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跟他們可不一樣，我們是靠投機倒把起家的。」石巨人露出會心的笑容。
方蟄含笑撫掌，微微搖頭︰「就是這個道理，有的人明明佔了國家的便宜，偏要自我標榜白手起家，真是見了鬼。你真要跟他們搞正常的商業競爭，他們肯定不跟你玩。非要弄點小動作，實在無法得逞才會坐下來好好談，他們習慣了這種做生意的模式。」
「看來方老弟很看不上這一類人啊？」石巨人多少有點驚訝，畢竟都是商業大佬嘛。
「科技公司，當然要有核心技術啊，沒有核心技術叫什麼科技公司？電腦的核心技術是什麼？是芯片，是存儲器，是顯示屏，甚至高端電容也算核心技術。我就問你，他的公司有什麼？造不如買？前有巴統，後有瓦森納，說這話的是因為沒卡到他的脖子。」
石巨人听著不禁點點頭，道理很簡單，只需要仔細一琢磨就明白。無非就是利益。
一處方蟄從沒听說過的會所，位置靠海，不遠處能看見希爾頓酒店。
今天的東道主是石巨人，親自去接方蟄過來，並且領著往里走。
石巨人沒有介紹會所的意思，這種地方在面對方蟄的時候，毫無炫耀價值。
倒是方蟄看看這里面的環境有歐陸風格，回頭對郭玉容笑道︰「這地方看起來還行，這種歐陸風格的布局，國人暫時還是比較追捧的。回頭公司業務上的請客，可以放在這里。」
石巨人听了趕緊擺手笑道︰「不敢不敢，郭女士出身港城豪門，她可不缺地方請客。」
郭玉容矜持的笑了笑︰「特區這邊在服務業方面，就長遠的發展看，大有可為。」
邱小優一句話不說，緊緊的挽著方蟄的手臂，臉上帶著淡淡的無所謂的笑容。可以這麼理解，她的意思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地方真不算啥。
天近黃昏，登樓臨窗，可見海面金光粼粼。
沒有人擺所謂前輩的架子，二樓最大包廂的門口，已經有六個人在等著。
其中三個人，方蟄是認識的，當然有兩個這輩子還沒機會見面，上輩子在網上見過他們的表演。這倆都是做地產起家的，都是那種借助體制發財的所謂前輩大佬。
看的出來今天這個局人不多，三位前輩各自帶著一個女伴，不知道是秘書呢，還是情人，又或者兩者兼有。
「劉前輩見過了，我就不用介紹了，這位是黃前輩，這位是彭前輩。」石巨人代為介紹。
方蟄倒是很客氣，一一握手致意，轉頭介紹身後兩位女士。郭玉容名氣比較大，其實都是認的出來的，一番久仰寒暄略過，倒是邱小優不一樣，她沒有太大的名氣。不過提到邱氏電子的時候，劉大佬倒是很認真對待，絲毫沒有怠慢的意思。
「後生可畏啊！」入內落座後，劉大佬感慨不已。
「今天只談交情，不談別的。」石巨人趕緊開口定調子，免得等下搞的大家不愉快。
方蟄能看的出來，石巨人還是很在意這次聚會的，是擔心這極為倚老賣老，還是擔心方蟄年輕氣盛呢？
方蟄笑了笑，一點所謂志得意滿的情緒都沒有，顯得頗為謙和道︰「我就是運氣好點。」
「方總真是太謙虛了！」黃大佬笑著接一句，方蟄沖他一笑道︰「各位都是前輩，叫我小方就好了。」這姿態，真是讓石巨人心頭暗暗感激。方蟄是什麼人他心里沒數麼？今天這個姿態，完全就是看在石巨人的面子上。
「那我就托大，叫一聲方老弟。我可是听說了，做服裝能在米國市場暢銷，這可不是運氣。米國人的眼珠子是長在頭頂上的，能講品牌打入米國市場，那可不是一般的難度。」黃大佬其實跟方蟄沒有利益糾葛，他就是專門來認識一下的。
「米國是強，但服裝和日用品牌還真沒什麼國際地位，建國時間太短，底蘊不足。什麼時候伊人能進軍歐洲市場，那才算是真的得到主流市場的認可。」郭玉容笑著接話，她的身份和地位，在這個場合倒是一點都不差的。
「國內在這方面確實起步較晚，但這是歷史遺留問題。伊人定位輕奢風格，針對女大學生和女白領這個群體，主打設計出彩，價格不高，當時能在米國月兌穎而出是有原因的。」邱小優不緊不慢的接過話，她當時也是出了力氣的。
「兩位女士看來都很看好國內的發展，我看西方媒體的報道，好像並不看好。米國完成換屆之後，對華的姿態變得比較強硬，我們國家在加入wto談判時屢屢受挫，不能不讓人擔心，這似乎是對華的一場圍剿啊。」劉大佬落座後再次開口。
這就是所謂的華夏崩潰論的調調了，西方媒體非常熱衷炒作這個，反復講，不停的講，說的它們的國民都信了，資本卻很香的往這邊跑。你還真別說，國內信這個的人很多。
對于這個論調，方蟄只是笑了笑沒說話，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你愛信信，關我屁事。
郭玉容和邱小優一看他這個態度，也都跟著笑。郭玉容還笑著打岔︰「現在限制飛達銷量的是產能，暫時還看不到什麼危機。」
這話就有點捅刀子的意思了，氣氛有點小尷尬。
方蟄淡淡的撇她一眼，這是爭一時長短的地方麼？換了個小臉蛋方蟄淡淡道︰「我覺得今年的股市大有可為啊，我是做實業的，就算進入股市，我也是采取價值投資的戰略，長期持有為主。大家要是有閑錢呢，今年不妨在股市里投點錢，大盤漲個七八百點就撤。」
話題一換，之前略顯尷尬的氣氛，頓時又活躍了。
「方老弟，國內的地產業怎麼看，覺得有發展前途麼？」彭大佬一副聆听的姿態。
說來也怪，這幾位大佬身邊的女子，像是來陪客的，只是現場這個氣氛嘛，她們不太敢說話，暫時還沒有她們發揮的余地。
說到底還真是錢的威力，方蟄的身家在圈子內傳的很凶，單單是上市的飛達集團，方蟄是絕對的大股東，持股超過百分之五十那種。就算按照百分之五十來算，方蟄的身家也接近三十億軟妹幣。這還沒算價值據說超十個億的遠大。
方蟄對地產商可謂怨念深重，但是怎麼說呢，大勢所趨，不會因為人的主觀意志而改變。資本趨利，能多賺一分錢，都不會放棄機會。
「地產肯定有的賺啊，而且還是一個長期看好的產業。」方蟄隨口回答，立刻激起了眾人的關注，黃大佬很客氣的接話︰「方老弟看好的理由是什麼？有沒有興趣做地產呢？」
方蟄听著笑了起來，沒著急開口，先點煙，後喝一口茶，然後才笑著開口︰「我們國家要實現現代化，工業化就是必由之路。工業化必然導致城鎮化，城鎮化能離得開地產麼？至于地產啊，我是不會介入的，至少不會大規模介入。」
石巨人听著這話就很好奇的問︰「為啥啊？有錢都不賺麼？」
方蟄笑著搖搖頭︰「老哥既然問了，我就說幾句實話。內地的地產商呢，都是跟港城那邊學的。說實話呢，地產是能賺錢，但是港城那邊一些做法太缺德了，以後肯定會被罵的。我呢，錢是要賺的，但是被人罵奸商呢，也是不願意的。」
「沒想到老弟還有道德潔癖！」石巨人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還順帶搖搖頭，顯得不見外。方蟄听了也沒在意，反倒笑道︰「不不不，不一樣的。我也是商人嘛，該賺的錢我肯定也是要賺的。只不過港城地產界的做法可謂獨樹一幟，怎麼說呢，把缺德進行到底。」
眾人听了不禁都露出奇怪的表情，這話似乎有點自相矛盾啊。不過也沒人反詰就是了。
方蟄看看開始上菜的，笑著繼續道︰「我就拿港城首富來說吧，這位可謂如日中天了，我現在說一句，未來這位首富和他的繼承者，不論任何項目，最終都會做成地產項目。大家要是不信，拭目以待吧。時間會證明我說的一切，他們注定成為附在港城人民身上的吸血鬼。」
這時候菜上齊了，石巨人看氣氛有點冷，趕緊端起杯子︰「來來，端杯子，今天我做東，感謝各位大佬和女士給面子，我先干為敬。」
氣氛一下就熱烈起來了，女士們也有了發揮的余地，酒是五糧液，現在這個酒比茅台有牌面。以後沒干過茅台，那是因為人茅台變成了奢侈品。
幾輪酒喝下來，聊天的氣氛也起來了，大佬們聊的話題都比較高端。
石巨人趁一個間歇，微微泛紅的臉上露出疑問的表情︰「老弟，剛才你說股市的事情，不是開玩笑吧？現在的大盤可不怎麼景氣啊，年後雖然有漲，也是半死不活的。」
方蟄還是習慣性的先笑了笑，給人一種很自信又高深莫測的感覺︰「老哥要是信我呢，就丟點錢進去，我不說具體哪個股票了，我就說大盤，多的不敢說，1800到1900是肯定能到的。」
「我覺得方老弟的話可信，別的不好說，金融這一塊，我就沒見過比方老弟更強的牛人。」黃大佬笑著給方蟄的話落下注腳，眾人紛紛跟著點頭。
「國內的市場盤子不大，大家賺個幾百萬，當做零花錢吧。」方蟄笑著給事情定性，老凡爾賽了。幾位大佬身邊的女子，看方蟄的眼神都能當手電筒用了。
石巨人見其他人都沒異議，刻意的好奇道︰「我說，大家都沒不同意見麼？」
黃大佬笑道︰「老石，別裝啊，這就沒意思了。方老弟在米國金融市場都能大賺特賺，巔峰基金在港城大名鼎鼎，你就拿放大鏡找，你在國內都找不到比他更成功。」
話不多的劉大佬笑道︰「要說方老弟，我最佩服他的就是這點，別人都是在國內折騰，他倒好，殺到米國去了。港城金融風暴的時候，我可是听說方老弟立場堅定，最後時刻直接梭哈，上百億港幣的盤子，加上杠桿，索羅斯都被干瘸了。」
「這話可不敢當，索羅斯和國際游資被干倒，那是因為他們自己作死。反擊的主力是郭嘉隊和港城政府，我就是一個敲邊鼓的。」方蟄真是在說實話，就是這實話太凡爾賽了。你在說敲邊鼓之前，能不能先否認一下上百億港幣的資金。
「說說點細節，我對這個很好奇。當時老弟到底是怎麼玩的？」石巨人來了興致，一臉好奇的追問。方蟄端起酒杯，笑眯眯的站起︰「先敬各位老哥一杯。」
敬酒之後，方蟄放下杯子，石巨人趕緊動手倒酒︰「我給你倒酒，你給我解惑。」
「不止老石，我們也很感興趣。」劉大佬也跟著捧場。
「說穿了也沒啥可稀奇的，就是先跟風啊。巔峰基金的技術分析發現，泰國的金融制度有漏洞，加上索羅斯各種騷操作，覺得是個機會就跟進了。亞洲那些小國呢，體量擺在那的，只要打開一個缺口，必然是連鎖反應。巔峰基金提前布局了印尼和韓國，賺了點錢。」
方蟄說完停頓一下，眾人都安靜的看著他凡爾賽，一副你趕緊繼續，不然揍你的姿態。
「資本是貪婪的，金融資本更是如此。所以，港城幾乎必然成為下一個戰場，打壓港幣無非就是那些套路嘛，借入港幣，砸盤。巔峰基金這邊沒有爭取利益最大化，提前把資金調到港城來，囤積了大量的港幣。一部分資金做空恆指，一部分做拆借，賺點利率。後來大家都知道了，整個基金的盤子做到一百多億，然後就抄底咯。」
方蟄說的雲淡風輕，听眾們心里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大家都是那會過來的，有的人還吃了不小的虧。黃大佬就笑道︰「當初有人覺得方老弟太過穩健了，抽走了一批資金。」
方蟄听了微微一笑︰「正常，生意場上什麼人都有，很多人賺錢是靠運氣，虧光靠實力。」
眾人皆笑，看著方蟄的眼神也變得友好多了。
嗯，關于方蟄的家底，大佬們以前是耳聞，在听到這番話之後，算是求證了。
大佬們都是有錢人，但要看跟誰比。這會米帝還沒開始瘋狂放水，有個幾十億美元就能榮膺首富。所以，在財富方面，這些大佬們已經覺得沒有必要跟這個妖孽較勁了。
差距拉開了，而且比較大的時候，心態也會發生一些變化。我不嫉妒你，也不針對你。
「這幾年國內計算機市場發展很快，可以說市場足夠大。短期內還沒到內部同質化競爭的時候，國內同行就算要斗，也要先把國外的品牌干趴下。郭女士，是不是這個道理？」
劉大佬看著郭玉容，笑著提出這麼一個問題，眼角的余光審視方蟄的表情變化。
換成別的場合，郭玉容可能就會是另一番說辭了，現在嘛，微笑回應︰「這不是飛達剛上市麼，想拉一拉人氣。」
劉大佬知道她在胡說八道，但是方蟄能坐在這里一言不發的，已經說明問題了。
這時候方蟄突然笑道︰「有個事情，邱氏電子是做存儲器的，技術和設備都是從大員那邊過來的。現在的產能還不多，今後產能上來了，還請劉老哥多多關照。」
「最近內存市場降價了吧？邱女士應該最清楚了。坦白講，在國內做這個，怕是很難有價格上的優勢。」劉大佬說的很客氣，言下之意是，造不如買。
邱小優听了微微一笑道︰「沒事，我虧的起。邱氏之所以做內存，就是因為方蟄不願意看到將來有一天，大員和韓國那邊聯合起來操縱市場價格。眼下國內計算機市場飛速擴展的節骨眼上，我敢這麼說，如果沒有邱氏的存在，其他的廠家還不知道要搞出什麼花樣來呢。」
劉大佬笑了笑︰「何以見得？」
方蟄開口接過這個話︰「就拿顯示屏來說吧，三星一家獨大，所以隔三差五的倉庫失火啊，車間斷電啊，反正各種借口和理由，人為的制造所謂產能不足的局面。各位都是從改開之初走過來的，應該很清楚國外的資本都是怎麼玩的吧？」
劉大佬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沒說話，方蟄當著沒看見，也沒繼續這個話題了。
「喝酒，喝酒！」石巨人趕緊暖場，心里暗道，大佬們理念不同，我這個東道主太難了。
眾人舉杯干了，放下杯子的彭大佬側身正視方蟄笑問︰「方老弟，真的對房地產沒興趣？我听說，遠大集團在松江可是有一塊地段不錯的地，現在作為倉庫用。」
這事情不是什麼秘密，所以方蟄無所謂的一擺手︰「確有其事，以前的老廠區嘛。城市改造，遠大的廠區也搬遷了，原來的車間和辦公室，只能做倉庫用。暫時沒想好接下來做什麼，先放著吧，不著急。」
彭大佬立刻閉嘴，沒有再問的意思，人家回答你已經給面子了。開發不開發，人也不缺這個錢，再說了，就算要開發，那也是市里去找遠大談，他還真不夠格提合作。
時間差不多了，飯也吃了，酒也喝了，大家也認識了，方蟄端起杯子道︰「我今天剛到特區，明天還有事情要處理，我敬大家一杯，今天就到這吧。」
該交換的意見也都交換了，大家也都紛紛站起來，算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方蟄告罪一聲，先行告退，石巨人送到樓下，方蟄再三表示不用送，里面還有客人。
石巨人送到車上後，表情嚴肅的問一句︰「國內的經濟，真的不會出問題麼？」
方蟄淡淡道︰「上一個十年初期，國內的經濟形勢比現在嚴峻多了，石老哥是經歷過的，你覺得那會那麼難，國家都挺過來了，現在算什麼？米國和西方對于華夏的打壓，從來沒有停止過。米國現在金融資本當道，去產業化，搞全球化。拉鏈頓那麼跳，不也沒得逞麼？」
「所以，你看好國內的經濟發展！」石巨人有茅塞頓開之感。
「那是自然了，工業生產需要廉價的勞動力，滿世界去看看，最後還得回到華夏來。這是資本逐利的必然結果。一個國家的興衰，歷史上無數次證明了，朝代更迭的征兆是財政破產。我們國有有財政破產的可能麼？」
目送方蟄離開，石巨人自嘲的笑了笑，他其實心里也不認可所謂的華夏崩潰論。只不過總有點心虛，找方蟄這個真大佬求證一下。
回到樓上，听到里面在聊天，應該是劉大佬在說話。
「差距太大了，這個年輕熱不得了啊。人家是真正的白手起家，我們這些人，好歹還有點基礎吧？方蟄一飛沖天靠的是自身的能力，不是誰都能去米國金融市場撈錢的。人家就做到了，初三的時候，一個朋友從米國回來……。」
石巨人腳步不停的進門，劉大佬見他便笑道︰「今天得好好謝謝老石。」
「客氣就完全沒必要了，都是朋友。」石巨人不動聲色。
「劉兄繼續說，我正听的上癮呢。」彭大佬笑著把話題拉回來。
「嗯，那個朋友講啊，人家根本就不混米國的華人圈子，直接就是高盛和花旗的大客戶座上賓。那邊花錢買的情報，方蟄在米國有一家網絡公司，一家影視公司，還投資了谷歌。巔峰基金在米國股市，直接舉牌了隻果公司。風生水起啊，不能比，不能比。」
石巨人听了不禁會心一笑，下次跟方蟄聚會，有談資了。這可是國內企業家都有數的人物聚會，他們提到方蟄都沒有了一爭長短的心思，可見方蟄現在的威懾力。
「這次飛達電腦停止了優惠活動，實際上還是給了幻想集團面子的，要說燒錢啊，幻想肯定少不過人家。再者就是，特區政1府和松江政1府，在飛達都是有股份的，明白了吧？」
石巨人面無表情，心里暗笑︰這是玩盤外招玩不下去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