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朵朵圍著車子轉悠了起來,口中不斷嘖嘖嘖,方蟄站在一邊嘆息不已。這妹妹,上一輩子感情是他畢業後培養起來的,這一輩子畢業沒分配回來,接觸的還是少了點。
方蟄還是有招的,對付妹子的招他攢了很多。鑰匙打開後尾箱,招手道︰「朵朵過來。」
「干啥,我要看車呢,你把車門打開我上去坐一坐。」林朵朵不買賬,心思還在車上。
「新衣服不要我帶走了。」方蟄對癥下藥,林朵朵立刻沖了過來,這丫頭特別臭美。
「我看看,從松江給我帶的麼?都有啥衣服?」林朵朵湊近了看一眼,立刻就呆住了。
青春系列一共四套,一套都市麗人,是給後媽帶的。至于老方,方蟄帶的是煙和酒。
「謝謝哥。」林朵朵抱著衣服就跑上樓,車不車的顧不上了。方蟄拎上帶來的煙酒,對上老爹欣慰的眼神︰「不用你幫忙,我自己能行。」
方越笑了笑,轉身上樓,方蟄拎著兩個袋子跟在後面。
「年夜飯在哪吃?」方越似乎猜到了一點什麼,方蟄笑道︰「老規矩,吃兩頓。今年你這早點,我媽那晚點。外婆身體不好,我得在那邊守著。」
方蟄走了幾步,到門口的時候站住回頭,眼神復雜︰「你恨我麼?」
「以前有點,現在不了。」方蟄意外的坦誠,方越尷尬的笑了笑︰「你長大了。」
成年人的情感世界,哪有什麼對錯?方蟄只是運氣不好,成為了一對年輕人沖動婚姻的產物。方越開門進去,方蟄隨後進門把東西放下︰「我走了,回去陪外婆。」
「哥你等一下。」林朵朵把腦袋探出來一嗓子,方蟄笑著站住。沒一會林朵朵換上了一身衣服出來,站在方蟄面前轉一圈︰「哥,好看麼?」
粉色的加長外套,內襯白色緊身羊毛衫,黑色牛仔褲的搭配是事先組合好的。林朵朵穿上之後沒地方照鏡子,但是她沒見過這個款式,覺得一定會很漂亮,現在是來求證的。
這款設計重點凸出的是活潑,方蟄打量一番後︰「鞋子差點意思,對了,我給你帶了。」
說著轉身下樓,後尾箱里找到鞋子,一款耐克運動鞋,友誼商場買的。
林朵朵迫不及待的穿上,現在面前就缺一面鏡子了。方越在一旁看著很驚訝,方蟄的眼神很明顯是一種面對喜歡的妹妹的意味,沒有任何男女的情緒在內。
「真漂亮!哥你真好。」林朵朵雖然只試了一套,卻已經被徹底的折服了。
「客氣什麼,我是你哥。好了,我得走了。」方蟄擺擺手,轉身下樓。林朵朵穿著商標沒摘掉的衣服追下來︰「哥,這衣服啥牌子?國外的麼?」
「伊人牌,你哥設計生產的,m i gu 外賺了不少外匯呢。」方蟄頗為自豪的表示,林朵朵長大了嘴合不上了︰「哥,你好厲害!」
方蟄偷偷掏出個信封塞給她︰「收好,別讓你媽發現。」林朵朵做賊似得四下看看,沒有別人注意,趕緊收起來。目送方蟄的車走了,林朵朵才回到房間里,她不是很喜歡方越,但是卻意外的喜歡方蟄這個哥哥。一眼看見就喜歡的那種,她一直期待有個哥哥。
打開信封看一眼,都是工農兵,一共十張,這錢對于林朵朵來說,是一筆巨款了。趕緊藏好,被老媽發現,肯定是要沒收的。哥哥在松江啊,以後一定考松江的大學,哎呀,忘記問哥開的什麼車了?
林朵朵沒想過一個問題,方蟄憑什麼對她這麼好。方越倒是想過這個問題,應該是通過林朵朵,讓做老爹的地位沒那麼尷尬。
回到外婆家的方蟄沒想到約好的魏晉提前出現了,站在樓下雙手插在口袋里裝雕塑。
「怎麼了?」方蟄下車問一句,魏晉露出燦爛的笑容︰「好事,還記得海納百川麼?」
「高考狀元,帝都大學那個黃頭發的惡霸妹子?對了,叫啥來著?」方蟄還真的想不起來了,高中三年低調狗著,對班里的異性幾乎沒有任何主動接觸的意願。就算是這個,還是因為她的特色。
「簡芳華,過年回來了,你猜怎麼著?」魏晉賣關子,方蟄搖頭道︰「我哪猜的到啊,就記得她是學霸+bo霸,惡霸這個外號還是你給人起的,氣的人家妹子趴在桌子上哭。」
「你的良心呢?明明是你跟我解釋惡霸這個詞的,怎麼變成我起的外號呢?」
「得了,我說的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是你詞典的結果。」
「等下,這不你看見她的時候感慨了一句,這妹子,真是,海乃百川麼?我告訴你啊,我可記的很清楚,第一次周考,她全校第一,你第十,然後你說。她一直第一,你一直第十。高考結束,她全市第一,你還是全校第十。」
方蟄的記憶被翻了出來,之所以沒記住簡芳華的名字,實在是她的樣子模糊了,就記得她總是低頭走路,戴著厚厚的眼楮,就像啤酒瓶底。那時候的方蟄,覺得這妹子只有一個優點,偏偏她自己似乎把優點當缺點。這妹子人緣很差,似乎班上的女同學都抵觸她。
方蟄和她唯一的交集,就是有一天她摔倒了,路過的方蟄上去拉她起來。
「唉,歲月啊。」方蟄感慨了一句,魏晉嘆息一聲以示同感,深得為賦新詞強說愁的三味︰「沒想到再次見到她,根本忍不住來了,要不是她叫我發哥,我還以為她認錯人了。」
「不是,你們怎麼遇見的?」方蟄好奇了,模出煙丟給魏晉一支。招到魏晉一個幽怨的眼神︰「她主動找的我,我還以為她真的是找我,沒想到她不是找我。」
「打住,說結果。」方蟄最煩這種不好好說話的人了。
「人家找的是你,但是不知道你的聯系方式,所以才通過別的同學招到我家,管我要你的聯系方式。我說你今天也回來了,她說她請客吃飯,讓我來接你。」
方蟄听傻了,抬手扶額︰「等一下,馮倩呢?你把人丟下來找我?」
「我媽拉著馮倩去串門了,我給她留了張條子。好險啊,簡芳華來的時候,我媽和馮倩已經出門了。不然肯定要鬧誤會。」魏晉心有余悸。
方蟄一臉的鄙夷︰「你自我感覺真好。」魏晉很想瀟灑的甩一下頭發,發現這不是啥好話。
「蟲子,你越來越卑鄙了。」魏晉立刻懟回來,方蟄呵呵呵,指著普桑︰「你開車,走。」
魏晉道︰「真去啊?」方蟄怒道︰「你都答應人家了,能不去麼?」
魏晉秒慫,笑嘻嘻賠罪︰「這不是當時比較激動麼,沒怎麼想就答應了。你想啊,從上學開始到現在,我們跟高中同學幾乎沒有任何接觸,我還好點,聚過幾次。你直接不會來啊。」
「我踏馬的要掙錢交學費,掙錢養活自己,我哪有閑工夫回來浪費?」
魏晉楞了一下,還是打開車門上車,坐穩後嘆息道︰「以前我一直沒心沒肺的,只有你拿我當兄弟。真是朋友遍天下,知己唯一人。」
「好好開你的車,放什麼酸屁,你想冷死我啊。」方蟄沒好氣的懟過來,高中的時候同學之間還是比較單純的,相互之間關系也就那樣。方蟄一直都不被男同學喜歡和接受,只有魏晉拿方蟄當死黨,那能一樣麼?
江城街上現在也有不少看起來還不錯的飯店了,簡芳華沒有選擇什麼很貴的地方,而是找了一家很普通的館子。然後站在路邊等著魏晉。
四年大學生活,加上半年多的帝都生活,一個少女從青澀到成熟的過程。
以前覺得很丟人的事情,大學四年結束才發現是應該驕傲的本錢,漸漸的也就適應了那些羨慕的眼神{含嫉妒},也適應了男人們的視線總是非常的精準。
有些想法,一旦誕生了就難以遏制,簡芳華最終也沒能忍住,決定回來看一眼那個把她扶起來的同學。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異性之間隔著一條鴻溝,女同學孤立她。
高中三年除了方蟄之外,沒有跟任何異性身體接觸。簡芳華記的很清楚,那天摔倒之後,好幾個同學都繞著她走過去,只有方蟄站在她面前,伸出了手。
簡芳華至今清楚的記得,當時方蟄的手很溫暖,說話的聲音溫潤,就像冬日里一縷穿透窗戶的陽光。再那個她發誓不惜一切必須逃離這個城市的灰暗時刻,出現在她面前。
簡芳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沖動,本來幾乎沒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人,就因為那一次伸手,自己竟然念念不忘,回到了曾經發誓打死都不回來的江城。
車子听聞的時候,簡芳華的呼吸都困難了,看著打開的車門,下來的那個男人,笑容依舊溫暖。簡芳華覺得胸口沉重,說話都困難的時候,對面的方蟄沖她伸出手︰「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簡芳華本能的握手,有點用力的握手。
這一刻她覺得,就沖這一幕,這次回來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