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少年路軻

作者︰熬夜吃隻果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雨天。

天色昏暗,營帳外嘩啦啦下著雨。

欄桿圍起來的範圍極大,但是帳篷只有幾朵,里頭更加是寂寥無人。

明明是個很重要的軍事基地一般的存在,但是竟然沒有半個守衛。

似乎,完全不需要一般。

「奪奪奪!」

極遠處一襲紅衣冒著雨飛奔而來。

看那模樣,是個年輕人。

「路軻來了?」

主帳內唯二的人影之一,蘭靈,落座在木桌之前。

這是個紅衣女子,此刻正低著眉,仔細研究著桌上的超大陣盤。

「不錯。」

信在窗戶旁收回了目光。

他同樣看向了那桌上的超大陣盤。

這玩意,不止在水平面上佔據了大半個木桌,連高度,也足足有半人多高。

三十六層的嵌套結構。

信表示,他看一眼,就感覺快要暈過去了。

真不知道這些個靈陣師們,研究這玩意,怎的就……

不會禿頭呢?

「有什麼進展嗎?」

信模著禿嚕嚕的腦袋,問著。

「也就那樣。」

蘭靈捋了額頭青絲,蹙著眉揚起了面來。

這是一張妝容十分精致的俏臉,瓊鼻葉眉,膚白勝雪。

唯一有些遺憾的便是,即便是眼眶外側有著不淺的胭脂,她的黑眼圈,似乎也沒能完全掩蓋得下去。

「果然還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信心里頭稍稍有了些安慰。

蘭靈喝了口水潤了潤喉,這才問道︰「守夜等人,還沒有回來嗎?」

「應該快了。」

「白窟附近十余郡,攏共數百城,要在這幾日一一放出消息,需要的精力不少。」

「話說……」

信回著話,突然一頓。

看著蘭靈的視線投來,他這才道︰「給了玲瓏石,還有偷渡者……這麼明顯的誘餌,真有人會上鉤?他們都這麼蠢?」

「異次元空間有我們在,蚊子都飛不進去的說。」

蘭靈聞言失笑一聲,起身欠了個腰。

紅袍一下子將她的身段勾勒得淋灕盡致,該凸的不凸,該凹的不凹,平平無奇,平平凡凡,平平淡淡。

信面無波瀾,如古僧一般盯著蘭靈呵完氣,這才等到了回音。

「誘餌明顯一點不好麼?」

「如若真的是天衣無縫的計劃,或許那些個大家族勢力的智囊們,反而能推出個一二來。」

「可現在卻因為明顯,所以所有人都能看到這份誘惑。」

「有漏洞,才有人去深究,不是麼?」

蘭靈整理著紅袍,頓了一下道︰

「但如果深究的方向是錯的呢?」

「目前,所有人的時間、精力都有限,等到他們發現錯誤的時候,也無力回頭了。」

「而真要什麼都不曾發覺,待得這些個人覺得分析得差不多之時,他們也就該入坑了。」

「你說是吧?」

蘭靈步至了窗前,素手一探,便是觸模到了外頭的淅瀝雨滴。

「我懂。」

信迷茫的轉著眼珠子,「這是計策。」

「嗯。」

蘭靈盯著遠處狂奔的身影,問道︰「你能看到幾層?」

「呵,這就厲害了。」

信自負的一笑︰「這次,有了你的解釋,我能看到第三層。」

「一層是誘餌,一層是我們的布局,還有一層……」

他嘿嘿一笑,低聲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個玩腦子的,肯定還有一層,即便是被人研究出來了,他們得到的最終結果,也還是錯的。」

一挑眉,信仿佛在邀贊,「我說的不錯吧?」

「不錯。」

蘭靈含笑點頭。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真正和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伙說清楚。

蒙騙……嗯,搪塞過去,也就即可了。

她倒是可以說清,關鍵是這家伙如若听了整個計劃,決計更加混亂。

能看到這一層……

說實話。

真的不錯。

畢竟,沒有退步,本身就是最好的進步了。

「大家族勢力那些暫且不計,這幾日搜尋到的鬼獸寄體,已經有多少了?」蘭靈問。

信神色一肅,從戒指中掏出了一大堆玉簡, 里啪啦放到了窗台上。

「挺多的,疑似的有十七個,現在還在盯著。」

他隨手拿起了其中一枚玉簡。

「資料,看看?」

蘭靈搖頭道︰「你的直覺呢?」

紅衣內部各司其職,分工及其明確。

她負責統籌安排,征戰的那些東西,定是有其他人給包攬了。

而信,就是如此特別的一個存在。

他固然可以按照紅衣的查驗手段,甄別出各個疑似鬼獸寄體的人。

但只有真正了解內幕的人,才知曉信的絕對能力,是直覺!

仿若天生的宿敵一般,這家伙單靠直覺,哪怕是不驗證,也能一眼看出哪一個是鬼獸寄體。

這般類似開掛般荒謬的能力,本來是不可能在紅衣這等嚴謹的組織中存在的。

可往日里的無數次戰斗,紛紛驗證了信的直覺有多可怕。

這家伙單憑肉眼的甄別能力,準確度甚至高達百分之六十!

「六十……」

蘭靈每每想到這,都覺著有些可怕。

鬼獸寄體,那是多麼可怕的存在啊!

即便是用紅衣的甄別手段,除了那些個在異次元空間里頭第一次搜尋的時候,他們能達到接近六十的高度。

在人類世界,在學會了隱藏的鬼獸寄體之下,紅衣的手段,準確率,僅僅百分之七八。

連十都沒有。

遑論六十!

「我的直覺的話。」

信遲疑了一下,繼而將其他的玉簡排除,只余下其中的四枚。

「四頭鬼獸?」

蘭靈瞳孔一縮。

這個數量,是她不曾想到的。

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畢竟每一次行動,他們的目標,基本上都是一頭。

信點著頭。

「是的,這次,估計情況有點嚴峻了。」

「白窟里面的那個家伙,上次那般征伐,依舊還是被跑了,可見它的實力究竟有多可怕。」

「戌月灰宮,絕對是不可能放過這種強者的。」

「甚至不用想,我都能肯定他們一定會派人過來接洽。」

「而這一次白窟開啟,作為自己的母空間,那個封印的家伙,勢必要再回來一趟。」

「或許在白窟開啟之前,這雙方,便是能察覺到彼此,進行初步的溝通了。」

蘭靈沉默了半晌。

這個情況她預想過,不算意外。

但預料之中的,並不代表不棘手。

相反,如若這些個鬼獸寄體,在白窟開啟之前締結了同盟,紅衣的任務,將更加難辦。

但是……

蘭靈唇角一掀。

這一次,他們的目的,同樣也不是單純的獵殺鬼獸那麼簡單。

「八宮里?」

她突兀的道出了這個名詞。

信目中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果然不愧是蘭靈妹子,就是聰明!」

「我都還沒說……」

「重點。」蘭靈敲打著窗台。

「噢噢。」

信立馬嚴肅了起來︰「這些個家伙,確實大部分都在八宮里出現過,但目前,還沒有接觸的舉動。」

「我一直盯著,放心,一旦莫名其妙的有了交集,那……」

蘭靈突然打斷道︰「那也不必輕舉妄動。」

「嗯?」

信錯愕道︰「怎麼?」

「計策。」

蘭靈簡單的二字,信便是恍然了。

「可以,那還是按照原計劃,不管如何,全部放進白窟里頭?」

「是的。」

蘭靈頓了良久,這才補充道︰「包括那些個大家族勢力的歷練者,以及偷渡者。」

信皺起了眉頭。

他一直覺著後面那兩者是多余的。

可……

「計策?」

「計策。」

「好吧……」

他無奈的拾起了其中一枚玉簡。

手一抹,虛空便是一道光幕。

光幕里頭,是一個白裙女子,看不清面容,但其右手捏著一只小銅爐,十分明顯。

「制戌物。」

蘭靈視線很快定到了小銅爐上。

「對。」

信道︰「理論上來說,她不應該這麼明顯的,但是……」

「記住氣息,注意一下易容,和突然的標志動作消失,別被騙了。」蘭靈斷然道。

信露出了明悟之色。

是哦,確實還可以這樣。

「沒什麼問題的,我曉得。」他拍著胸膛保證。

「你部下曉得。」蘭靈淺笑嫣然,給補充完整了。

信頓時臉一黑。

確實,他的任務就是當確證是鬼獸寄體後,奮戰第一線。

這些個辨認和判斷的事情,全都是其他人的工作。

「給個面子嘛……」

「下一個。」蘭靈根本不磨嘰。

信沒有繼續下一個,而是指著光幕道︰「我懷疑,她就是我們先前征戰過的那一頭。」

這一下,蘭靈敲打窗台的小動作一僵。

她仿若再度看到了那長時間的大戰之後,遍地軟倒,化身手無縛雞之力的軟蛋紅衣們。

彼時的那封印之力,著實太恐怖了些!

要不是依靠著小世界的規則之力,他們這些人,甚至很難活著出來。

饒是如此,那一戰死掉的紅衣,數量依舊極為可觀。

「你確定?」

蘭靈的話語聲中,甚至多了一絲顫抖。

「不確定。」

信搖著頭。

「太明顯了,這女子出手了幾次,每一次都是很明顯的封印之力,我都懷疑是不是它了。」

蘭靈眼瞼一低,沉思了起來。

「重點盯著。」

她沒有斷然做出定論。

「我……部下曉得。」

信點頭道。

他放下這玉簡,模起了剩余三枚。

「除了方才這個,還有三個看著就很詭異的家伙,估模著都不簡單。」

一揮手,三道光幕上便是出現了三個男子。

「平平無奇……」

蘭靈呢喃著。

單看這光幕,她確實很難瞧出些什麼。

「是的,確實平平無奇。」

信上下掃了她一眼,道︰「這幾個我盯著就可以了,疑似封印的那位,你可能要留點心。」

「還有……」

他停了一下,手有些猶豫的模上了第五枚玉簡。

「第五頭?」

蘭靈心頭一緊。

這次的數量,未免也太多了?

「不清楚。」

信遲疑道︰「她根本看不出來什麼東西,我真的只是靠直覺了。」

「但如若真是鬼獸,這家伙,定然是戌月灰宮專門培養出來的,這藏得也太好了……」

「磨磨唧唧。」

蘭靈打斷了他的話,直接一抹,光幕出現。

如果不是直覺,她還不想看呢!

僅一眼,蘭靈眼楮就直了。

只見光幕之上,出現了一個身材極為火爆的灰袍女子。

看得出來,這一身寬松的灰袍,如若是穿在自己身上,定然前頭還可以藏住一個人。

可在這女子身上,竟然還出現了繃緊衣物才會出現的絲條!

「這……」

蘭靈發怔了好一會兒,斷然道︰「她定然是鬼獸!」

信︰「……」

他也曉得這女子的出現,可能會打擊到蘭靈妹子,但,應該不止于此吧?

「過分了,紅衣不可意氣用事。」

「女人的直覺!」

「你的直覺不可靠。」

「但你的可靠!」

信︰「……」

他默默的收了光幕,「我盯著她。」

「給我盯緊了!」

蘭靈戀戀不舍。

……

「信爺,蘭靈姐!」

窗台一個呼嘯,那道雨中狂奔的紅衣終于在一聲吆喝中,閃身破窗而入。

雨水被沖勢拋飛,立馬灑了一地,連帶著那三十六層嵌套結構的大靈陣,也是被灑上了不少。

蘭靈瓊鼻一皺。

「就不能注意一下?」

「嘿嘿。」

少年路軻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但也僅僅只是一瞬,就反駁道︰「我又沒有你們那麼厲害的靈元,還不能飛,自然排不了雨水啦。」

「你不會御劍?」

信一巴掌甩到了這家伙腦袋上。

「哎喲。」

路軻抱頭一縮,「御劍飛著,不冷麼?我才不御!」

二人︰「……」

冷?

多麼滑稽的詞匯啊!

可是,這家伙確確實實沒有靈元,所以無從反駁。

「你的存在,簡直就是玷污了無月劍仙的臉。」

信翻了個白眼。

「還好還好,我師父還是很喜歡我的,還說等白窟開啟了,要過來看我。」路軻嘿嘿笑著。

「來?」

蘭靈和信卻被嚇了一大跳,「你師父要來?」

「額……」

路軻被二人的強烈反應驚住,「我,我也不是很確定,他只是說有可能。」

「為啥?」

信一拍腦門,「不至于呀,這才區區一個白窟,無月劍仙過來作甚?」

「可能是因為‘有四劍’?」

路軻揣測道︰「畢竟他當年也和八尊諳戰過,有四劍如若能拿到手上,也算是一個挺好的歸宿。」

蘭靈和信對望了一眼,盡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這可能是東域唯一一個敢直呼第八劍仙名諱的小輩了。

這等大不敬的稱呼,可是連他們二人,都不敢輕易說出口啊!

不過也是。

人家有這個資格。

「應該不會單單是有四劍。」

蘭靈踱著步,徘徊了一陣,揣摩道︰「你師父如若要過來,那其所率領的白衣,定然也會有所動靜。」

「可,會是什麼呢?」

「需要無月劍仙親自過來?」

信突然腦海靈光一閃︰「聖奴?」

蘭靈腳步一滯,緩緩回頭,目中露出驚色。

「你這腦袋,什麼時候好使了?」

她一拍手。

「是了,聖奴最近不是在天桑靈宮搞出了大事情麼?」

「听那靈宮院長遞交給聖神殿堂的呈辭,似乎連斬道都出現了,當年的放養政策,或許還真養虎為患?」

「可,僅僅只是斬道,也不至于呀!」

路軻听得心虛,一個矮身,道︰「我只說了有可能,還不一定呢,你們不要亂推。」

他真怕到時候師父沒來,面前這兩個家伙直接將自己架在火堆上烤了。

畢竟不是沒有先例。

「也或許不單單是最近聖奴搞出來的事情。」

信得到夸獎,沒有得意,而是繼續揣測道︰「畢竟這里是白窟,當年的無袖‧赤焦手,好像就是在這里練出來的。」

「我沒記錯的話,多少年前來著,無月劍仙唯一失手的一次,似乎便是在中域摧毀的那個聖奴據點吧。」

「那二把手,給跑了。」

「當時,守夜那家伙,還是無月劍仙的部下吧?」

路軻一愣。

守夜前輩,竟然還是自己師父的部下過?

「有趣,有趣……」

蘭靈听得入神,忽然一個反應過來,「你今兒不對勁啊,怎的如此聰明?」

「嘿嘿,我並不蠢,只是你們太聰明了而已。」信樂得咧嘴。

「你不對勁。」

蘭靈眯著眼,突然道︰「三七二六四五一!」

「額。」

信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這也要驗證?

我是真的不蠢啊!

他無奈道︰「四四八六六九六。」

「噗!」

路軻在一側忍不住笑噴了出來。

因為太聰明,而被懷疑是鬼獸附體?

信爺果然還是太蠢了吧!

他笑容還沒能掩飾得住,信已經惡狠狠盯向了他,大手一甩肩,疼得他齜牙咧嘴。

「三三二二一一一!」

路軻︰「……」

「我做錯了什麼,這也要驗?」

「你剛從外面回來。」信怒目而視。

「一一二二三三九。」

路軻自閉了。

每一次念「生命箴言」的時候,他總會覺著是一件十分羞恥的事情。

雖然說,經過聖神殿堂當代殿主道穹蒼那最強天機術的封禁。

即便是半聖來了,都無法破解、讀取深藏紅衣靈魂中的「生命箴言」。

可這設置的內容……

「道叔叔為啥弄這‘生命箴言’的時候,不能換個高大上一點的命令呢,一定要是數字?」路軻無奈了。

「好用不就行了?」

信瞅著這家伙也沒有被鬼獸附體,當即哼哼道。

……

「找我們何事?」

蘭靈皓齒輕啟︰「總不至于一路狂奔而來,就為了吐槽這麼一下吧?」

這一問,路軻原本嘻嘻哈哈的面色,突然有些嚴謹了。

他一沉默,營帳里頭的二人也是無聲。

窗外的滴滴雨聲一下子就頗顯嘈雜了。

蘭靈眸色一凝。

這小子,難不成還發現什麼了?

「為什麼要放那些個無辜的人進白窟?」路軻終于出聲。

果然。

蘭靈一下子就明白了。

路軻可不是信,這家伙的悟性超絕,否則也不會被無月劍仙給收為弟子。

但是。

「你的級別沒到,無權知曉。」蘭靈冷漠道。

「姐,我看到了!」

路軻言辭義憤填膺︰「三十六天封無陣下面,那個是什麼?」

「你無權知曉。」

「大龍暝血台,那是天祭,天祭啊!」

路軻冷笑道︰「你們真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小時候就從道叔叔那里看到這東西了,可你們,怎麼能用在白窟?那不是給人用的東西!」

蘭靈眸色一暗。

原來是在小時候識到的。

「你無權知曉。」她的回話,依舊冷漠。

「我……」

路軻被噎住了。

信也被兩個人的對話搞懵了。

「什麼大龍暝血台,什麼天祭?」

他剛想說話,蘭靈一把制止了他。

「信,送人。」

「我不走!」

路軻怒道︰「那些人是無辜的,不能死,紅衣身上的血,只能是鬼獸貢獻出來的!」

信送人的動作僵住。

他確實不傻。

路軻的疑慮,方才他也問過,而蘭靈的回答,是計策。

所以,計策是這個嗎?

「極端手段?」

信微微垂下了肩膀,似乎整個身體都是無力的了。

又是到了需要動用極端手段的時候了嗎?

不過,也確實是啊!

那頭封印鬼獸,那灰霧人,恐怕不用極端手段,單憑紅衣的戰力,或者說人海戰術,根本堆不過人家。

耳畔路軻還在大聲吼著什麼,蘭靈依舊沉默。

信卻輕輕回首,看向了窗外。

天還是昏黑的,雨一直下。

連空氣都微微冰涼。

有時候,信也會懷疑,到底紅衣是不是真的正義。

這個想法,在第一次參與過極端行動之時,他便是萌生了。

可當看到那些個在鬼獸肆虐下慘死的普通人,身上的惻隱之心,依舊在告訴著他,自己確實還需要做得更多。

「歸根到底,不過是實力不夠罷了。」

「如果可以秒殺鬼獸,如果我可以……還需要什麼極端手段?」

信的腦海里頭,出現了極端行動之後,那僅剩的一顆隊長的頭顱。

當時他的脖子還在噴著血,但是其話語,畢生難忘。

「正義,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

是的。

信捏緊了拳頭,一提肩。

沒有少部分人的犧牲,哪里會有真正的和平?

「信爺!」

回憶破散。

路軻的吼聲傳來。

「你倒是說句話啊,你教過我的,紅衣身上的血,只能是鬼獸貢獻出來的!」

「信。」

蘭靈僅僅一字。

信看著這熱血狂涌,面色赤紅的少年,仿若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曾經,他也有著如此堅定而決絕的信仰。

但極端行動之後,一切都破滅了。

繼而。

信仰,更加堅決!

「路軻,你要離開了。」

信拎起了這個年輕人,往營帳大門走去。

路軻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能看得出來,信爺,也是明白了什麼的。

可是,他為什麼不阻止?

「信爺!」

砰!

信將路軻扔到了地面上,雨水就這般沖刷而下,將少年再度淋成了落湯雞。

「你們錯了!」

「你們錯了……」

路軻的憤怒似乎都冰涼了,從咆哮,到無力的低聲自語,止不住的搖頭。

信閉上雙目,同樣任由雨水沖刷自己。

似乎這樣,可以洗滌一切的罪惡。

「走吧。」

他終于揮了揮手,極為難得的解釋了一句︰「你還小,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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