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郡。
何家後院的菜畦地邊上,種下去的蘿卜菜已經冒出了點點綠色,有的某小簇長勢較別處好些的過個幾日就能掐下來吃了。
但楊若晴和巧師傅的關注點都不在腳邊的這些蘿卜菜上,而是在巧師傅的妻子身上。
「已經調查清楚了,當年抓令夫人回去的並非老員外,而是老員外的大兒媳婦甄氏。」
「甄氏?是她?怎麼會是她?」
巧師傅被楊若晴帶來的這個消息給震驚到了,瞳孔收縮,臉上肌肉一陣緊繃,顯然那是一個讓他從未產生過懷疑的人。
「確實是甄氏,我的情報網不會有錯。」楊若晴又追加了一句。
「當年甄氏把令夫人抓走後,先是把人賣去長淮州的青樓,令夫人以死相抗,被救了回來後,甄氏便改變了主意,買下了郊外鄉下的一處荒僻院落,將人囚禁在那里,派了一對心月復夫婦日夜看守。」
看到巧師傅這副接受無力的表情,她有點好奇︰「巧師傅了解那個甄氏?」
巧師傅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眼中怒火噴張,雙手扶著旁邊的菜架子才勉強讓搖搖晃晃的身子沒有倒下去。
「豈止是了解?她是我師妹。」巧師傅咬牙道。
「啥?」這回,換做楊若晴驚訝了。
「師妹?」
不管是白岩鎮當初那位正骨大夫在世的時候,還是那位正骨大夫家的後人提供的信息都是說,巧師傅當時去給當地一位大戶人家的老員外出診,無意間跟老員外新納的小妾一見鐘情。
兩人為了一己私欲的感情竟然私奔了。
老員外羞惱下派人追拿,被他們逃掉,老員外放出狠話要蕩平醫館,天涯海角追拿這二人。
醫館的掌櫃,也就是巧師傅的師父當時應該在當地也是有點人脈的,四下運作,加之幾次登門賠罪,又以驅逐出師門的代價才好不容易保住了醫館。
但從那後沒兩年,師父也病逝了,醫館倒閉,巧師傅的師兄也被打發回了白岩鎮。
而巧師傅和那個小妾則一直在外面躲避,隱姓埋名,後來某一日巧師傅生病,小妾上街為他抓藥,就再也沒有回來。
這一別就是十幾年。
巧師傅十幾年里一直在找尋,輾轉了很多地方,得到的最多的消息是兩個︰
小妾本身就是私奔出來,肯定吃不得苦,早跑去嫁人了。
另一種說法就是小妾被人拐子抓去,不知賣到了哪個青樓里被人糟蹋。甚至死了都有可能。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眉兒,我打死都不信她會改嫁他人,除非她被人害了,即便那樣我也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好一陣之後巧師傅才回過氣來,喃喃著。
「果真,她果真是被人給關起來了!更可惡的是,竟然是甄氏把她關起來的,這個笑面虎女人,怎生兩副心腸,虧得我還把她當知己,恨,我恨啊!」
「知己?紅顏知己嗎?」楊若晴更加匪夷所思了。全本
這到底是個咋樣的人物關系?明明是他拐跑了老員外的小妾,甄氏是老員外的大兒媳婦,理論上得喊小妾一聲‘小媽’。
現在,甄氏竟然跟拐跑‘小媽’,讓夫家上下蒙羞的男人成了紅顏知己?
這有多狗血?甄氏的男人知道嗎?
「巧師傅,事情真相到底是咋樣的?你能說說嘛?」楊若晴又問。
「我這邊剛剛查到人這些年都在甄氏的手里,可是趕到鄉下那小院卻發現早已人去屋空。」
「老員外早就死了,甄氏也在去年失足跌入水里沒了,線索到了這里暫時斷了。」
「你如果能把真相說出來,指不定對接下來的尋人有幫助。」楊若晴如實相告。
巧師傅滿臉悲憤,那種從失望到充滿希望,再從希望到失望的感覺,如同海浪洶涌起伏,讓他沒法穩穩站著,于是他坐了下來,就坐在菜畦地邊上枯黃的草堆上,神色落寞的跟楊若晴說起了那些年少時候的事情。
這世間的事情不外乎如此,無意間種下一個因,生出一串果。
或許因為一句話,或許只是一個眼神,或許,只是那天傍晚的風很輕,天邊的雲很白,而你的眼神很清澈,就這樣闖進了我的視線,叩開了我的世界,故事,就這麼發生了……
「甄氏其實是我師父的閨女,也是我的小師妹。」
我擦!
楊若晴對此只能給出這二字神評。
「當年我跟著師父學醫,師父有意將小師妹許配給我,甄氏長得很好看,是師父的掌上明珠,也是家中獨女,但我卻拒絕了。」
我擦!
還是這句神評。
「為啥要拒絕呢?」楊若晴問。
「因為我在老家早就有婚約了啊!」巧師傅聳了聳肩道。
「啊?女圭女圭親?」楊若晴又問。
「嗯,是我同村的一個女孩子,我們是青梅竹馬長大的,我們兩家日子都苦,我原本是想著等學成歸來就自己在家邊開個醫館,給人看病養家糊口。」
「巧師傅,看來你還真是個重信守承諾的人,竟然能抵制住誘惑。」楊若晴夸了句。
若是巧師傅娶了師父家的小師妹,那整個醫館都是他的了,有美貌的妻子,也有事業,在城里扎了根,比回村里去白手起家還輕松許多許多。
「我把甄氏當師妹,從沒有過其他想法。我明白我要娶的人在村子里,而且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雖然沒有甄氏貌美,但在我們那個村子里,也是村花,尤其是她心地善良,不爭不搶,我是家中獨子,我在外學醫的那幾年,我老娘都是她在照顧。我跟她的那種情分,豈是甄氏能比的?」
好吧,巧師傅一番解釋徹底讓楊若晴服氣了。
這世上找配偶,並不是所有人都把物質條件放在第一位。
「好吧,巧師傅你接著說。」楊若晴再次安靜下來。
巧師傅點點頭,「小師妹心里應該是有我的,但我的拒婚讓她不高興了,她很長一段時日不理睬我,直到某一日廟會她跟當地一位年輕人看對了眼,而那年輕人的父親是當地的大員外,家里很有錢,良田千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