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不是雲玨打來的,而是吳明珠,這女人一通說之後,核心思想就一句話我要衣服,我給錢。然後方蟄就好奇了,你要衣服好辦,每款來一套就好了,每個款式各要一百套是什麼個意思?還有啊,你的身材我很清楚哦。
吳明珠表示,衣服不是我自己穿,是準備對外賣的。所以,你最好準備一些大號的。
方蟄又說了,出口貿易不是不能做,問題是怎麼個交易。你這小批量的買賣,我不能專門弄個公司來做交易吧?你得自己來提貨,要多少有多少,能給美金就最好了。出口創匯是個不錯的事情,對企業形象的提高也很有幫助。
這時候電話里傳來雲玨的聲音「方蟄,吳明珠的阿姨名下有公司,打算弄點伊人服裝來試試水。這個事情吳明珠出力很多,我覺得是個好事情。伊人牌的衣服,總的來看款式很不錯,穿出去很多人都問在哪里買的。」
方蟄明白了「你等等,我好好緩一緩。這麼說吧,你跟吳明珠打算搞點貿易?服裝這東西,講真話國內的品牌在米國沒有什麼競爭力的好不好?有錢也不能這麼敗家啊。」
雲玨听了咯咯咯的笑起來「你居然對自己的設計如此沒信心麼?行了,這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我們也沒打算做什麼高端市場,就是針對一些有點小錢,消費不起奢侈品,只能小費輕奢品的女性。價格嘛,也就是一管好一點的口紅價格。」
這年月的中米關系可不是那麼好,寒冬期還沒走完呢。如果是出口,有外匯國家什麼都好說,但是要進口就比較麻煩了。好在是出口衣服,阻力不大,就算有吳明珠也能搞定。
電話里傳來吳明珠的聲音「我還要上學,所以沒時間回去。我阿姨那邊派人過去,這個事情你也別報太大的期望,我們就是嘗試一下,成就賺大了,不成也沒多少可以虧的。」
這麼說方蟄就放心了,反正就是一次小小的嘗試。隨即又嫌棄自己嘴欠,了解身材是個什麼騷話?雲玨就在邊上听著呢。後悔啊,可惜沒有後悔藥。吳明珠那身材確實印象深刻。
「好了,我知道了,等你的人來再說吧。現在快到換季的時候了,你那邊也要搞一下調查的,不能秋季賣夏季的衣服,再好看你也賣不掉的。」
掛了電話,雲玨和吳明珠相視一笑,之所以動了這個心思,原因就是雲玨穿著衣服去學校,吸引了很多女同學的興趣。听說是來自華夏的品牌,好看還便宜,就有很多人表示可以的話,也會買來穿穿。
雲玨是當笑話說給吳明珠听的,沒想到吳明珠覺得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方蟄弄的衣服款式確實好看,就算米國女人更追求名牌一點,總有那些掙錢不多的女人吧?把漂亮衣服賣給她們就是了,國內的衣服說起價格,競爭力就太強大了。
吳明珠是個行動派,正因為有千千萬萬個吳明珠這樣的人,華夏商人才能把襯衣賣成白菜價,並且賣的滿世界都是。方蟄不是沒想過伊人的牌子在國外被這女人當低檔商品賣,會給今後造成不良影響。但眼下實實在在的創匯,對于企業來說更為重要。
再說了,只要價格在跟在國內比略高一點,就能接受。國產品牌嘛,做的就是國內市場,走出國門的時候你就別挑挑揀揀了。這事情方蟄也沒太放在欣賞,國人的消費力沒到二十年後那個階段,談什麼國產名牌太虛幻。
更主要的還是國內的尿性,對于奢侈品肯定是追求國外的。方蟄這條咸魚,現在還真的沒有太遠大的理想,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什麼深遠的布局,跟方蟄沒太大的關系。他現在的目標就是在國內先把牌子打響了,深入人心了再說。
現階段是產銷兩旺,衣服隨著換季將近,正在做打折促銷。都市麗人系列b格高,早就停售了。青春系列還有尾貨,賣完這夏季就算過去了。賣不完的,發給職工當福利,家里人還可以明年穿的。反正不會有浪費就是了。
現階段是籌備新款上市的時候,作為唯一的設計師,方蟄倒不是太忙。畢竟很多設計在大學時期就弄出來了,編號後存好的。現在只是拿出來用而已。
現在讓方蟄最頭疼的還是生產,工廠擴大之後,事情多的很呢。都覺得當老板輕松,換成自己試試看,身家性命全在企業里頭,一個不小心就破產的好不好。
李勝利投資之後,方蟄把棉紡六廠那邊的廠方和設備都算在新公司里頭,反正當初是說好的,就是針對低端市場的。跟別人爭市場,靠的就是棉紡六廠那些低價的庫存,然後用花色來開路。簡單粗暴的辦法,現在卻非常的好用。
時間長了,庫存消耗完了,再說別的話。反正現在先是一波流,干死一個競爭對手算一個。秦大河那邊的產量,優先給方蟄的工廠,甚至恨不得全部過來。產量給方蟄最省事了,更別說帶動了秦大河的中高端面料的自主品牌。
金鑫廠生產的中高端面料,以前都是半死不活的,現在差不多靠伊人服飾做起來了。
整合新廠,吳龍斌那邊就存在一個股份稀釋的問題了。好在吳龍斌本身拿的就是干股,所以他也沒啥好抱怨的。過去的兩個月,賺的錢比他過去的幾十年都多,還有啥可貪心的?人人都在羨慕他報上了金大腿,再不識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
方蟄表示,新廠給吳龍斌百分之五的干股,原來的分配方式就此改變。吳龍斌沒有任何不猶豫就答應下來了。原來的一百多人和設備,現在算在伊人服飾旗下。棉紡六廠這邊,專門針對低端市場,干的就是四件套和廉價衣服。
棉紡六廠那邊,庫存干完了,雖然是虧本銷售,但是收回了現錢。胡碩聯系上秦大河,根據他的要求進行技改,國企的面子哪有生存重要啊。至于方蟄租的那個車間,租期是特麼的七十年,住房產權才七十年呢。
棉紡六廠在一個夏天之後,有點起死回生的感覺了。同在一個區的紅星廠,則走到了生死邊緣了。老王很清楚,距離他在紅星廠最後的日子不遠了。
法院那邊,銀行賬戶一封,就等著開庭了。調解只進行了一次,就沒有後續了。律師那邊自信滿滿的去活動,得到的回復都是「領導很重視,你不要害我」。
紅星廠申請再次調解,得到的回復很明確,不用談了,法庭上見好了。遠大公司這邊直接就這麼回答,老王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
這都是小事,真正要命的事情是產品的銷售突然就不行了。市面上充斥著低價的四件套就算了,新花色的老棉布,更是賣的滿大街的都是。金鑫廠發力了!有便宜貨買,誰還要你紅星廠的高價貨?
老王也想降價來著,問題是降價就意味著虧本,虧本就意味著他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
打價格戰?十個紅星廠綁一起都干不過一個金鑫。
紅星廠的工資8月份勉強發了一個基礎生活費,就這還是動用的小金庫。
現在老王也不去局里求救了,很簡單,就算是銀行解凍賬戶,紅星廠也沒救了。產品沒銷路就算了,信譽也敗了。晚報的系列報道,真是在紅星廠頭上加了最後一鏟土。
短短一個月,從意氣風發到垂垂老矣,老王的經歷就這麼傳奇。
胡碩算是比較早知道最新消息的人了,老謝電話里對他講,老王要調走了,閻副局長最後挽救了一下這位多年的下屬。老王的新位子是某效益還算不錯的企業公會主席。沒能從企業單位進入事業單位,這也是無奈之舉。
現在局領導的意見比較統一,多虧了銀行凍結賬戶,不然那小兩百萬,沒準就被老王給霍霍了,現在還能給新廠長留點底子。至于賠償和道歉事宜,新廠長上任再行磋商。
胡碩一直以為方蟄搞的是老王,不是紅星廠。接到消息之後給方蟄打電話,說明情況後笑道「到時候,我沒準還要做個和事老。」
方蟄很干脆的表示「胡廠長,我們是朋友,私下里說句話你听听就行了。和解是不可能和解的,賠償一百萬,登報道歉,一樣都不能少。」
胡碩的心猛的一沉,這就不是單純的沖著老王去的意思了。
「方總,就一點挽回的余地都沒有麼?」胡碩心里發苦了,他畢竟是二輕局下屬的干部。
「挽回的機會我給了很多次,過去的一個月,哪怕有人主動跟我提一句也是好的。結果呢?事業單位了不起,我認了。企業單位還能牛b算他們能耐。」方蟄回答的很果斷,就差沒說就是要看著紅星廠破產倒閉而後快了。
「方總,畢竟是上級領導機關啊。」胡碩還是本著良心勸一句,方蟄這邊嗤的一聲冷笑道「大不了我把工廠遷走,我搬姑蘇經濟區去。」
胡碩無話可說,把這番話原原本本的轉告給老謝,老謝听完之後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老王的事情方蟄根本就花太多心思,因為不值得。不過結果還是讓方蟄爽了一下,晚上和白老師深入研究學習一番表示慶祝。
大學開學的第一天,青春系列年度盛景來臨了,尾貨都能熱銷的一幕,被一個操大員口音的人看在眼里,目睹那些年輕女學生拿著號碼牌等候進店的一幕,此人悄悄的離開,找個公用電話,聯系遠大公司方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