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的瞳孔驟然一縮，身體也下意識繃緊了。
站在她身旁的劉雪雲明顯感覺到她的反應，他側首目光憐憫的看著她。
她剛好也轉過頭來，眼楮瞪得渾圓好像在問他︰
「不會吧？夜壺佬把莫氏藏在茅廁里？」
劉雪雲點頭，目光中憐憫更甚。
果然，下一步楊若晴直接捂住了嘴，兩條秀氣的眉頭擰在一起……
這模樣，要是被那些生養過的婦人們看到了，故意以為李甲的話能讓人懷孕呢！
劉雪雲暗暗搖頭，姐，是你不讓我劇透的，如今謎底揭曉，就曉得你扛不住這沖擊，哎……
楊若晴花了好一陣才勉強壓住胃里面的翻騰。
再次看向跪在屋子中間的夜壺佬，夜壺佬身上衣裳全被水濕，地上一攤黃黃綠綠的東西，先前咋一眼她還以為是正義感爆棚的村民們砸的臭雞蛋，爛菜葉子。
這會子突然明白過來，她趕緊掏出腰間那只裝了艾草的荷包堵在鼻子底下，還不忘惡狠狠瞪了劉雪雲一眼。
劉雪雲苦笑，姐，我真的很無辜的……
楊若晴突然想到什麼，趕緊挪了挪腳步跟劉雪雲拉開一點距離，並嫌棄的看了他一眼。
劉雪雲立馬猜出她在嫌棄什麼，他聳了聳肩，當時為了抓住夜壺佬，怕他跳茅廁遁走，自己差點也跟著跳下去了，幸好有忠心又極想表現的手下搶著跳，他才沒跳。
要是真跳了，估計這位‘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姐，要把他一腳踹到門口去吧。
兩人這邊無聲的交流了一番，而前面李甲已經繪聲繪色的講到了當時夜壺佬跳到茅廁里……李甲故意忽略了劉雪雲手下跳進去的事兒，直接改口成他找人來把夜壺佬家的茅廁掏干，發現里面竟然藏著一個通道的事兒，他們進了通道，發現底下竟然挖了一個密室，密室大概有一般人家的灶房那麼大，里面藏著一個女人，女人正是長坪村前陣子走失的莫氏……
「李里正，先說到這里吧，接下來帶我們去看看那個茅廁。」楊華忠抬手打斷了李甲的話。
李甲連連點頭，反正從盯梢到找出暗道，以及將夜壺佬五花大綁制服住……全都是劉雪雲他們在做。
自己不過是推出來將此事公之于眾，瞬間還能撿個功勞，當然楊華忠他們咋說他就咋配合了。
「好好好，茅廁在這邊，請隨我來。」李甲趕緊在前面帶路，臨走前不忘叮囑弟弟李乙父子︰「小偉，你幫你爹一塊兒盯著這個畜生，莫讓他溜了！」
被叫做李偉的年輕人趕緊點頭︰「大伯放心吧，我一定幫爹盯牢他！」
李甲這才放心的離開。
在去往茅廁的路上，楊華忠隨意跟李甲聊了幾句︰「你佷子看著不賴，一表人才啊！」
李甲謙虛的笑了笑︰「楊里正你過獎啦，他一個土里刨食的哪里談得上一表人才哦，充其量長得不嚇人就行啦！」
楊華忠又問︰「他今年多大了？」
李甲道︰「四月滿的十八。」
楊華忠轉頭跟身後的楊若晴道︰「比小安小三歲？」
楊若晴笑了笑，「嗯，小安快二十一了。」
楊華忠收回視線又接著問李甲︰「那你佷子可定親了？」
他不過是隨口一問，鄉里鄉親的平時拉個家常主要都是圍繞這些話題展開，也沒啥特殊意思。
甚至，楊華忠還有點擔心听到李甲定了親的消息，因為自家那個比李偉大三歲的臭小子都還不把婚姻大事當回事兒，倘若這小三歲的李偉都定了親，那楊華忠又要急了。
問者無意，答者有心，李甲目光骨碌碌轉了一圈，暗暗打量著楊華忠的側臉。
火把的映照讓楊華忠的眼神變得格外的明亮，火光倒映在他眼楮里仿佛灼灼燃燒的火苗。
李甲心中一動，想到自家佷子確實長得人高馬大，模樣也算俊朗，難不成被楊里正相中，有意拉紅線？
一進步說，難道是老楊家有待嫁的閨女？
退一步說，就算不是老楊家的姑娘，那也應當是跟老楊家有親戚關系的姑娘，反正沾親帶故就對了。
要是佷子真的娶了老楊家那邊的姑娘，那咱老李家不就跟老楊家結上姻親了麼？
老楊家可是出了狀元郎的啊，在京城翰林院做大官，慶安郡兵部也有做官的，更更顯赫的是駱家，駱家那可是高不可攀的門戶。
李甲一瞬間腦子里已閃過無數種可能，每一種可能都是風光無限！
「嗨，八字還沒一撇呢，這小子沒那些花花心思，就想著幫家里多干活，幫他爹把家里的擔子挑起來！」
李甲快速斟酌了一番，說出一套覺得最能給佷子加分的說辭來。
挑女婿嘛，人品擔當也是講究的，千萬要給楊里正這留個好印象。
楊華忠听完後，只是笑著點了點頭，「我家那小兒子也是，都快二十一了婚事也沒個著落，急人哦！」
李甲笑容燦爛，「他們男孩子不急，成熟穩重些好，緣分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楊華忠抬手拍了下李甲的肩膀︰「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
李甲虎軀一震，瞬間感覺自己跟楊華忠之間的關系就被拉近了幾分。
「楊里正，茅廁在這邊，味兒有些大，你們最好拿袖子捂著口鼻。」
李甲又扭頭跟身後的楊永智兄弟還有楊若晴他們提醒。
大家伙兒都點頭。
楊若晴不僅拿荷包擋在口鼻處，還用絲帕折成了三角形口罩緊緊圍住了半張臉，就露出半截挺直的鼻梁和一雙靈動的眼楮。
若是可以，她真想弄個防毒面具來戴著。
當源源不斷的惡臭直撲面門的時候，目的地到了。
之前掏干糞坑用的木桶，被掏出來的污物早就被劉雪雲派人挑去了別處，並且還用清水灌洗了糞坑。
說來也奇怪，當糞坑里裝滿了污物的時候，雖然臭，但也還在人體接受範圍內。
一旦被掏空，里面再灌入水，那些殘余的臭味分子好像被激怒了，像亡命之徒似的展開了瘋狂的反撲，臭到讓人懷疑人生。
楊華忠的眉頭擰成了疙瘩，楊永智的步伐也遲疑了許多，楊永青更是干嘔連連又要打退堂鼓，被楊永智一把抓住。
大頭臨頭還想飛？今個就算燻死也要一起死，趕走老子現在就打死你。
楊永青翻著白眼腳步虛浮的被楊永智拽著一路往前。
楊若晴也是用力掐著自己的虎口，試圖通過刺激穴位來緩解惡心的感覺。
想自己一個上過戰場淌過尸山血海的人，竟然會擺在茅坑面前，這不合理，挺住，一定要挺住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