撲上去抓人，豈不是打草驚蛇了？
劉雪雲擰眉思索了下，發現有理。
「可問題是，等他離開我們再把人質轉移走，待他再次回來查看沒見到人質，我們依舊打草驚蛇啊。」他再次拋出自己的擔憂。
楊若晴微笑著搖搖頭，「我們可以做出人質自己逃跑的痕跡啊，即便他狐疑，也是半信半疑。」
劉雪雲點點頭，「好，那我這就吩咐下去，告辭。」
他轉身欲走，楊若晴卻喊住他︰「等下。」
「姐還有何吩咐？」
一碗熱騰騰的紅棗枸杞茶遞到他面前︰「來，把這個喝了。」
劉雪雲看了眼碗里漂浮著的枸杞和紅棗，面色微動，「不用，我不渴的。」
楊若晴搖搖頭︰「嗨，這不是給你止渴的，這是保暖驅寒的，雨那麼大，你身上肯定濕了，快些喝了吧！」
劉雪雲再次看了她一眼，茶碗裊裊的熱氣後面是她真切關心的目光。
「多謝姐的關心，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他把右手握著的佩刀放到地上，雙手接過碗，仰頭一飲而盡。
楊若晴看著他這咕隆咕隆豪飲的樣子，就像一頭水牛在喝水，有點想笑。
也幸好紅棗是去核且切片了的，經水浸泡後早已軟化，不然，那麼大顆紅棗，那麼堅硬的核，還不得噎死他。
劉雪雲一飲而盡，放下碗轉身再次消失在黑漆漆的雨幕中。
楊若晴斜倚著門框，望著外面的雷雨出神。
劉雪雲在京城的時候是她的左膀右臂，跟著她一起為皇帝效命，立了功，得到了封賞。
所以回到老家昌樂縣的時候，在衙門掛了個閑職，大多數時間基本還跟從前那樣留在她身邊當差。
上回跟三丫頭訂婚，她就問過他對往後的打算，很快就要成家立業了，是要一份實權的差事來做呢，還是接著掛虛職養尊處優。
當時劉雪雲認真想了想，給出的答案是還保持原狀，繼續為她效力。
楊若晴沒轍，她知道他是個認準了一件事就一定會去做的人。
認準了要報恩，要為她效力，就一定會堅持到底。
罷了罷了，先就這麼著吧，不管做啥，只要他覺得開心覺得充實就好。
不過，當真等到他跟三丫頭成了親，又或是三丫頭有身孕了，生孩子了，那肯定會給他放個長假，讓他好好的兼顧下家庭那塊。
……
清早，雨停了，劉雪雲又來了後院給楊若晴稟報昨夜的後續。
「不出姐所料，那夜壺佬著實狡猾又可惡，他在後山找了兩個山洞，兩個山洞里都關押著女人。」
「昨夜雨太大，他許是擔心雨水倒灌進山洞淹死了那兩個女人，所以連夜帶著鐵鍬進山去修繕洞口。」
「待他離開後我們進了那兩個山洞，將里面的關押的兩名女子成功救出，遺憾的是，卻沒有莫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