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何叔雙腿能站起，這份喜悅也遠遠不足以沖淡何青松英年早逝帶來的悲傷。
尤其是逢年過節講究團圓的日子，對何家人來說就更是煎熬。
「那你留在那里，是為了多陪陪他們吧？」她又問。
小安點頭，「是啊，我幫著把年貨給辦齊全了，昨天夜里又陪何叔何嬸他們提前吃了年夜飯，這才耽誤了些功夫。」
其實有件事小安瞞了楊若晴。
那就是在前兩天，他陪何蓮兒一塊兒回了趟何家的老村子，去給何青松上墳了。
之所以瞞著，不是擔心姐姐反對他去給何青松燒香，而是因為一來一回的兩天一夜里，只有他和何蓮兒兩人。
他怕跟姐姐這說了，姐姐引起誤會，又得追問一堆。
有些事情，現在還沒到捅破窗戶紙的時候。
……
因為孩子們不管遠路的近路的基本上都回來了，孫氏心情大好，在後院籌備年夜飯的時候，長桌上一溜兒的食材，不曉得多豐盛。
「娘，要是搞個年夜飯比賽，你這桌肯定奪冠！」
楊若晴捻了一顆去核的紅棗扔進嘴里。
紅棗旁邊是浸泡許久的白糯米和紅糯米，回頭是要塞進大棗里面上鍋蒸的。
這道點心叫‘心里軟’，老少皆宜，就算是沒牙的老太太也能囫圇幾顆。
听到楊若晴的夸贊，孫氏笑得滿面春風。
「你大媽肯定籌備的比我這還要豐盛，夜里記得吃了七成飽，留點量過來這邊吃幾口啊！」
「嗯，那必須的，每年不都這樣嘛！」
年夜飯吃兩份，婆家的，娘家的，這就是嫁在路近的好處啊。
很多人年輕的時候向往愛情，為了愛情遠走他鄉義無反顧。
等到婚後多年，激情褪去，菜米油鹽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會發現當初追求的那些轟轟烈烈的東西，最終都會歸于平淡。
丈夫跟你齊心，公婆體貼你，孩子听話，日子也還殷實，這倒很踏實。
但踏實之余，每每回想起自己的幼時，自己的爹娘，心中難免還是會生出一絲眷戀和遺憾。
倘若男人不體貼，公婆苛刻，孩子也不服管教，家里的日子也摳搜。
你一個女人在異鄉，自己能掙錢倒好一點，若被孩子和家務拖累喪失了經濟能力，花銷用度都得跟男人和公婆那里伸手，那日子可就糟心了。
所以，如果愛情能夠跟距離兼容，還是盡量不要嫁太遠。
娘家人在跟前，親朋好友都能隨時走動，落難的時候至少有個地方訴說訴說。
像楊若晴這樣，就是最幸福的了，隨著年紀的增長她越發滿意和感激當初爹娘挑婿的目光，是他們有意撮合，才把那麼好的棠伢子送到了她的面前，
灶房外面，楊華忠帶著大安小安正忙著給每一間門框上貼對聯呢。
對聯自然是大安寫的，那字，龍飛鳳舞，那對子更是做的精妙絕倫，不愧是狀元之才，每年過年家里，家里親戚們的對聯都能幫著省一筆錢呢！
楊若晴探了個腦袋望了眼外面，又收回來，接著問孫氏︰「娘，我爺女乃今年過年是咋安排的呀？」
被問到這個，孫氏不由得也往灶房門口來朝外張望了一眼。
確定院子里楊華忠正帶著大小安熱火朝天的貼對聯，短時間是不會來灶房的孫氏這才把楊若晴拉到一旁去壓低聲說了起來。
「你爹和你四叔五叔他們商量的時候，關于你女乃的去向倒沒啥爭論的今年你女乃跟著五房過年。」
「可輪到你爺的時候，意見就有些雜了。」
「咋個雜法呀？娘說給我听听。」
「你四叔的意思是直接送些魚肉啥的去那邊宅子，讓余興奎燒給你爺吃就行了。給余興奎加點錢，讓他過年也別回家去了。」
「你五叔的意思是，過年一年一度，就算你給人家加錢，人家心里也不樂意還是想回去陪家人的啊。」
「咋？我五叔該不會想要把我爺弄去他家過年吧？」
楊若晴問，腦子里已經想象出了老楊頭和譚氏在桌上見面，然後掀桌吵嘴打架引爆長坪村世界大戰的畫面。
都不需要特效，把他們二老湊一塊就能出那效果。
「你五叔可不敢把你爺接去他家，你女乃在呢。」孫氏道。
「你五叔的意思是，今夜到正月初二這三天得給余興奎放個假，這幾天讓你爺來咱家，或是其他人家吃幾頓飯，或者幾家輪著送飯輪著過去照顧下也行。」
「你爹不反對，說今夜咱家送年夜飯，今夜守歲，你爹也會過去轉幾趟，堅持到正月初二余興奎回來就好了。」
楊若晴想了想，似乎也只有這個法子了總不能大家伙兒都在家里熱熱鬧鬧過年，歡天喜地走親訪友，撇下老漢一個人在那邊宅子里挨餓等死吧？
別說是老漢了，就算是養了一只喜歡撓人的貓，或是一只拆家的狗，趕上這種情況也得給它找個飼主啊，再不濟花點錢送寵物店去。
反正不能眼睜睜看著它餓死渴死就對了。
「五叔這個提議可以這大過年的不可能臨時去找個人過來招呼兩三天。」楊若晴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那四叔反對五叔的提議，是為了啥呢？」
「還能為了啥？你四叔對上回你爺拿四房三丫頭婚事做幌子那事，耿耿于懷唄！」
「你四嬸就更不用說了就算沒有做幌子那事兒，想讓她給老漢那送飯菜八成也難。」
楊若晴想了想，說︰「做幌子欺騙四叔的感情固然可惡，可那十兩銀子四叔四嬸也是實實在在收下了的。」
「如果五叔的提議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那麼，四叔四嬸也必須附庸，不然就得拿出錢來作為補貼。」
老楊家到了如今，除了楊永青好吃懶做日子過的差一些，其他各大房小房早就擺月兌了貧困。
像五房，還有楊永進他們，都是有家底的了。
楊永智雖然沒蓋新宅子，但楊永智和趙柳兒手里肯定也是攢了錢的，畢竟道觀那里是份肥差。
廖梅英一個女人拉扯著珍兒，靠著采藥隊，還有平時大家的照拂，也能吃飽穿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