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正月初六,楊若晴三十周歲生辰。
駱風棠將老楊家各房的人,孫氏人,全都請到了駱家,在駱家擺了整整三大桌來為楊若晴慶生。
「哎呀,不就是一個小生辰嘛,至于這麼興師動眾的哦,我還怪不好意思哈。」
楊若晴私底下跟駱風棠這嗔怪。
駱風棠卻很認真的說︰「都是家里的至親過來聚聚,沒有興師動眾。再者,上回我生病,大家伙兒都過來探望,也該趁此機會請頓飯來回報他們。」
既還有這方面的考慮,那楊若晴也覺得很不錯。
「雙管齊下,一箭雙雕,那就辦吧!」
老王家那邊因為剛剛弄完喪事,所以楊華梅沒過來吃生辰酒席,而是打發大白和小黑帶著禮品過來了。
「表姐,這是我們娘打發我們帶給表姐的禮品,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表姐莫要嫌棄。」
當大白當著眾人的面將楊華梅親手納的一雙鞋子,外加二十只雞蛋送上來的時候,大家伙兒都暗暗點頭。
楊華洲道︰「大白這有模有樣的,到底是要當爹的人了,跟從前就是不一樣。」
楊永智只要看到大白,鼻子就難受,他冷冷看著,不出聲,也擺出一副不想跟大白搭訕的姿態。
楊華明則是哼哼著,陰陽怪氣的道︰「這小子怪會演戲的,哪個曉得是不是又在演呢!」
月復瀉也已痊愈的楊永青也來了駱家,先前一雙賊眼珠子溜溜的轉,于人群中找尋紅袖的身影。
紅袖沒找著,卻看到了大白。
楊永青更是扯起袖子捏起拳頭道︰「上回大意了被他偷襲,這回老子要跟他好好打一場……」
「永青!」
楊華忠瞪了過來,壓低聲道︰「今個晴兒過生辰,這是老駱家,你別犯渾!」
楊華明拍了拍楊永青的肩膀︰「放一百二十個心,有晴兒和棠伢子鎮場子,我保準大白這小子會乖得跟孫子似的!」
楊永青往地上啐了一口,即便大白處處表現得有規有矩,可楊華明他們看他的目光卻是一點兒都不友善,甚至可以說是虎視眈眈。
大白對此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老老實實坐在那里喝茶,嗑瓜子,或者當楊華忠和駱鐵匠他們跟他這問詢家里情況的時候,便回答幾句。
這讓楊永青看得越發惱火,他偷偷跟楊華明這說︰「四叔,我總覺得大白這小子沒那麼老實,肚子里八成還憋著壞水。」
楊華明也道︰「這小子邪乎,咱最好別去招惹他。」
楊永青磨牙,「千萬別落我手里。」
楊華明不屑的撇撇嘴︰「好了好了,你也別背後磨刀盡說狠話了,那小子的狠勁當初咱都領教過,還是少去招惹為妙。」
臨近晌午酒席開始,楊若晴留在婦人們那兩桌作陪,男人們這邊則交給駱風棠。
楊永青一直在張望,他發現紅袖一直都沒露面。
直到開席人都坐滿了還不見紅袖,于是忍不住了,想跟人這打听又礙于駱風棠就在身旁不敢張口。
「永青堂哥怎麼坐立不安的樣子?這酒……不合你胃口麼?」
駱風棠看到楊永青愁眉不展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由含笑詢問。
楊永青猶豫再三,對上駱風棠那雙明明看起來很親和的眼楮,卻怎麼都沒膽量開那個口。
駱風棠以為他這是有啥難言之隱不方便跟他這說,剛好楊若晴起身正往這邊過來,于是駱風棠朝她招了招手。
楊若晴來到跟前,駱風棠便跟她這耳語了句。
楊若晴眼中掠過一絲訝異,目光掃過楊永青,卻見他縮著肩膀眼珠兒骨碌碌的轉,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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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若晴心下了然,這家伙怕不是又在打紅袖的主意呢?真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
「小堂哥,你過來一下,咱借一步說話。」
楊若晴遞給駱風棠一個眼神讓他去忙他的,自己則來到楊永青這邊拍了下他肩膀彎下腰笑眯眯說。
楊永青被這一拍渾身一抖,抬起頭看著楊若晴笑得很是敷衍︰「這都要開席了,有啥話咱等會再說唄!」
楊若晴俯來貼著他耳朵說︰「有人讓我給你捎句話,我給忙忘記了。你要不听,那就算了。」
說罷,她扭身往堂屋後面走去。
經過其他桌旁邊的時候,還隨便招呼了幾句︰「多吃點啊!」
「甭客氣!」
楊永青坐在凳子上腦瓜子轉了好幾圈之後,猛地拍了下大腿,激動得趕緊起身追在楊若晴後面往後院奔。
「這都開席了青小子咋還跑了呢?」楊華洲轉過頭來發現身邊的位置空了,不由詫異嘀咕。
「人有三急,許是上茅廁去了吧!」駱風棠道,拿起酒壺給楊華洲滿上︰「來,五叔,咱喝一盅。」
晴兒的這個小堂哥想佔紅袖的便宜,晴兒把他騙去後院收拾去了,駱風棠覺得這樣很好,耍流氓的人就該被收拾,不能縱容。
後院,楊若晴走走停停,讓自己的身影保留在楊永青的視線中,可卻又無論如何都追不上的那種。
最後兜兜轉轉,竟然帶著楊永青穿過了駱家後院,出了後門來到外面空曠的田地里,再接著往前走,往柳樹林那邊去。
楊永青跟在後面走得跌跌撞撞,磕磕踫踫,經過了一個隆冬的蟄伏,田地里的漸漸冒出一簇簇新綠。
那是小麥和油菜在漸漸的破土呢,但還沒形成大氣候,四下望去依舊是黑漆漆的硬實田地,走得楊永青叫苦連天。
好幾次都停下來喘著粗氣喊楊若晴︰「她到底在哪啊?我真的走不動啦……」
每當這時候楊若晴的腳步就會緩下來,聲音也傳了回來︰「就在前頭,你要不來,過了這村可就沒那店了。」
楊永青不疑有他,咬咬牙接著跟上。
他不是相信楊若晴會那麼好心拉紅線,他是因為相信紅袖。
除夕那天晚上是紅袖親口跟他說,讓他過兩日再來找她的。
結果他這身體不爭氣,上吐下瀉病了好幾天才爬起來。
剛爬起來又趕上老王家辦喪事,雖然守靈的那天夜里他偷模著想來駱家找紅袖,可是棠伢子就在後院,他不敢進後院,只在前院跟駱鐵匠那喝了兩碗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