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蟄有點懵，他還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節奏。兩邊看看，再看看面前的大碗茶。
蘇錦哈哈一笑道︰「讓方總見笑了，這口子廚在過去啊，就是給民間辦紅白宴席的。總結這個行業的特征呢，就是花最少的錢，辦出最體面的席面。」
方蟄點頭表示明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一類的的廚子可不好做，手里都是有真本事的。席面過的去，味道還不能差咯。」
蘇錦笑道︰「就精細而言，這一類的廚子自然不能拿大，比不了那些宮廷御廚。但是能出來開館子的，手里確實都有真本事。我覺得方總沒少吃那些高檔的地方，這種更接近民間口味的館子，應該能吃出一點新鮮感。」
方蟄明白她的意思了，蘇錦是舍不得錢請客麼？沒那麼一回事。要說這口子廚的館子，你一個外地人想找可不容易。這跟那些字號響亮的館子沒法比，類似東來順、全聚德這些，就算是個外地人也多知道，方蟄這種常來的人，早就該去吃過了。就得找這種沒來過的地方。
圖個啥？新鮮感唄！當然你還不能太難吃了。口子廚肯定味道不差，所以才敢帶來。
「明白了，今天就吃個新鮮，我就不說話了，蘇總安排就行。」
大概是事先了解過方蟄的情況，蘇錦這邊就帶了一個女助理，飯桌上陰盛陽衰。
帝都本地人蘇錦在聊天方面是把好手，幾個話題接觸下來，轉到娛樂八卦方面。見方蟄听的津津有味的，蘇錦便開始了各種八卦話題。這個明星如何，那個導演如何。
方蟄看起來在听，實際上怎麼說呢？也就是這種話題能聊的下去。別的話題沒法深聊，蘇錦動輒米國如何，港城如何，日本如何，四小龍如何。總而言之，透著一股濃濃的對體制的失望和怨念。
方蟄是不會跟她較真的，畢竟這個時代的人大概都是這樣吧。蘇錦原來也是文化圈子里的人，這個圈子對體制是怨念最深的。完全可以理解，不能理解的是所謂的藝人。舊社會這些藝人可是下九流，現在叫文藝工作者。方蟄最不明白的就是這一類人怎麼有臉噴體制。
總算是菜上來了，酒是五糧液，喝不喝其實都可以。但是方蟄卻交代一句︰「等下你要開車就別喝了，我來。」簡芳華頭一回在酒桌上能有這待遇。
蘇錦听了也是哈哈大笑道︰「方總還真是憐香惜玉。」
方蟄搖搖頭︰「這不是，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我是怕死而已。」
這年月查救駕還沒呢，各位都當他自嘲了，沒人當真。蘇錦心里暗暗記住，這個簡芳華能代理方蟄的廣告業務，不是沒原因的。
吃的差不多了，蘇錦才提起昨天的話題︰「听說方總和雲天廣告鄭總那邊有點矛盾？」
方蟄的嘴里當然不會有一句真話，笑著擺手︰「怎麼可能？我是生意人，和氣生財嘛。蘇總也好，鄭總也罷，大家都是合作關系，互利共贏嘛。如果一方覺得無利可圖，那就停止合作好了，不會鬧的撕破臉的。」
這話簡芳華真是一個字都不信，心道︰這家伙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蘇錦也意識到自己冒昧了，結果一個試探就踫了軟釘子。
簡芳華見狀及時開口緩和氣氛︰「廣告這一塊，跟蘇總的合作一向比較愉快。」
蘇錦听了笑著搖頭道︰「遠大的廣告在制作方面，一向都是拿出自己的成品來，我們只是負責投放，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好，我還是別開這個公司了。提到制作呢，帝都這邊是文化中心，以前也跟芳華交流過制作的事情，她說做不了主。」
什麼做不了主？帝都這邊，一直都是遠大那邊提個要求，簡芳華這邊全權負責。每次都是做出來了，簡芳華送一份錄像帶過來方蟄看一眼。去年下半年，方蟄在米國呆了一陣子，換季廣告基本沒看也就讓簡芳華去操作了。
總的來說信任度是很高的，也就是這個年代了，過兩年還真要抓一下廣告質量了。
看這意思，簡芳華手下是有一個制作團隊的，或者說是外包團隊。既然如此，方蟄就不好說什麼了，遠大公司那邊一直也沒有人提出異議，也就是說廣告效果一直都還是不錯的。
其實伊人這個品牌能做出來，主要還是靠運營模式和服務質量的碾壓。加之國內服裝行業的行情一直不錯，所以問題沒有暴露出來。作為遠大的老板，方蟄卻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了，今後伊人還想繼續在這個行業成為女裝龍頭，像以前那樣肯定不行了。
「鄭總那邊的業務如果談不下來就讓蘇總這邊試試。」方蟄不能在這里跟簡芳華聊制作的事情，所以丟個話題出來。蘇錦一听這話，立刻眼楮就亮了。飛達電腦的業務量，比伊人的業務量都大，而且還不僅僅限于綜合頻道，可以說是多頻道投放。
「唉，方總抬愛了，這酒我得多敬兩杯。」蘇錦拿起酒瓶要給自己倒酒，方蟄抬手按住她的手道︰「喝酒適量為好，敬酒不敬酒不是重點，重點是業務要做好。說句不好听的，我對于酒品見人品這話，一直頗有微詞，分明是兩碼事。我這個人接觸久了蘇總會了解的，酒桌上這點事情不會在意的。」
蘇錦有點懵，一般來說生意場上談的好了，酒桌上多喝兩杯是常態。方蟄給她攔住了，這到底是啥意思呢？簡芳華及時拯救了蘇錦紊亂的思維，笑道︰「蘇總不了解也很正常，方總在酒桌上從不勸人喝酒，都是自己看著來的。」
蘇錦一臉的驚訝，看著方蟄道︰「是這樣麼？哎呀，真是太罕見了。」
方蟄笑道︰「把廣告業務做好了，銷售提高了，在我看來比什麼都實在。」
正說著呢，方蟄手邊的電話響了，拿起來示意一下，出了門接听。
電話是李勝利打來的，口吐芬芳一番後來一句︰「那個業務怎麼說，是我幫你談啊，還是你的情兒自己來？」
方蟄一臉的不悅道︰「還談個屁，以前合作的好好的，非要搞點破事。這種人還怎麼合作？按理說，要挑毛病也是我這邊挑吧？他既然挑事了，那就要承擔後果。這事情你別管了，帝都的廣告公司可不止一家。對了，你要覺得拿不住場面，就別再攬事。」
放在以前，李勝利肯定是丟電話罵娘了，但是現在嘛，李勝利呵呵一笑道︰「別啊，既然你有了主意，我就跟那邊說一聲，這事情就算是黃了。只是你那個相好的，你打算怎麼安排？回頭在台里被人穿了小鞋，受了委屈，我可幫不上忙。」
「我還怕那邊不折騰！」方蟄冷冷的丟下一句話，李勝利這邊立刻就笑了︰「行了行了，消消氣，別折騰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掛了電話的李勝利一臉的晦氣，對著桌子上一個人就開噴︰「你說你給我找的這破事，讓我被方蟄一頓挖苦。這事情以後別提了，再有啊，警告那邊別搞事啊，回頭他發瘋了我可攔不住。飛達電腦的廣告但凡出了一點問題，後果自負啊。」
大家都沒喝多少，所以沒人說胡話。自然也不會有出頭鳥。
方蟄從李勝利的電話內容里判斷出來，那位夏記者沒啥威脅，大不了將來可能惡心一下。
下午一點的樣子飯局結束了，方蟄起身告辭，沒有留下準備，具體的還是要談的嘛。
開車的簡芳華倒是頗為不安道︰「廣告放在一家公司做，會不會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