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周超還在喘息,面露驚訝之色︰「小莉怎麼也在?」
白婕出現在後面道︰「你不是說加班麼?」周超面露難色,沖白莉點點頭,上前拉著白婕︰「我有話跟你說,我們進屋。」白婕還不太樂意,掙扎了幾下才被拽進去。
白莉正準備關門的,看見慢悠悠上來的方蟄,不禁停下露出微笑。
方蟄也很意外︰「這麼熱情啊?」白莉微微抬著下巴,把臉扭開忍著笑,等方蟄走近了才低聲道︰「你跟姐夫前後腳到家的,你說巧不巧。」
方蟄上前飛快的低頭在白女敕的臉上沾一下唇,白莉面如紅霞時笑嘻嘻的躲開一記粉拳。
周超一陣風似得沖出來,看見方蟄立刻剎車︰「方蟄來了,好久不見了。」
方蟄見他急匆匆的樣子便問︰「有急事?需要幫忙麼?」
兩人之間很久沒聯系了,這本不正常。這不是大家都挺忙的麼?方蟄這邊是真的忙,周超這邊忙也是忙,白婕吹了一點枕頭風也是有的。
「有個同事家屬在醫院急救,我得趕過去送錢。」周超沒有掩飾的意思,打了招呼之後匆匆而去。方蟄想說點啥,抬手時看見白婕出來了便作罷。
白婕的臉色很難看,對方蟄笑的及其勉強︰「來了,菜都好了,白莉幫忙擺桌子。」
白莉沖方蟄一笑,眼神里有安撫的意思,方蟄沒弄明白其中的原因便選擇沉默。心里卻在後悔,不該來這里,還不如在外面吃呢,至少氣氛不會這麼尷尬。粗心了,忘記交代一句出去吃,弄的遇見這種場面。
姐妹二人在廚房里一陣忙活,沒一會出來時白婕的臉上也有了笑容,看來剛才白莉安撫成功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方蟄也不想多問,白婕想說一定會說,需要傾述就憋不住。
「喝點麼?」菜都擺好了,白婕突然問一句。方蟄搖頭︰「要開車,不喝了。」
白莉猶豫了一下︰「我陪你喝點。」白婕都不等回答,已經從櫃子里拿一瓶酒出來了。
兩個女人喝酒,方蟄只能在面前擺一杯茶。菜都是家常菜,沒有特意準備。
白莉很了解姐姐的性格,所以看見白婕連著喝了兩杯後,趕緊伸手攔住她︰「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別憋在心里,喝多傷身子。」
方蟄不動聲色的看著姐妹倆的交流,白婕放下酒杯,酒意已經上臉,看這意思也不是啥經常喝酒的人。白婕重重的嘆息一聲︰「命苦啊!」
拉著白莉的手,白婕一番抱怨,大概意思就是周超當了這個芝麻大的官,工資不多,事情不少,加班是尋常事。這都能忍受,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他的熱心腸。同事下屬家里有難處,他每次都是竭力幫忙。轉業至今,夫妻二人是一分錢都沒存下。白婕偷偷存的三千塊錢,剛才被周超拿走了。說是一個下屬的父親送醫院,等著錢搶救。
「你們不知道,過年的時候我想買套新棉毛衣褲都舍不得。他弟弟結婚,我還得出兩千塊錢。以前他在部隊上還沒那麼多事情,現在他回到地方上,什麼事情都找來了。」
白婕的酒量不行,說的正上頭的時候,整個人往前一趴,酒杯打翻,人不動了。
嘴里還嘀嘀咕咕的︰「姓周的,老娘跟你這日子沒法過了。」
白莉無言的看看對面,方蟄嘆息一聲︰「扶她去睡覺,就這酒量還喝酒,也就是在家里。」
兩人給白婕扶進了房間,方蟄出來坐下,不緊不慢的繼續吃飯,外面天色已經暗淡的時候,白莉從房間里出來了,對方蟄抱歉道︰「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會出這個事情。」
方蟄搖搖頭︰「跟你沒關系,倒是你姐姐這一家子,得想法子改變了。尤其是你姐夫這個性格,如果他不能改變呢,就只能想法子為你姐姐創收了。」
「是啊,我姐自尊心很強,這房子的錢她一直說要還我。剛才周超拿走的錢,估計就是我姐攢著準備還賬的。他們這個情況,唉……。」
方蟄模著下巴想了想︰「根據你們倆的實際情況,最穩妥的發展方向就是教育產業。」
白莉听著噗嗤一下笑了︰「你可別開玩笑了,我們倆弄個補習班還行,產業就算了吧。」
方蟄搖搖頭︰「不懂了吧,華夏父母別的錢可以省,孩子教育的錢不會省。你們姐妹倆先找個合適的地方,等我買下來租給你們辦補習班也好,興趣班也行。反正我也要囤房子跟通脹賽跑。」
白莉忍不住又笑了︰「別鬧行不行,你那麼大一個企業,不用資金了?我可是听說了,你還欠了銀行好幾千萬呢。補習班可以辦,我姐姐不會辭職,我自己做她兼職幫忙就好。」
方蟄嘖嘖兩聲,沒有再堅持勸說的意思,有時候就是這樣,你說了沒用,直接做好了。
看看時間不早,幫忙收拾好之後,方蟄告辭了。白莉沒跟著回去,不放心白婕留下了。
一個人開車回去的路上,方蟄有點迷惑,總覺得白莉的變化不小,較之以前有了隔閡。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消失那麼長時間的白莉,到底經歷了一些什麼事情呢?
最終方蟄選擇回到新居,開門的時候出來對門也開了,方麗姝探頭看一眼。
方蟄回頭笑了笑︰「你們搬過來了?」方麗姝搖搖頭︰「沒呢。」
毫無疑問,這是專門在等方蟄回來呢,方蟄打開門︰「要回去麼?」
方麗姝拎著一個裝衣服的袋子,像一只靈貓似得,從方蟄的腋下鑽進門內。一股淡淡的幽香在鼻尖飄蕩——香水的味道。方蟄又伸手按了按腰。
「棉紡六廠那邊的房改有結果了,我家的房子保住了。有好多人家沒錢買房子,到處湊錢呢。以前沒什麼來往的同事都找上門來了,在公司上班的人,都有人上門來借錢。」方麗姝幽幽的低聲說話,方蟄听了不禁暗暗感慨。
「現在還算好的,等幾年國家下決心了,國企工人的日子更難過。」方蟄有過類似的經歷,感同身受。上輩子國企下崗潮的時候,方蟄還算是好的,有學歷的人找工作不難。那些讀書不多工人,年輕一點的還好些。四十來歲的工人最要命了,真的是茫然無措,暗無天日。
「下決心?什麼決心?」方麗姝這樣的普通人,當然不會看的更遠。實際上只要一個人身處的階層不高,對于未來的視野同樣幾乎沒有。
「國企的問題肯定是要解決的,國家不會坐視國企拖累政府財政的。所以,改革就是一種必然。」方蟄說這個話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對于整個國家而言,改革的方向是正確的,但是落到個體上呢?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不能說了,怕404)
躺在床上的時候,方麗姝總是像只小貓蜷縮著身子。相比于姐姐,方麗姝跟願意過這種有個堅實的胸膛可以靠著的生活。至于其他的,方麗姝並不在意。從一個小出納做到財務主管,工資水平也大幅度提高,這種生活比起當初的同事不知道好多少,還有啥可不滿的?
方麗姝沒覺得自己虧了,反而覺得自己賺大了。身後這個男人除了沒有法律上的關系保證,別的能給的都給了。作為當初主動的一方,方麗姝覺得那一步走出去,從此海闊天空。
身心愉悅的方麗姝起的很早,做好了早飯才出門,這會才上午六點半。騎著小木蘭回家一趟,換了衣服再去上班都來得及。小樓的時候,看見買菜過來的小保姆孟娟,方麗姝笑著招呼一聲,孟娟很明顯要顯得僵硬一些。
等到方麗姝走遠了,孟娟才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這女人真是的……。白姐也是……。」
孟娟有自己的邏輯,這事情肯定不能怪方蟄,畢竟是白姐姐消失一段時間,才給了這個妖媚的小白菜機會。說起來孟娟很羨慕松江這邊的女人,皮膚的水色真是好。
方蟄幾乎踩著上班時間到了公司,看見辦公室門口搬材料的工人,轉身進了接待室。
蔣韻已經在里面,見他進來便起身問好,泡茶端來︰「方總,邀請函在桌子上了。那邊特意強調準備稿子,要求方總上台講話呢。」
「我有什麼可說的?你沒問明白麼?」方蟄納悶的反問一句,開會沒問題,上去講話說什麼呢?在那種場合,坐在台上講話,每一個字都得仔細斟酌吧?
「我還特意問了,怎麼會讓方總去講話。那邊電話里的意思,強調遠大公司是松江市民企的標桿。方總是青年企業家的杰出代表,所以才讓方總上台講話。」
蔣韻的話把方蟄說的更糊涂了,我怎麼就成了杰出代表了?不行,這事情得問問清楚。
拿起電話方蟄又迷茫了,我問誰才好啊。得,我還是問熟人吧。
翻出電話本的時候,電話先響了,方蟄看一眼是接待室里的電話,拿起來接听。
「你好,遠大公司,你哪位?」方蟄隨口說話,電話那邊一開口,聲音給方蟄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