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
一號包廂內，一個頭發灰白的中年男人重重將桌上酒壺摔到了地面上。
他並沒有刻意壓制聲響。
反而將包廂隔音陣法解開，讓交易會現場都能夠听到這一聲來自聖神殿堂的憤怒之音。
「稍安勿躁。」程跡擺手，示意面前人冷靜下來。
「夜貓瘋了？」
褚立生卻指著高台上突然出現的虛空令，吹鼻子瞪眼，「上次我去找夜貓談話，他們跟我說的是什麼？是虛空島的線索！」
「只是線索，要我們買，也就買了。」
「現在呢……」
褚立生怒發沖冠，不可置信道︰「他娘的，這幫家伙不要命了，要錢？他們直接拿出虛空令來交易？」
程跡不語。
作為東天王城聖神殿堂分部殿主，他已經明令禁止外界勢力交易虛空令。
這則消息，底層不知。
王城的各大最高勢力，不可能不知曉。
夜貓此舉，無異于是在虎口拔牙。
他們，在試探自己的底線！
但是……
程跡眯著眼，手腕不自覺轉動著，淡然說道︰「拿，也就拿了，正巧這段時間，王城瘋傳‘虛空島’謠言，可以看看是哪一家勢力，膽敢出手拿下這枚虛空令。」
「這擺明了就是夜貓放出來線索！」褚立生勃然大怒。
他是王城試煉的負責人。
暗地里，更加是此番聖秘之地活動的總理人。
夜貓上次打壓過。
可對方表面和氣，背地里卻來這釜底抽薪的一手，妥妥的就是打他褚立生的臉！
「冷靜些……」程跡平靜的看向他，「小小一個夜貓，你覺得他們敢胡亂泄露虛空島的情報？如若背後沒有其他人，再給他們十個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如此作為。」
這話褚立生卻不敢苟同。
「程殿主，如若夜貓無膽，那他們現下這番作為，又是何解？」
他指著令得交易會現場頃刻沸騰的虛空令，擲地有聲道︰「夜貓，能做到這般地步，交易會結束，我就可以帶人，將他們的家底都抄了！」
程跡眉頭一掀，「那倒是不至于……」
他頓了下，眼神一挪，示意褚立生坐下，冷靜交談。
待得面前人憤憤拂袖落座，程跡才繼續開口︰
「你想，貔貅山一事，確有大勢力拿到了虛空令。」
「而後夜貓便放出消息，說是掌握了虛空令的線索，這時候，明眼人不難猜出，這枚虛空令，便是被夜貓得到。」
「但無憑無據的，根本動不了人。」
程跡說著一笑，感嘆道︰「那麼你說，是繼續把控著虛空令的線索，由此牽引著所有人心神，從而達成利益的最大化好……還是在此時交易會現場，將虛空令拱手讓人，能得到更多？」
這是個淺顯易懂的道理。
答案，當然是拿捏著令牌，到關鍵時刻再放出來，才能利益最大化。
褚立生不過是被夜貓之舉沖昏了頭腦，此番得此一點，腦子立馬轉了過來，「程殿主的意思是……」
「他們怕了！」
程跡篤定道︰「前有人讓夜貓放出情報……以夜貓之力，都能扛著聖神殿堂的壓力照做。後面，夜貓便立刻轉手虛空令，那只能說明，這插手王城暗局的勢力，來頭不小。」
「比夜貓這地頭蛇，還要更大？」褚立生一怔。
夜貓已經很難搞了。
在王城發展這麼多年，即便是聖神殿堂，都不得不給夜貓幾分面子。
這點，從程跡親自前來交易會現場，就可以看出來重視。
但是，要說這地頭蛇的背後，還有更龐大的勢力在暗中攪局……
「您的意思？」褚立生冷靜下來後有些訕訕，這麼淺顯的線，他竟然沒第一時間看破，有些慚愧。
程跡往沙發靠背一躺，說道︰「很簡單，誰敢動虛空令，誰就有嫌疑，也或者，交易會結束，誰還盯著虛空令，誰，就月兌不了干系！」
「至于我們要做的……」
程跡攤手，「等待，即可。」
褚立生恍然，問道︰「那交易會結束，我派人只盯著虛空令的去向，後續順藤模瓜，將人給揪出來？」
「可。」
程跡點點頭，隨即唇角一勾，「但夜貓的賬，也是要算的……先看著吧，好戲，開場了！」
……
好戲確實開場了。
一枚虛空令投石問路，直接將交易會現場的氛圍引爆。
在一派喧嘩聲中，黑袍獸面人輕輕敲著錘子，他並不喜歡吊胃口，在見眾人興致被拔到最高後，當即說道︰
「聖秘之地，封聖道基，這些大家都懂，就不用我贅述了。」
「虛空令，作為開啟聖秘之地的鑰匙，本身無價，但來到交易會現場，它便需要有一個可以交易的明性價格。」
黑袍獸面人舉起了錘子，鄭重道︰「夜貓誠意，虛空令低價一億，這東西價值幾何，全看諸位興趣！」
一言落定，全場反而安靜了下來。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遲疑。
夜貓能拿出虛空令，作為這場交易會的奠局之寶，其真實性毋庸置疑。
大勢力代表們所疑慮的，是一號包廂作為聖神殿堂耳目，虎視眈眈之下，自己若是拿了虛空令，會不會有危險？
可等待良久，一號包廂除了最初的那一聲巨響，再沒有多言。
這下，所有人都可以當做是聖神殿堂在沉默回應。
他們，準許了！
雅座之上，立即有一獸面人舉起了牌子。
「兩億。」
這一聲起，頃刻將眾人心頭疑慮打散。
機不可失！
那可是「聖秘之地」，被譽為有「封聖道基」存在的洞天福地。
平日里就算是苦心去搜尋虛空令，甚至連半點風聲都探不到。
現在這一枚黑令，靜靜的就躺在面前。
機緣當前，誰能保持冷靜？
「三億！」
「五億！」
「……」
「十億！」
恐怖增幅的加價狂潮，一下子將有些癲狂的眾人，給打得重歸冷靜了下來。
才開口幾次吶！
這一枚令牌，就飆到十億了？
十億靈晶，那可不是十萬百萬，大家伙賣賣湊湊，就可以整出來的數目。
真要以這個價格成交，便是在場的大部分勢力要一時間拿出這般現金，也得傷筋動骨。
「包廂里頭的，為何沒有一個人叫價？」
這個時候，雅座上的人也有些懷疑了。
此番出價的，盡皆是高台下面的人，那些真正坐在包廂里的大勢力之首們，各個按兵不動？
有些交情好的，對獸面下本人知根知底的，已經開始傳音議論起來了。
「什麼情況？我覺得虛空令，恐怕不止這個價格的說，但他們不出價……」
「聖神殿堂封鎖信息呀！」
明白人著實不少，有的回應了，「虛空令，其實是嚴禁交易的……我們可以拿，那些最高級別的，恐怕出價一次，就要被聖神殿堂給盯上了。」
「也是……但怎的這情況，有點讓人心悸的感覺？」
「那就乖乖坐著，學他們按兵不動咯！」
……
場面經過一次高潮，再度冷卻了下來。
高台上的黑袍獸面人不為所動，只淡然舉起錘子，似乎虛空令賣出什麼價格，他都欣然接受。
「三聲定價，三錘定音，諸位，可要放棄虛空令了麼？」
「目前，是由83號交易人出價領先，十億一次……」
咚一聲響，黑袍人將錘子敲在了木托之上。
「二十億！」
二樓包廂處傳來了一道聲音，所有人心頭一震，舉目望去。
包廂靜悄悄的。
就像是加價了一倍之後，對方依舊風輕雲淡。
所有人開始揣測了起來。
能如此淡定拿出二十億靈晶的，王城的勢力，根本不多。
這其中，財閥、商會居多。
那些宗派、明面上的組織勢力等，根本難以湊出這麼多現今，他們最多能做到的，就是以物換物。
黑袍人藏在獸面下的嘴角同樣勾勒出了一道弧度，淡然道︰「13號包廂，出價二十億，二十億一次……」
「二十五億。」
又一包廂出聲了。
眾人齊齊扭頭，99號包廂。
「這些人……」
初次與會的勢力震撼了，這些人是真不拿靈晶當靈晶吧？
加價，這般夸張的？
「三十億！」
另一面，13號包廂再度出價，當場壓死。
眾人扭頭之後，再度扭頭，動作極為滑稽，卻渾然不自覺，只想看看99號包廂會對此作何反應。
然而這一次，99號包廂不出聲了。
似乎價格攀到這般，已經有些讓人肉痛了。
172號包廂內。
徐小受幾人，已經被這連番的價格戰給震得下巴都要掉了。
其中當場下巴月兌臼的，就屬劉陸一個。
這家伙雙手摁在窗台上，整個人都是眼冒金星的狀態。
「三十億……」
他不是沒見識過三十億大訂單的交易。
天上第一樓那會，就是三十億。
但當下不一樣啊！
這是幾億幾億加價，一次次攀上來的。
那股沖擊感，簡直是要就將人的靈魂給活活震爛！
劉陸望著高台上那一枚古樸的黑令，只覺眼前的交易會，被從天而墜的靈晶給生生填沒。
這太沒天理了。
敢情靈闕交易會是這麼玩的？
王城大勢力們，是這麼玩的？
這還只是第一件交易品啊，後面的，還有幾百號人在等著……
「嘶！」
後頭的蕭晚風和辛咕咕幾乎同時就癱到了沙發上，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目中不約而同升了濃烈的自卑。
這錢砸得，給他們平日里的自信都整沒了。
關鍵是平日里就被徐少給折磨得沒多少自信，現在又來了些更加狠的角色，金錢的力量，真的太讓人頭暈目眩。
「我服了。」
辛咕咕拍著腦門，獸面下滿臉震撼。
莫沫同樣被震得不輕，王城大勢力們的玩法，著實也讓她大開眼界。
包廂之內，她算為數不多還能保持住恬然面色的。
但還有一個例外……
木子汐 一下就蹦到了徐小受的面前，奮力一拍自家師兄明顯被震得麻木了的胳膊。
「徐……少，跟他們玩！」
「加價，壓死13號包廂的，我知道你很有錢！」
小姑娘一臉亢奮，她感覺體內有無名力量被激發，她也想參與這金錢大戰，這太有趣了，比炸人還好玩。
「滾一邊去！」
徐小受卻一把將這粘人的玩意給扒拉開。
他卡里就剩七十靈闕，也就是七十億靈晶。
虛空令自己又不是沒有，加個毛的價啊！
徐小受甩甩腦袋，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的，虛空島的內幕，各大勢力們知道的，估模著不多。
但要論整個王城，那加起來，恐怕也不在少數。
此刻，徐小受所考慮的，是13號包廂、99號包廂，究竟是啥也不知道的菜鳥，在試圖爭奪「封聖道基」……
還是已經明了了一切，卻無懼聖神殿堂這龐然大物，依舊囂然出價？
底下。
場面鴉雀無聲，黑袍獸面人再度錘子一落，咚一聲響。
「13號包廂，三十億一次……」
木子汐听到這聲音急了，一把重新撲過來就抓住了自家師兄的胳膊搖啊搖，苦兮兮道︰「玩呀！跟他們耍呀~」
這場面看著太快樂了。
她恨不得將徐小受的卡搶到手，也參與一波！
「13號包廂，三十億兩次……」
徐小受听著這聲音，驀然想到自己的那三枚虛空令。
確實，他不需要出價購入虛空令。
但如若能出聲，抬一抬價格，後面自己要出虛空令，價值不也得翻上一番？
真要對方不加價了，後續交易現場四枚虛空令，全部落入自己囊中，那豈不也可以操縱全場？
要知道，恐懼聖神殿堂的勢力有之、明了虛空島內幕的勢力有之……
但這都是小數！
有「封聖道基」的誘惑在前，那些不明所以的勢力們，數量上，要大大超過前頭二者……
「玩嘛玩嘛~」
胳膊被晃得感覺都不是自己的了，身旁木子汐一邊撒嬌，一邊整個身子都要爬上徐小受的身體。
她要纏住自家師兄，用樹種控制這個男人的思想！
徐小受心頭一定，瞅了一號包廂一眼，有了決斷。
他抽出手，一揉自家師妹的腦袋，指著前方，寵溺道︰「給你機會，喊他丫的！」
獸面之下，小姑娘一怔後，眼眶處的綠光，當場就迸射了出來。
「13號包廂，三十億，三……」
底下高台，黑袍獸面人的聲音還沒落定，172號包廂內，一道高亢嘹亮的興奮聲音，力壓全場。
「五十億！」
包廂內，木子汐沖到了窗台前，將劉陸一把扔了出去。
她雙腿岔開，雙馬尾一甩，怒指下方，嬌聲喝道︰「有種，你們就繼續給我加價！」
這一刻木子汐氣吞山河，她感覺自己就是金錢之主，靈晶之王，全場之輩，無可匹敵！
同一時間， 一聲響。
徐小受腳底一個踉蹌，手上力量突然失控，直接將桌面給摁爆了。
他從頭暈目眩中回過神來，望著氣勢勃發的小師妹，整個人都呆滯了。
「？？？」
「五、五十億？」
「誰特麼教你這麼加價的？你家靈晶，不是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