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沒有經歷過你很難全面的了解,這些二代們也就是這樣。沒接觸過,主觀上會產生一種高衙內或者王老虎之類的印象,這是明顯的被文學作品影響的結果。實際上多數人在對某些事物的具體認知上,往往都會受到文學作品的影響而先入為主。
真的接觸下來,方蟄才發現這幾位其實都有著不錯的修養,他們都接受過良好的教育。這個就很無奈了,首先這些人起點高,其次人家接受了比你更好的教育。
這已經很不公平了,多年以後,還有人要搞高校自主招生,規避高考。
他們聊的很熱鬧,方蟄听著有點走神,也沒有加入的意思。似乎在主動把自己隔閡開。
「你不會覺得無聊吧?」雲玨注意到方蟄有點發呆,輕輕的問一句。
「沒有,我在想事情呢。」方蟄輕聲回一句,邊上的公孫悅打趣道︰「要親熱等回家去啊,被在公共場合耳鬢廝磨。我們這些人可都單著呢,你們差不多就行了啊。」
「你們繼續,我听著受教育的很。」方蟄笑著擺手,示意他們繼續。
公孫悅這才問對面一個女的︰「高萍,你們系統的改革怎麼回事?」
高萍的樣子用相貌平平四個字可以形容,人顯得很安靜,听到被點名便淡淡道︰「銀行系統問題很多,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改革是很難了,必須動大手術。具體的方案我也不知道,我級別太低,這是上層領導決斷的事情。」
這時候雲玨肩膀撞一下方蟄︰「我記得你跟我提過銀行的問題。」
對面的高萍耳朵很尖,立刻看過來道︰「怎麼,你們還討論銀行的事情啊?」
方蟄被點名了,自然要撐著雲玨的面前,點點頭似乎隨口道︰「做生意的人,哪有不貸款的。貸款就這求銀行啊,所以沒事也聊幾句,我對銀行系統的了解很少。瞎說過幾句。」
高萍的眼楮里露出一種戲謔的意味,笑著不依不饒︰「瞎說就瞎說唄,反正沒外人。」
「國內銀行體系的問題因為體制優勢,解決起來並不難。」方蟄一開口就把大家都鎮住了,本來都是在看好戲的樣子,沒想到方蟄這麼自信的表述。
方蟄大概看出來了,對面的高萍其實是個很高傲的人,從她說話時的眼神和語氣看,大小她還是個干部。兩人的眼神對撞,高萍似乎想壓制一下方蟄,沒想到遭遇一股極為自信的眼神和一雙深邃的眼楮。
「不是,我們的制度有優勢?那還學習什麼國外的先進經驗?」公孫悅隨口反問。
「我們的制度怎麼沒有優勢,經濟危機,我們國家沒有發生過吧?亞洲金融風暴,整個亞洲都被卷進去了,華夏巍然不動,這就是制度優勢帶來的結果。再說了,學習西方的先進經驗,只的是按照市場規律辦事這一套。現在這麼做,對米國為首的發達國家有利,所以沒問題。等到哪天感覺到華夏發展太快了,米國肯定第一個跳出來破壞這一套規則。」
所有人都是見了鬼的表情,這家伙是從哪冒出來的奇談怪論。
方蟄坦然的笑了笑,點上一支煙,靠著椅子看著已經快滅火的銅鍋。
「你還是先說說銀行的事情吧,小悅別打岔,听他說說,看看有沒有道理。」高萍嚴肅了起來,眼神變得的也銳利了許多。似乎想要看穿方蟄,狠狠的讓他出丑。
「先說銀行的問題,過去的銀行更像是地方政府的提款機,政府沒錢,國企改革需要錢,怎麼辦?找銀行唄。現在的不良資產如果繼續存在銀行內部,銀行系統的改革就是一句空話。怎麼辦呢?成立新的公司,剝離不良資產,重新注入資金,最後上市。」
話音未落,高萍已經發問一句︰「剝離不良資產,重新注入資金,你說的輕巧,怎麼辦?」
「我就問你,銀行是不是國企?不良資產是不是絕大多數來自國企?」方蟄秒回。
氣勢洶洶的高萍順眼啞然,眼珠子轉了又轉,最終發現事情似乎真的可以這麼做。唯一的弊端就是,將來執行者可能被人挑毛病,因為不良資產該如何估值的問題,很容易被人雞蛋里頭挑骨頭。從這個角度看,這就是個風險。
「資金來源呢?」公孫悅月兌口而出,然後遭到高萍和方蟄整齊的關愛智障的眼神。
公孫悅倒也不笨,很快明白後看著高萍道︰「你的意思,這個辦法可行?」
高萍搖搖頭︰「不知道,理論上是可行的。按照這個邏輯,還真是制度優勢。」
孫長才笑道︰「這不就是行政命令麼?這跟市場經濟沒關系吧?」
方蟄掃了一眼這家伙道︰「讀過歷史吧?大蕭條時期的米國,羅斯福是怎麼做的?難道不是行政命令?國家干預經濟?胡佛倒是自由主義,結果呢?」
「等一下,那你怎麼解釋蘇1聯解體的問題?」另一個人發問了,方蟄忘記他叫啥了。
「任何一個成功現代化國家,發展重工業都是必經之路,因為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蘇1聯的問題,在于重工業發展到極致的時候,錯過了經濟轉型的機會。造成這個問題的根源,在于衛國戰爭,蘇1聯失去了幾乎一代人,導致七十年代領導人年齡上出現斷層,長時間的領導人高齡,執行保守的經濟政策,遲遲找不到合適的接班人。而我們國家在同一時期,偉人做出了改革開放的決定。」
「你等一下,我腦子有點亂。」又一個被說傻的。
方蟄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補刀︰「我們有以史為鑒的傳統,歷史上強大的國家,往往都是組織能力更高的體制。米國能在大蕭條中快速的走出來,關鍵就在于羅斯福的國家干預政策。現在的說法叫宏觀調控。前幾年所謂的四小龍,高速發展時期,全是集權政府。」
「你等一下,你好像忘記了港城哦。」公孫悅似乎抓住了方蟄的語病。
方蟄翻了翻眼珠子︰「你別拿港督不當干部!殖民時期的港城,港督對任何事情都可以一言而覺,不用請示倫敦。再有就是,港城的繁榮是因為內地需要這個窗口,哪天有可以替代的窗口,港城的衰落就是必然。實際上現在的港城,已經大不如前了。」
現場終于安靜了,眾人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